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心悅君兮君不知
錢迎水是錢家的二小姐,九王爺未來的侍妾,現在幫九王爺追殷離離,暫且不說能不能追的到殷離離。單就九王爺的身份來說,皇室家族的婚姻,尤其是正室,也就是九王妃的位子,並不是什麼女人都坐得上。
未來的九王爺要娶的王妃必定是才貌和品德皆是頂好的,又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撐腰,要麼是異國公主要麼是西川國重臣們的女兒,斷然是輪不上殷離離這樣的風塵女子。
她不是看不起殷離離,只是出身這樣的紅塵中,能被贖身嫁給一個良人機會都很渺小,嫁給富庶家庭做小妾倒是極有可能,嫁給九王爺這樣的貴胄,是決然沒可能的。
既然沒有太多以後,今天她斗膽替九王爺表白,成與不成,都是一半的機會。試一試才能知道結果,不試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這麼想了一圈,徐小白髮現,她撮合殷離離跟九王爺,實在是算不上胳膊肘往外拐的。
擡眼看,殷離離玉手輕挑,只見那芊芊玉指在琴絃上飛快的彈奏着,琴聲尖利,高昂,卻不突兀。猶如無數烈馬跑去,在空曠的大漠裡,壯懷激烈。
一曲終了,殷離離輕聲道:“小女子獻醜了。”
徐小白帶頭鼓掌,斜着瞥了瞥,九王爺早已聽得癡了,被潘朗撞了三下後,纔有些冒冒失失的鼓起掌來。
“哪裡哪裡?殷離離姑娘果真是名副其實的大才女,你若是獻醜,只怕我們所有人都不敢再說什麼了。小生冒昧問一句,姑娘可有心上人?”徐小白站在珠簾外,微微弓着身子,顯得很誠心的問。
應該是沒有的,不然也不會一直秉承着賣藝不賣身的信念吧。要知道來怡紅院的哪一個男人,不想跟這樣溫柔如水又德才兼備的女子共赴溫柔鄉呢?她定然是在等一個男人,將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給最愛的男人,再白首到老。
這點兒少女情懷,徐小白是很瞭解的,也深深佩服殷離離身在這樣的大染缸卻沒有半分墮落。
出人意料的是,殷離離卻點了點頭。
徐小白驚了。
九王爺呆了。
潘朗若有所思。
不是這樣吧?殷離離這不厚道啊,出來玩這樣不是讓多少男客人心碎麼?以後誰還聽她的琴啊,說到底,對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東西,尤其是女人,又有幾個男人是有耐心的呢?
徐小白更加好奇的是,住在殷離離心裡的男人,究竟是誰?竟能讓這樣的才女朝思暮想。她擡眼瞧見殷離離眼裡的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分明是在想到最喜歡的男人,女人才會有那樣的目光。徐小白是個女人,知道殷離離說的不是假話。
殷離離輕柔的道歉,“讓三位客官見笑了,小女子只是單相思,他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小女子總是走不進他的心。”說完,便抱起琴,就要往外走。
待殷離離走到珠簾旁,徐小白抓住殷離離的手,“殷離離姑娘,可否告知小生你愛而不得的那個男人是誰?小生頗喜歡做紅娘,若是能成全一樁美事,也算是積德了。”
她狠狠地掐斷腦海裡曾想到錦逸是那麼細緻的指導殷離離的琴藝,若說最容易讓殷離離動心的人,應該就是錦逸吧?錦逸是個慢熱的人,對感情之事,一向不看重,或許只是把殷離離當成一個徒弟而已,並無他想。
但殷離離這個徒弟,可能就不是那麼想的。女人,很容易被生活裡的細節所打動,正所謂,細水長流的愛情纔是最動人的,說的就是這個理。
如果殷離離真的愛慕錦逸,徐小白想,優秀如殷離離,又是個絕美溫婉的女子,照樣得不到錦逸的心。可淑妃那樣的女人,又憑什麼第一次見錦逸,便得了他的心?
深究這件事,她也想不清楚,或者是有緣無份,或者是有份無緣,亦或者根本就是無緣無份。而淑妃的出現,恰好,不早一分不晚一秒,恰恰好出現在錦逸的面前。於是,錦逸便被俘獲了。
真相是怎麼樣,大概只有錦逸自己知道。徐小白自覺這一番猜測不算是太過天馬行空,應該有一半半是真的。
殷離離淺笑着問:“公子,可有聽過那首越人歌?小女子也曾大膽過一回,將越人歌這個曲子練到極致再彈給他聽,可他說,離離,你有一個轉音彈得不好,還要再練練。”
說完,殷離離再朝九王爺和潘朗微微福了福,“小女子告退。”說完,退出了包廂。
越人歌?徐小白苦笑,在不少小說裡見過,她怎會不知道?越人歌是歷史上少有的曲子,用來女子向男子表白。越人歌的出處,倒是個極有趣的故事。越人歌最有名的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一句在現在,還時常能見到。
本就對彈琴很有天賦的殷離離,將此曲彈給了她心愛的男子聽,那男子卻說離離,你有個轉音彈得不好,還要再練練。
試問天底下比殷離離更懂樂律,又能時常跟殷離離接觸的男人,除了錦逸,天底下還能找得到第二個人嗎?
不能。
如果她徐小白也會彈琴,哪怕所有的曲子都彈不好,也會盡全力去學好這一首。那樣,她就可以把曲子彈給錦逸聽,藉由讓他指點的名義,表達難以啓齒的愛意。
還好,她不會彈琴,纔沒有經歷殷離離的那份狼狽。
她和殷離離,貌美,有才,可愛,也不差錢,可謂是什麼都好。可在得到錦逸的心這條路上,都是遍體鱗傷的失敗者。
再次被剝開的傷口,好疼好疼,疼到她眼淚流下都不自知。一直以爲瀟灑的放下了錦逸,再想到他,還是會忍不住想,事情怎麼就會變成這樣了?她一直希望好好守護錦逸的啊!
這時,老鴇帶着五個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了包廂,叮囑各位姑娘:“務必要好好招待三位爺,讓他們玩得盡興。”
兩個姑娘坐在了九王爺的左右邊,紛紛將手攀上了九王爺的胸,舉着酒杯往他嘴裡灌,“爺,多喝點。”
兩個姑娘坐在了潘朗的左右邊,有點不太敢說話。因爲潘朗的神色有些複雜,看起來很是不悅。
剩下的那個姑娘,見珠簾旁有個人,便拿着酒壺走到徐小白身旁說:“客官,來喝一杯嗎?”
徐小白一把扒開那酒壺,青花瓷酒壺碎在地上,聲音很悅耳。但徐小白不悅的說:“走開。”
原本好意來陪伴的姑娘受了驚嚇,躲進了珠簾裡。
徐小白緩緩蹲下,雙手合抱在膝蓋處,覺得好冷,好想見一見錦逸,看他一眼就好,可已經沒有資格去了。
“主人,想哭就哭吧,反正沒人把你當男人看啊!”系統的金屬音在她腦海裡響起。
她用意念問道:“系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殷離離喜歡他,爲他彈奏了一首表達愛意的越人歌,他竟然說她有個音彈得不好。我呢,也喜歡他,覺得就差掏心掏肺給他看了,可他還是不喜歡我。我到底在哪一點輸給了淑妃那個碧池?”
上天請原諒,她本不想說碧池那兩個字,可一想到淑妃,她就恨不得將淑妃能千刀萬剮。愛情總是自私的,她很小氣,沒辦法把錦逸送給她們。可錦逸不要她了,再好的徐小白,錦逸都不要啊。
“主人,不是你輸給了淑妃,而是輸給了現實。現實就是這樣,並不是你喜歡哪一個人,那個人就必須回饋給你一份堅貞不渝的愛情。錦逸不過是弱水三千中的一瓢,你就非得取那一瓢麼?”
她不知道,只是目前,她只愛那一瓢,只愛錦逸啊。初入陌生之地,對他的好感日與俱增,他的一點點好,就會記在心頭,成爲了習慣。何掌櫃說沒賣出去的雨傘,是錦逸買去的,那錦逸應該是有想過她的。
那爲什麼會成了這副模樣?
“主人,放下真的很難,但我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做到。時間會給你最好的答案,在沒有放下之前,你可以哭,可以發瘋,但請不要自暴自棄好嗎?我的主人是永不服輸的徐小白,哪怕在愛情裡備受挫折,也應該越戰越勇,而不是成爲一個慫包。”
慫包?她現在很慫麼?是有點慫,啊不,很慫,只會哭着鼻子說想錦逸,卻不敢去看他,真是個實打實的慫包。
“主人,以前我說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大概是因爲我不懂得什麼叫愛情。現在我也不懂,只是希望主人能果斷乾脆點,想他就去找他,喜歡他就去行動。如果再傷一次,就徹底放棄不是很好嗎?”
“找他?系統你讓我找他?你不是一直討厭我去找他麼?其實,我不敢去找他,我也不知道找到他該說些什麼。”
“不知道說什麼那就不說,只是去看看也行啊。總之你不能只讓你一個人難過,你應該讓錦逸也難過!憑什麼我的主人受了情傷一個人難過,這是不科學的好嗎?”
“讓他也難過?我是該去鬧還是罵他打他?這都不妥吧,他是翩翩君子,那樣只會讓他更加討厭我。”徐小白開始糾結,總不能再做糊塗事,讓錦逸更討厭自己的。
可是不去做點什麼,胸口悶到想拿把刀捅進去,摸一摸心還在不在!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遲早會瘋掉,便甩下了一句:“你們慢慢玩,我有事先行一步。”
潘朗見她那麼不正常的樣子,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放心她,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