當陸漸紅擠出發佈會現場的時候,他的襯衫已經全部溼掉了,那些記者們顯然不滿足於此,不過保安們已經開始介入勸離,只得怏怏離去。
“陸市長,機票已經訂好了,一個小時後起飛,您還有時間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費江東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陸漸紅拍了拍費江東的肩膀,道:“江東,這是一個挫折,雖然沒有人願意經歷這樣的挫折,但是這並不爲個人的意志所轉移,面臨困難和挫折,需要我們冷靜面對。”
費江東眩然欲泣,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因爲他知道,這一次陸漸紅所面對的事情已經不是挫折這麼簡單,如果處理得不好,那將有可能會成爲一個災難。
砰、砰、砰。
三聲敲門聲響起,政法委書記鐵松嶺推開門走了進來,低聲道:“陸市長,案情有點眉目了。”
陸漸紅看了一下表,道:“時間來不及了,這樣吧,松嶺書記,借用一下你的車,在車上跟我說吧。江東,你來開車。”
走出來的時候,陸漸紅看到了好幾個人,有的人躲在陰暗裡,或許是在思量着陸漸紅這一次能不能避開這一次的災禍,而猶豫着是不是要過來說些什麼,不過到樓下的時候,陸漸紅卻是看到了幾位副市長和秘書長裘明讓,而這幾位副市長中沈天勤也在其中。
“陸市長!”見陸漸紅走出,都迎了上來。
陸漸紅的目光在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淡淡道,“興鵬市長,各位市長,希望你們能夠通力協作,做好市政府的工作。”
本來陸漸紅還想說一說讓王興鵬暫時主持市政府的工作的,但是想到自己這一番前往京城吉凶難卜,停職接受調查自然是難免的,在這種情況下說這些,倒是顯得不大合適了,便收住了想說的話,與衆人一一握着手。
“陸市長。”沈天勤與陸漸紅握手的時候不由低叫了一聲,這時他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從利益的角度來說,他自然巴不得陸漸紅出點事,離開康平,對他的威脅減少到最低,可是沈天勤只是個對美色有點愛好的人,能走到副市長的位置,自然也不是草包,自然也能看得到陸漸紅在這幾個月裡所表現出來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從這一點來說,沈天勤還是希望陸漸紅沒事的。這就是他的矛盾心態。
陸漸紅並未察覺到沈天勤在這聲“陸市長”中所包含的複雜情緒,倒不是他失去了判斷力,只是這一次的暴風雨來得全無徵兆,而且很猛烈,連他自己的心裡都沒有底是不是能夠不被這場暴風雨撕碎,因爲眼下的一切都對他非常不利,他也沒有任何有說服性的東西拿得出來。
所以陸漸紅只是緊握了一下沈天勤的手,道:“好好工作。”
看着陸漸紅上了鐵松嶺的車,沈天勤的神情一陣恍惚,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可是那腳步卻沉重得不行,當陸漸紅的車已經不見了,市委副書記任浩南等市委的一些幹部纔過來,大家都是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些什麼。
陸漸紅坐在車上,一直沒有向後看,可是他的心頭卻是沉重得很,剎那間他覺得這裡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起來,他竟認爲離開這裡之後,再也沒有再回來的可能了。
鐵松嶺並沒有察覺到陸漸紅的情緒,道:“陸市長,秦臻確實是死於煤氣中毒,不過在她的體內有酒精殘留,也就是說,在她死前曾喝過酒,經過調查,昨天晚上秦臻並沒有什麼公司方面的應酬,而在她的家裡也找到了飲酒的痕跡,不過兇手很狡猾,現在的痕跡都清理過,杯子也都刷過了,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酒櫃裡的杯子有兩個被清洗過,裡邊還有留下的水漬,這證明不是秦臻一個人喝的酒。”
陸漸紅是不在車子裡抽菸的,可是此時他卻點上了一根菸,深吸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似乎是要將沉重的情緒全部排出,道:“這麼說,秦臻的死有可能是人爲的。”
鐵松嶺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事實。現在的天氣這麼熱,沒有誰洗澡的時候還需要用燃氣熱水器,而且天氣很好,太陽能的水足夠用了,不過暫時還沒有發現其他更有助於破案的線索。”
陸漸紅點了點頭,道:“繼續調查吧。”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漸紅顯得有些意興蘭闌珊,一方面是因爲他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秦臻。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是什麼才能打動秦臻,讓她做出這種事情來。以她現在的情況,可謂是名與利兼而有之,雖然曾經有一段惡夢般的過去,但是那些畢竟都只是過去,未來有大把的美好生活在等着她。
車很快到了機場,陸漸紅揚了揚手,示意費江東開車送鐵松嶺回去,鐵松嶺卻是一臉嚴肅地道:“陸市長,我們不急,等你上了飛機我們再走。”
或許鐵松嶺也意識到陸漸紅這一去前程難料吧,對於他目前的局面,很大程度上要得益於陸漸紅的支持,他實在不忍看到陸漸紅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陸市長,這個案子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清白。”
聽着鐵松嶺不大卻有力的聲音,陸漸紅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人相信我的,我很安慰,松嶺,你們先走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在陸漸紅登機前的一分鐘,小高的電話打了過來:“陸哥,查到了,正在整理,一會兒發到你的手機上。”
陸漸紅的心頭微微一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還沒有達到這個境界,更重要的是,這是對他人格上的侮辱和打擊,可他偏偏卻沒有反擊之力。
關掉了手機,坐到自己的座位前,夜飛京城的人並不多,整個機艙裡也就幾十個人,陸漸紅閉起了眼睛,想着去京城後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