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彥並不知道這裡的消費規矩,他一個鄉鎮的黨委書記還沒有來這裡消費的條件。這裡一般只是按標準上菜,除了特色菜餚以外是不點菜的。王惠見狀,便知道他把這裡當作一般的酒店了,出去肯定是自找難看,也站了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陸漸紅笑了笑,沒有反對,反正已經打了招呼打折優惠,多上就多上吧。
吳曉燕長嘆了一口氣,道:“陸大書記,你知道我其實在學校的時候就一直暗戀你嗎?”
陸漸紅失聲笑道:“我怎麼不知道,那個時候你要是稍有點暗示,我都會考慮的。”
郜華笑了起來:“你別聽她胡說,我記得有人倒是一直在說,像陸某人這種不思上進的男人,以後走上社會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呢!”
“你就不能留點面子啊!”吳曉燕哈哈笑了起來,“大書記,以後我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可得幫忙。”
“我生活都不能自理了,還能幫什麼忙?”陸漸紅很享受這種氛圍,沒有任何的心機。
“現世報啊。”郜華落井下石道。
陳佩玲笑而不語,心頭的感覺一個複雜難以形容。
馮彥最先回了來,面色有點異樣,剛剛遇到縣委書記陳小偉在這裡宴請,也不知道宴請的對象是誰。硬着頭皮打了個招呼,陳小偉卻是沒給他面子,連頭也沒點一下,倒是他身邊的一個人很是客氣地上前與王惠打了招呼,他依稀聽到王惠稱呼對方馮秘書,不知道是哪一級的秘書。
馮彥的心態算是比較端正的,身在體制中,就必須有弱肉強食的覺悟,只是被人赤果裸的無視,心頭多少還是不大痛快。
陸漸紅笑着道:“馮書記是不是不舒服?”
馮彥趕緊道:“沒事,就是沒有跟大領導接觸的經驗,有點慌。”
這個回答勉強算得上是拍了一記陸漸紅的馬屁,其實馮彥是有些尷尬的,如果沒有媽媽和她的學生在場,自己完全可以把自己放在一個非常低甚至於比較諂媚的位置上,但是她們在,有點影響他的“發揮”,人,畢竟還是有自尊的。他的一席話倒是有自我解嘲的味道。
陸漸紅笑了笑:“再大的領導也是人,又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獸,你的心態有問題啊!”
“領導批評的是。”馮彥笑得有點靦腆,心態是什麼東西?誰又能有那麼好的心態?
這時門開了,王惠進了來,道:“剛剛遇到市裡的同事,被拉去喝了幾杯,還真是吃不消。陸書記,我要是能有你這樣的酒量,非把他們都放倒不可。”
陸漸紅呵呵笑道:“你心眼不周正,所以酒量就不好。”
“冤枉啊,領導。”王惠誇張地叫了一聲屈,道,“曉燕,你是咱們學校的歌后,還不獻上一曲?”
吳曉燕道:“我纔不唱給你聽。”
“只唱給咱們領導聽嗎?”王惠笑了起來,“那我們就要退場了。”
陸漸紅笑道:“你小子以前沒這麼油嘴滑舌的,變化這麼大。”
“吃批評了吧?”吳曉燕笑着起身,“唱一首吧,算是對你的安慰,郜華,你也來吧。”
另一個包間裡,燕華市委副秘書長兼省委書記謝俊的秘書馮俊和江塔縣縣委書記陳小偉說着話。
“馮秘書長,這事就這麼算了?”陳小偉咪了一口酒,陰沉着臉道。
“馮彥的事情放一放吧。”馮俊的手指在杯子上彈了彈,“這事老紀發了話,聽說就是剛剛那位打的招呼。緩緩吧。”
陳小偉的眼睛爭大了:“老紀?王秘書長?馮彥什麼時候靠上這些人了?”
馮俊搖了搖頭:“剛剛你也看到了,他倆一陣,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小偉想了想道:“王惠也就是個秘書長而已,能管得到他的人多着呢,聽說他在歐陽省長那裡失了寵。”
馮俊掃了他一眼:“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陳小偉笑了笑:“我是在我舅舅那裡聽說的。”
陳小偉的舅舅是省紀委副書記畢伏堅,這也是馮俊爲什麼選擇跟他交接的原因,忽然大有深意地笑了笑:“你啊,暴殄天物啊。走,我們去敬王大秘書長一杯。”
“敬王大秘書長的酒還輪不到我呢。”陳小偉雖然級別低,但是有個紀委副書記的舅舅,心氣還不是一般的高。
其實這一次去搞馮彥,並不完全是政治鬥爭的產物,話又說回來,馮彥只不過是鎮黨委書記,在他的眼裡還成不了什麼氣候,之所以搞他,主要還是馮彥有點不大聽使喚。
年初的時候,建業鎮有一塊土地掛牌,在掛牌之前,曾經有一位地產老闆想拿過來開發,這個老闆就是陳小偉的堂叔陳志勝,不曾想馮彥是個死腦筋,不但沒有答應,反而把陳志勝給臭罵了一通,並把陳志勝行賄的錢全部交給了紀委,讓陳志勝偷雞不成蝕了把米。
按理說,下屬這麼廉潔公正,陳小偉應該高興纔是,可是馮彥並不知道,這個房地產公司看起來陳志勝是法人,其實真正的老闆是陳小偉的兒子陳昕,所以陳小偉不想收拾他纔怪了,也一手炮製了這件事,只是沒想到省政府秘書長橫空殺出,市紀委書記紀向前親自打招呼,這事要公正處理,縣紀委書記雷鳴本來就對陳小偉的一些做法看不過去,有了市紀委這把尚方寶劍,當即作出了釋放馮彥的決定,事後才向陳小偉彙報,說是市紀委下了壓力,必須放人。
陳小偉雖然有個省紀委副書記舅舅,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跟上級領導硬扛,所以只得接受現實,不過歸根結底,如果不是王惠插上一槓子,也不會讓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矛頭還是王惠,剛剛探了一下一直緊跟着市委秘書長管成祥的馮俊這個市委副秘書長的口風,似乎有乘機而動的意思,他的心思便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