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

邵友梅凌空揚指,解了那三人的穴道,沉聲說道:“三位可以走了。”

作爲一個階下囚而能有這種結果,原本應該是喜出望外纔對,但這三位中,除了那江姓青衫老者,如獲大赦似地面呈喜色之外,紅雲、絳雪二人,卻反而有點進退維谷起來。

邵友梅不由一愣道:“二位還有什麼爲難的?”

紅雲愣了愣之後,才訥訥地問道:“邵大俠,您突然在此地現身,其目的難道只是準備追蹤山主夫人?”

邵友梅點點頭道:“不錯。”

紅雲不由苦笑道:“果如此,則我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因爲,這宜昌地區,是由我們姊妹二人負責,山主夫人的行蹤,也只有我們二人知道。”

邵友梅眉峰一蹙道:“那麼,二位做何打算?”

紅雲微一沉思之後,才訥訥地道:“我想……我們姊妹也不用回去了,就隨侍邵大俠身邊。”

邵友梅連忙接道:“不可以,二位心中也明白,你們山主夫婦的實力有多大,我之所以不得不冒險追蹤,是爲了解救林志強那娃兒,自己都要擔着莫大的風險,哪有餘力來照顧二位的安全?”

絳雪含笑接道:“話不是這麼說,邵大俠,我們姊妹,也有一身不太俗的武功,可並不一定要您照顧,必要時,還可能對您有所幫助哩!”

這兩位,不愧是天生尤物,儘管目前是易容改裝,一身書生打扮,但絳雪的這一笑,卻仍然有使人意亂情迷的媚力。

這情形,可使得邵友梅更不敢收留啦!

試想:自己孤身一人,帶着這麼兩個尤物,成何體統!如果傳到人家耳中去,縱然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啦!

就當他心頭作難地微微一愣之間,紅雲也在一旁敲上了邊鼓出言道:“邵大俠,您忍心眼看着我們回去送死?”

這句話,可更具攻心的效力。

可不是嗎!消息是他親自由對方口中*出來的,如果對方兩人因此而死,則他心頭將有“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之憾。

就當他左右爲難,沉思未語之間,周幼梅卻含笑接道:“師公,這二位既然誠心棄暗投明,依梅兒之見,不如暫時送往師父身邊去……”

邵友梅不由眉峰一展道:“對了,就這麼辦。”

絳雪這張嘴皮子,可真夠刻薄,她心頭的生命恐懼,剛剛解除,卻立即取笑起邵友梅來了,只見她目注周幼梅,掩口嬌笑道:“周姑娘,前幾天在武昌行轅中時,你這位師公妙語如珠,令人啼笑皆非,想不到實際上不但道貌岸然,也還是一位懼內……”

邵友梅截口苦笑道:“夠了,姑娘。”

接着,目注周幼梅正容說道:“那麼,你偕同這二位姑娘……”

說到這裡,他猛然心中一動地改以真氣傳音接道:“……

立即起程,趕往巫山縣城。”

“是。”周幼梅恭應一聲之後,又注目接問道:“師公您呢?”

邵友梅卻目注那青衫老者,正容說道:“閣下該走了,記着:爲了你自己生命的安全,最好是忘去現在的一切。”

青衫老者也正容說道:“邵大俠請放心,在下會知道如何自處的。”

說完,向着邵友梅抱拳一拱,才轉身疾奔而去。

邵友梅目送青衫老者的背影,逐漸遠去之後,才向周幼梅說道:“梅兒,你們趕快起程,我也必須立即開始追蹤,以期能將志強搶救回來……”

周幼梅截口接問道:“師公,志強他,有沒有生命危險呢?”

邵友梅道:“生命危險是沒有,但卻可能釀成一場未來的武林浩劫,詳情由這二位姑娘告訴你吧!”

接着,又向紅雲、絳雪二人歉笑道:“二位,在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之下,我不能不暫時封閉二位的功力。”

紅雲苦笑道:“邵大俠請動手吧!”

邵友梅揚指凌空連點,將對方二人的功力封閉之後,絳雪才苦笑着說道:

“如果半途遇上強敵,俺們二人,豈非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邵友梅笑了笑道:“二位心中最是明白不過,這一路上,已無強敵,而且,周幼梅的武功,比你們只強不差,如果連她都對付不了的敵人,多上你們二位,也無濟於事。”

不等對方開口,又向周幼梅說道:“梅兒,我已經告訴過你,萬一我們失散後的聯絡記號,現在可以用上了,我此行是經當陽、遠安往北,目的地是漢水西岸的谷城,你,與你師父會合之後,趕快根據我留下的暗號跟來。”

周幼梅點點頭道:“梅兒記下了。”

邵友梅正容接道:“你們還得另行改裝,沿途多加小心,我走了……”

“了”字的尾音未落,人已到了十丈之外,大白天,也不怕驚世駭俗,疾奔而去。

周幼梅目送邵友梅的身形,消失於視線之外後,才向紅雲、絳雪二人問道:

“二位姊姊,我師公是根據二位的消息,才決定向谷城趕去,是嗎?”

紅雲點點頭道:“是的。”

周幼梅接問道:“二位向我師公提供了一些什麼消息?”

絳雪笑了笑道:“也不過是就我們所知,照實說出來而已。”

周幼梅不禁苦笑道:“可是,我卻一無所知哩!”

絳雪笑問道:“周‘公子’想知道一些什麼呢?”

絳雪這張嘴也真夠刁,此情此景,她卻還有心情取笑人。

周幼梅抿脣一笑道:“這位姊姊,是絳雪,還是紅雲?”

絳雪微笑地道:“我是絳雪。”

“絳雪姊,”周幼梅含笑接道:“咱們算是彼此彼此,你也不用以‘五十步笑百步’了,咱們還是說正經事吧!”

活鋒微微一頓,才正容接着道:“我首先想知道的是,爲何林志強被劫持,沒有生命危險,卻可能會造成武林中一場浩劫?”

這問題,紅雲、絳雪所知道的,也不過是一個大概,周幼梅聽過之後,雖然難以滿足,總算聊勝於無了。

她眉峰微蹙地又注目問道:“二位姊姊,公冶如玉給百里源的飛鴿傳書,你們是否也看到?”

紅雲搶先答道:“沒有,我們不過是由百里源口中,聽到一點消息而已。”

絳雪也同時接着說道:“百里源另有要事,匆匆離去,可能要兩三天之後,才能趕往谷城,據說,公冶如玉在谷城要逗留七天左右,以便與百里源會合。”

周幼梅接問道:“那麼,二位姊姊在這兒,除了查探我與師公二人的行蹤之外,也是等候百里源的了?”

“不!”絳雪含笑接道:“百里源也知道,二位的行蹤,不易發現,此舉也不過是儘儘人事而已,我們兩個,隨時都可以根據百里源所交待的聯絡記號,趕往谷城。”

接着,又訕然一笑道:“卻想不到會有目前這種變化。”

周幼梅笑問道:“絳雪姊姊後悔了?”

絳雪正容一嘆道:“小妹別由門縫裡看人,將我們看扁了,人,沒有自甘下賤的,我們跟着百里源,不過是一具泄慾工具,有甚前途可言,能有機會脫離他,又何樂而不爲哩!”

周幼梅連忙歉笑道:“小妹失言,二位姊姊多多海涵。”

話鋒微頓,又注目接問道:“二位姊姊,百里源究竟是什麼山的山主?”

紅雲輕輕一嘆道:“很抱歉!小妹,這問題,你師公也問過,但我們沒法回答。”

周幼梅不由訝問道:“難道二位對自己所住的地方,連名稱都不知道?”

絳雪苦笑道:“小妹有所不知,俺們兩個,一直跟着百里源東飄西蕩,可根本不曾去過他的龜窠哩!”

周幼梅道:“二位姊姊,一直都沒有固定住所?”

紅雲輕嘆答道:“有的,但那‘藏嬌金屋’等於虛設,一年當中,也難得回去住上幾天……”

絳雪也訕然一笑道:“因爲我們兩姊妹會灌迷湯,所以百里源經常把我們帶在身邊,將其他的女人都疏遠了。”

接着,又神秘地一笑道:“小妹,也許你還不知道,百里源這淫魔,幾乎每一個大城市裡,都有他的‘藏嬌金屋’哩!”

周幼梅一挫銀牙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天,這老賊會受天譴的!”

目光在對方二人臉上一掃,神色一整地接道:“二位姊姊,我們回城內客棧中改裝一下,立即起程,有一點,請二位姊姊特別注意,我可不認識你們的人,如果中途碰上強敵時候,請二位暗中提醒我,讓我先有一個準備。”

紅雲、絳雪二人同聲答道:“好的。”

周幼梅輕輕一嘆道:“我們走吧……”

周幼梅偕同紅雲、絳雪二人趕往巫山縣城這一行,暫且按下。

且說邵友梅別過周幼梅之後,立即回到宜昌城中,找了一家客棧,改裝成一位中年商人之後,又匆匆地向當陽進發。

不錯,由宜昌到當陽途中,凡是岔路的顯眼之處,都留有指示方向的暗號,而且,暗號也很簡單,只不過是一個極普通的箭頭而已。

這些與紅雲、絳雪二人所提供的消息,並無不符之處,因此,他除了於箭頭附近,另外留下一個奇異而令人難以覺察的記號,以便隨後跟來的古若梅師徒辨識之外,對原有的箭頭處,也並不更動,只是一個勁地朝前急趕。

不過,在大白天,官道上行人太多,他已不再施展輕功,僅僅以比常人略快的速度向前走去,因此,一直到上燈過後,纔到達當陽縣城。

在當陽城中用過晚餐,又繼續他的行程,連夜向遠安縣趕去。

不過,邵友梅在當陽縣中,卻臨時決定跟百里源開了一個玩笑,那就是除了留下他自己的聯絡記號之外,將公冶如玉留下的箭頭記號,改了一個方向,那箭頭本是指向正北的遠安縣的,他卻改成指向正東,但也僅僅是那麼一個,以後的仍讓它原封沒動。

一整夜的兼程急趕,他足足趕了將近三百里的路程,於翌日黎明時分,到達保康縣與谷城縣之間的梨山店,距目的地谷城縣,已不過三五十里路程了。

爲了保持體力,他決定在梨山店休息半天,午後再從容地趕到谷城去,於是,他投進梨山店惟一一家兼營小吃的“經濟夥鋪”中,進過早點,略事盥洗之後,立即關上房門,行功調息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驟的蹄聲,將邵友梅驚醒過來。

他,方自一蹙眉峰,那急驟蹄聲已止於夥鋪門口,緊接着併發出一串“唏聿聿”的洪烈馬嘶。

以邵友梅的功力之高,自然一聽就能分辨出,來人是兩騎人馬,而且,輕功造詣甚佳,業已飛身下馬,向夥鋪中走了進來,只聽一個嬌甜的語聲,頗爲不悅地哼了一聲道:“這種地方,怎能吃得下東西!”

另一個男人的語聲歉笑道:“將就一點吧!小姐,這兒是鄉下啊!”

這種村鎮上的小夥鋪,簡陋之至,一般嬌生慣養的小姐們,自然瞧不順眼啦!

邵友梅所住的房間,與食堂也不過是一板之隔,而且,板壁上還有着分許寬的裂縫,在既好笑,也好奇的情形之下,他忍不住就着壁縫,向外面瞧去。

食堂中是一位藍衫青年和一位紅衣少女。

男的年約三旬,外表頗爲英俊,只是缺了一隻左耳,那女的雙十年華,有着七分姿色,但那冶蕩神態,卻比紅雲、絳雪二人,更要強上三分。

可惜邵友梅不認識這一對,可正是百里源與公冶如玉的徒弟呂不韋與古琴二人哩!

當邵友梅暗中向外偷瞧時,古琴正蹙着黛眉,向恭立一旁,滿臉堆笑的店小二問道:“嗨!這兒去谷城,還有多遠?”

店小二哈腰諂笑道:“回姑娘,還有五十里。”

呂不韋連忙接道:“你看,五十里路程,最快也得一個時辰以上才能趕到,現在已經是午時已過,你能空着肚皮,再捱上一個時辰嗎?”

古琴嘟着小嘴,沒吭氣。

呂不韋連忙替她攔過一張椅子,涎臉笑道:“將就一點吧!

小姐。”

店小二也哈腰諂笑道:“小姐,小店雖然簡陋,但做出來的菜餚,保證清潔可口……”

佔琴不耐煩地截口接道:“好了,揀你們最拿手的好菜,做幾樣來吧!越快越好。”

“是,是……”

店小二諂笑着,哈腰離去之後,古琴才坐下去,口中並嘟嚷着道:“都是你,要在宜昌旅邸中多呆一天,才受這種活罪。”

呂不韋笑道:“可是,那是經你同意的,而且,如非在當陽城外,多走那幾十里的冤枉路,現在,咱們也早就趕到谷城了啦!”

暗中偷瞧的邵友梅,因已失去好奇心,同時午時已過,他也該進餐趕路了,因而悄然離開偷瞧的位置,準備走進食堂。

但呂不韋的這幾句話,又使他心頭一動地繼續偷瞧下去,只見古琴杏眼一瞪道:“走那幾十里冤枉路,也還不是你的主意!”

呂不韋道:“可是,那記號,明明改了方向嘛!”

古琴冷冷地一笑接道:“當時我就說過,那必然是玩童們好奇所改,偏偏你要疑神疑鬼的,你看,這一路行來,可不是一切都很正常嗎廠呂不韋正容接道:

“師妹,別跟我擡槓,老實說,這疑團,我一直還沒解開……”

聽到這裡,邵友梅雖然還不知道這二位的姓名,卻已可確定二人的身份了。

古琴白了呂不韋一眼道:“你還要自鑽牛角尖?”

呂不韋正容如故地道:“師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在前頭這兩三天之內,必然會有事故發生。”

古琴微微一愣道:“什麼事故啊?”

呂不韋道:“師父在那白布留言上,已說得明明白白,你想,我們那位二師伯,會就此甘心而不追上來嗎?而且,據說大師伯也已在武昌出現……”

邵友梅不禁心中暗笑着:“我就在你們眼前哩!”

古琴仍然是不服地道:“可是,事實上他們並沒追來。”

呂不韋說道:“大師伯與二師伯,是何等功力,如果暗中追來了,又豈是你我所能發現的,你再想想看,當陽城外那塗改暗號的事,又豈是事出偶然!”

古琴一蹙黛眉道:“可是,這一路行來,爲何又沒改動了呢?”

呂不韋也蹙眉接道:“這也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原因……”

邵友梅不禁暗中苦笑着:“我的本意,只是藉此以遲滯百里源的行程,想不到卻先使這一對寶貨傷起腦筋來……”

這時,店小二已送上熱騰騰的酒菜,並諂笑道:“二位貴客請嚐嚐看,保證美味可口。”

呂不韋首先嚐了一口菜,抿抿嘴脣道:“不錯,色、香、味俱佳,看不出這等小店,卻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餚來。”

接着,又向古琴笑了笑道:“師妹,咱們別胡猜了,快點填飽肚皮,趕到谷城去,纔是正經。”

店小二卻在一旁哈腰請示道:“二位貴客的坐騎,要不要上料?”

古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這還用問!馬不上料,怎能趕路!”

店小二連忙哈腰陪笑道:“是是……小的立即去上料。”

邵友梅腦際靈光一閃,方待有所行動時,又一騎快馬,止於門口,進來的是一位雙十年華、身着綠色衫裙的美姑娘。

那是“赤城山莊”莊主柳伯倫的愛女柳如眉,當然,暗中偷窺的邵友梅,還是不認識。

柳如眉似乎有甚緊急事故地,人剛進門,就一疊聲地叫道:“小二哥,快!

快弄點吃的來……”

但她的話沒說完,呂不韋已含笑招呼道:“柳姑娘,請到這裡來,咱們一道吃吧!”

古琴也接問道:“柳姑娘行色匆匆的,莫非發生了什麼事故?”

柳如眉是由明裡走進暗裡,所以一時之間,她的視力未能恢復過來,及聽到對方招呼,微一凝神之後,纔看清對方是誰,不由一聲歡呼道:“原來二位令主也在這裡,那真是好極了!”

說着,已走向他們座前,呂不韋立即殷勤地替她搬過一張椅子,等柳如眉就座之後,才揚聲喚道:“小二哥,快添一副杯筷來。”

“來啦!”

店小二恭聲回答之後,呂不韋才向柳如眉注目問道:“柳姑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柳如眉一蹙黛眉道:“山主身邊的紅雲、絳雪二位侍姬,可能已經失蹤了?”

呂不韋一愣道:“那怎麼會?這消息何從而來?”

柳如眉道:“這是本莊一位江姓的管事,向家父說的。”

邵友梅不由暗罵一聲:“好一個奸滑的老匹夫……”

邵友梅罵的當然是那江姓青衫老者,那人本來已承諾不泄漏消息的,但逃出性命之後,卻很快地泄露了出來。

古琴也注目接道:“快說詳細一點。”

柳如眉沉思着道:“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天黑後,山主以飛鴿傳書遞來給山主夫人的十萬火急的信函,二位令主都知道,家父並不知山主夫人的行蹤,那緊急信件,必須由二位姑娘轉交,可是,找了大半夜,整個宜昌城中,已失去二位姑娘的蹤影,最後,江管事向家父報稱,昨天午後,曾看到二位姑娘偕同一位老人家走向江邊而去,因此,家父判斷,二位姑娘,可能是出了事情。”

古琴沉思着接道:“紅雲、絳雪武功不弱,如果出了紕漏,那對方的武功就高得怕人了。”

呂不韋接問道:“柳姑娘是怎會找到這兒來的?”

柳如眉苦笑道:“家父判斷山主夫人走的是這一條路,因那封密函急須轉達,所以要我帶着它先行趕來試試看,想不到這一誤打誤闖,還居然闖對了……”

邵友梅不由暗笑着:“小妮子且慢高興,究竟你的運氣好否,目前還說不定哩!……”

呂不韋連忙接道:“那密函快交給我。”

柳如眉探懷取出一個密封的信箋,雙手遞與呂不韋,呂不韋略一審視封面之後,才一蹙眉峰道:“不錯,這委實是十萬火急的急件,只是,師父他老人家,究竟遇上了什麼緊急事呢?”

古琴笑了笑道:“既然是緊急函件,咱們還是早點趕路吧!

啊!柳姑娘快吃呀!”

原來他們只顧說話,卻忘了吃東西了。

柳如眉訕然一笑,開始進食,呂不韋卻含笑問道:“柳姑娘,聽說你同林志強有過一段情,是否要同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柳如眉俏臉一紅道:“如果方便的話,我當然想去看看。”

呂不韋道:“有我帶你去,不致有什麼不方便,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柳如眉聞言不由俏臉一變地截口問道:“什麼消息?”

呂不韋漫應道:“再過一段時間,林志強就會不認識你了。”

柳如眉蹙眉接問道:“爲什麼?難道他”

呂不韋曖昧地一笑說道:“柳姑娘彆着急,林志強不認識你不要緊,只要我認識你就行啦!”

柳如眉方自俏臉再度一變間,古琴卻白了呂不韋一眼道:“你呀!狗嘴裡永遠長不出象牙來。”

接着,又向柳如眉笑了笑道:“別聽他胡說八道的,還是快點吃好,早點趕回去,以免令尊掛念。”

柳如眉搖頭道:“不,我還是想去看看林志強。”

古琴正容接道:“柳姑娘,你們既已心心相印,可說是來日方長,又何苦急在目前這當口哩!”

柳如眉黛眉緊蹙地低首沉思,似乎連東西也吃不下了。

古琴又補上一句:“聽我的話,柳姑娘,我不會騙你,不論現在和未來,林志強都會是好好的。”

柳如眉幽幽地嘆了一聲,仍然沒接腔。

這當口,躲在房間內窺探的邵友梅,卻在心頭電轉着。

他,對柳如眉與林志強之間的一段情,已經由周幼梅口中聽說過,目前,他正需用人之際,不是正好利用這位癡情的姑娘,以達其解救林志強的目的嗎!

可是,就當他準備以真氣傳音,對柳如眉有所指示時,又是一陣急驟馬蹄聲止於小店門口,馬上人還沒下馬,就已高聲嚷道:“店家,店家,快給我準備一斤滷牛內,十個饅頭,越快越好……”

接着,匆匆進入的,是一位五短身材、滿面風塵的勁裝漢子。

他,剛剛進入食堂,呂不韋已蹙眉說道:“黃七,何事匆匆忙忙的?”

黃七(勁裝漢子)聞言一愣之後,不禁大喜過望,一聲歡呼道:“啊!兩位令主也在這兒啊,那真是太好了。”

呂不韋指了指他身旁的一個座位道:“坐下來,慢慢說。”

黃七搓着手諂笑道:“兩位令主跟前,哪有小的座位。”

呂不韋眉峰一蹙道:“這場合,毋須講究俗禮,坐下來好說話。”

“是!”

黃七恭應着,拘謹地在一旁坐下之後,才正容說道:“兩位令主,都不必前往谷城去了……”

呂不韋不由截口訝問道:“爲什麼?”

黃七尷尬地一笑道:“小的也不知道爲了什麼,今晨天亮前,山主夫人忽然傳令立即起程,並命小的兼程趕往宜昌,將沿途暗號消除,通知山主和兩位令主,徑行赴預定地點會合。”

古琴一蹙黛眉訝道:“什麼預定地點,我可不知道啊!”

話聲中,並向呂不韋投以詢問的一瞥,但呂不韋卻是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黃七連忙接道:“二位令主,這預定地點,山主知道的。”

呂不韋苦笑如故道:“可是,山主也可能發生了變故,目前,恐怕不可能同咱們會合。”

古琴沉思着接道:“三師-兄,山主的急函,既然沒法馬上轉給夫人,我們是否該先行拆閱,看情形再做適當處理?”

呂不韋點點頭道:“也好……”

暗中窺探的邵友梅也點首暗笑着:“我也贊成,省得我另費手腳……”

這時,呂不韋已由懷中掏出那封密函,打了開來。

可是,呂不韋是面裡背外而坐,當中還隔着一個古琴,邵友梅目力固然奇佳,卻也沒法透過佔琴這一道障礙,而由信箋的背面瞧出什麼來。

就當他眉頭一蹙之間,只見呂不韋蹙眉自語道:“奇怪廠古琴接問道:“怎麼說?”

呂不韋將信箋向她一遞道:“你瞧。”

古琴白了他眼道:“你不會念給我聽!”

呂不韋連忙收回信箋,滿臉歉意地笑道:“對不起,匆促間我沒想到……”

“少廢話!”古琴截口冷笑道:“不念給我聽,也就算了!”

邵友梅不禁暗笑着:“這妞兒如非不識字,就是識字不多,不過這一來,我倒是求之不得……”

當他心念轉動間,呂不韋也在歉笑道:“琴妹別生氣,我念,我念給你聽就是。”

古琴哼了一聲,呂不韋低聲念着:如玉:鳥兒已飛了,目前,我正追查中,沒法前來會合,請徑赴預約地,不論此行結果如何,我當於-個月之內,間道趕回。

接着,又注目問道:“琴妹,你知道鳥兒是代表誰呢?”

古琴似乎心頭之氣尚未消除,白丁他一眼道:“我怎麼知道!”

呂不韋苦笑道:“目前,咱們是兩頭落空,你看,咱們該怎麼辦纔好?”

佔琴仍然是沒好氣地接道:“我沒意見。”

“那麼,”呂不韋涎臉笑道:“咱們索性自由自在地,好好逍遙幾天。”

古琴冷然問道:“這封信如何處置?”

呂不韋道:“信,橫直轉不到,好在以目前情況而言,也沒什麼緊要,咱們且折返‘宜昌’再說。”

呂不韋已決定趕返“宜昌”,那麼,邵友梅又該如何行止呢?

眼前,因了黃七的到來,使他這一陣追蹤,成了徒勞往返,也沒有再趕去“谷城”的必要了。

因爲彼此之間,相差半日以上路程,既無線索可循,又不明對方行進方向,再追蹤下去,豈非是等於大海撈針?

同時,他也想到,百里源那封急函上所指的“鳥兒”,必然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否則,以百里源的身份,必不至於放棄對改造林志強的這等大事。

那麼,在籌思不出更佳辦法之前,何不暫時跟蹤眼前這三位,也折返“宜昌”

再說。

目前這三位中,一位是柳伯倫的愛女,兩位是百里源夫婦的愛徒,何況又身兼令主之職位,算得上是重要人物,不論百里源或公冶如玉,臨時對這兩位有甚指示,都勢將經由柳伯倫轉達,他要是跟蹤下去,也許會有什麼意外的發現。

好在在百里源夫婦會合之前,林志強也不會有甚危險,他要折返巫山縣城去,再途經宜昌,也不算繞太多的路……

於是,當呂不韋、古琴等一行人離開小店,折返宜昌時,邵友梅也悄然跟了上去,當他走出小店門外時,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全真,也滿面風塵地到達小店前,向着他稽首一禮道:“無量壽佛!請問施主,這兒去谷城還有多遠?”

邵友梅邊走邊漫應道:“約莫還有五十里。”

那道士又是稽首一禮道:“多謝施主!”

他,口中說得客氣,但當他目送邵友梅的背影遠去之後,臉上卻掠過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詭異笑容,然後緩步進入小店。

不過,這位道士可並非打尖,他,向店家要了一個房間,亦即邵友梅方纔住過的那一間房,將店小二叫人房中,低聲交談了片刻之後,又立即出店,匆匆向“谷城”趕去。

當黃昏時分,這位神秘的中年道士,已到達了“谷城”。

他,徑自走進東大街一家名爲“東昇”的客棧內,與掌櫃的密談數語,即由店小二將他引入後進的一間上房中。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間上房內,競赫然有公冶如玉在內。

公冶如玉白了那道士一眼道:“你如果再不來,我真要獨自走了……”

中年道士截口問道:“如玉,那娃兒呢?”

公冶如玉不勝幽怨地哼了一聲道:“你就只關心那娃兒!”

中年道士伸手一擰公冶如玉的俏臉,嘻嘻笑道:“你比那娃兒,更使我關心。”

’公冶如玉又哼了一聲道:“鬼才相信。”

中年道士笑道:“如玉,你這飛醋,吃得好沒來由,那娃兒是你我武林霸業的保證啊!我又怎能不關心他呢!”

公冶如玉這才披脣微笑道:“好!算你有理,那麼,我再問你,這兩天爲什麼像火燒眉毛似地,故意弄那玄虛?”

中年道士神色一整道:“如玉,你知不知道,我們那位大師兄,已追蹤到離此五十里外的梨山店?如非我弄下這些玄虛,並間道兼程趕來,你一個人,怎能應付得了!”

聽這語氣,原來這位中年道士,就是百里源所喬裝,這麼一來,邵友梅這個筋斗,可栽得夠慘重啦!

公冶如五不禁一呆道:“真的?”

百里源道:“我親眼所見,還能假得了!”

“就只有他一個人?”

“不錯。”

“那麼,”公冶如玉銀牙一挫道:“趁他落了單,將他宰了!”

百里源笑着道:“由我們兩口子聯手宰他,雖然不致有多大問題,但也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所以,我決定照你的計劃進行,且等百日之後,由調教好了的林志強去收拾他們。”

公冶如玉點點頭道:“也好。”

接着又注目問道:“現在,那廝是否也到了‘谷城’?”

百里源笑道:“本來,他也該到達‘谷城’的了,卻被我所故弄的那些玄虛,給騙回‘宜昌’去啦!”

公冶如玉不禁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這些鬼門道,有時倒還真管用……”

“有時?”百里源截口笑道:“山人的錦囊妙計,幾曾失靈過?”

公冶如玉媚笑道:“別吹了!先告訴我,你是怎樣想出這些點子來的?”

百里源笑了笑道:“說穿了,也就沒啥稀奇啦!”

話鋒微微一頓,才沉思着接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我們那位大師兄,將紅雲、絳雪二人弄到江邊去時,剛好我也折返‘宜昌’……”

公冶如玉截口接問道:“你並沒去看那老不死?”

百里源道:“本來我是想去看看他的,但鬼使神差地,走在半路上我又想到,老不死已經跑不掉了,縱然萬一跑了,也不會有甚作爲,又何必浪費時間去看他,於是我才臨時決定折返‘宜昌’,卻沒想到這一來,剛好趕上拆穿我們那位大師兄所玩的那一手。

“當時,我靈機一動之下,一面以飛鴿傳書通知你依計行事,一面卻故意以十萬火急的密函,命柳伯倫派人轉給你,而我自己,卻尾隨我們大師兄之後,兼程趕了過來。”

公冶如玉笑問道:“這些,連柳伯倫都不知道?”

百里源點首接道:“是的,除你我之外,沒第三者知。”

公冶如玉含笑接道:“其實,我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你這計劃,倒真是夠秘密的了。”

百里源正容說道:“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希望才越大。”

接着,又神秘地一笑道:“尤其是那封十萬火急的密函內容,在梨山那小店夥鋪中,又如有神助似地讓我們那位大師兄聽了去,別的不談,單是那‘鳥兒’二字,就夠他疑神疑鬼,煞費思量的啦!”

公冶如玉一蹙黛眉,道:“這一點,固然可以收疑兵之效,但也未嘗不是此一行動中的一大敗筆。”

百里源一愣道:“其故安在?”

公冶如玉道:“這,極可能使他聯想到老不死仍然健在……”

百里源截口笑道:“如玉,你認爲這是敗筆,我卻認爲是神來之筆哩!”

公冶如玉呆了一呆道:“原來你是有意讓他朝這方面聯想,然後……”

百里源含笑截口接道:“然後讓他們踏破鐵鞋,到處去找尋,好讓我們兩口子全心全力去改造林志強那小子。”

接着,又“咦”了一聲道:“林志強在哪兒,你還設回答我哩!”

公冶如玉笑了笑道:“在另一個秘密處所,絕對萬無一失就是。”

話鋒頓了頓之後,又含笑着問道:“此番,你爲了實行這一計劃,竟捨得將紅雲、絳雪二人,也不要了?”

百里源笑道:“我幾時說過不要呀?”

公冶如玉神情一愣道:“難道你還另外弄有什麼手腳?”

百里源神秘地一笑道:“這個,山人自有道理,你且拭目以待吧!”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如玉,咱們得爭取時間,立即起程,沒說完的,且待會兒途中再談吧……”

當邵友梅被百里源詭計所愚,折返“宜昌”時,率同紅雲、絳雪二人趕往巫山縣城的周幼梅,也剛好進入巫山十二峰內那萬壑千峰的山徑中。

爲了避人耳目,他們此行是經過特別易容和化裝的,紅雲、絳雪是一對文質彬彬的白衫書生,周幼梅則爲一位鬚眉全白的老學究。

三人以師生關係,分乘三乘“滑竿”上山。外表看來,好像是富家的公子哥兒,由先生率領,出來遊山玩水似地。

不錯,由宜昌出發,到目前爲止,都沒出過什麼紕漏和麻煩,本來心頭有點不安的周幼梅,似乎也開朗得多了。

這天黃昏時分,一行人到達朝雲峰中,那座殘破的山神廟旁時,剛好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而且,天空中濃雲密佈,狂風怒卷,顯然有一場傾盆大雨,即將到來。

本來,他們是與轎伕談好,星夜兼程,趕往巫山縣城的,如此一來,也只好暫時拐向那山神廟中,避過這場風雨再說了。

當轎伕們加快腳程,擡着“滑竿”,奔進那殘破的山神廟時,傾盆大雨,也“嘩啦啦”地灑落下來。

還好,這殘破的山神廟,還有一個不漏雨的房間,其餘房間和廳堂,漏得也並不嚴重。

同時因兩三天之前,公冶如玉等人還在這兒住過,所以,不但打掃得相當乾淨,連墊在地上的枯草敗葉,也都還可以將就着使用。

於是,周幼梅同紅雲、絳雪等三人,住進那間惟一不漏雨的房間,那六個轎伕,就分住另外兩間和廳堂。

稍爲安置之後,即取出所攜乾糧和滷菜等,席地大嚼起來。

那批轎伕中一位年事稍長的,一面啃着饅頭,一面走向周幼梅房門口,含含糊糊地說着道:“我說,這位老先生,今宵就在這兒住下來吧!”

周幼梅搖頭晃腦地低吟着道:“秋風秋雨愁煞人!唉!如果這大雨不停,也只好在這兒歇下來了。”

話鋒微微一頓,掃視紅雲、絳雪並轎伕問道:“只是,現在已是深秋,荒山深夜,寒意更濃,爾等能受得住嗎?”

那轎伕爽朗地笑道:“老先生同兩位相公,都能受得住,小的們生成苦命,山行露宿,是家常便飯,更是不在乎啦!”

周幼梅只好點了點頭道:“那麼,如果這大雨在一個時辰之內還不停,咱們就決定歇在這兒。”

“多謝老先生!”那轎伕一面轉身離去,一面顯得很輕鬆地笑道:“這陣雨嘛!恐怕半夜以後,還停不了哩!”

這三位易容改裝的姑娘,也開始進晚餐,紅雲、絳雪二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周幼梅卻只吃了一點滷萊,和喝了一小杯水後,即停了下來。

紅雲入目之下,不由掩口媚笑道:“夫子食量,何其小也?”

一身書生裝扮,卻故做女兒家媚態,不由使滿懷心事的周幼梅也“噗嗤”一聲嬌笑,但她一笑之後,緊接着的,卻是一聲幽幽長嘆。

絳雪卻神秘地一笑道:“秋風秋雨愁煞人!夫子長吁短嘆的,莫非也有什麼心事不成?”

周幼梅白了她一眼,沒接腔。

絳雪將“嬌”軀挪近她身邊,低聲笑道:“周姑娘,你是否在想念心中的林少堡主?”

周幼梅不禁佯嗔地道:“你再要爛嚼舌根,當心我點你的啞穴。”

“我纔不怕哩!”絳雪低聲媚笑說道:“小妹妹,你別假正經了,姊姊是過來人啦!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我?”

不等對方開口,又神色一沉地,接着說道:“小妹,俗語說得好:吉人天相,林公子不會有甚問題的……”

紅雲也正容接道:“不錯!你師公已經兼程趕去,憑你師公的無敵功力,還能不將林公子救下來嗎!”

周幼梅輕輕一嘆道:“但願如此就好了。”

絳雪伸手遞上半個饅頭,笑了笑道:“有酒食,先生饌,這是弟子一點敬意,敬請夫子笑納。”

周幼梅順手將半個饅頭向對方口中一塞,含笑接道:“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幫爲師的吃下……”

就當此時,一陣急驟的蹄聲,止於山神廟前,併發出一串“唏聿聿”的洪烈馬嘶之聲。

絳雪連忙取下被塞在口中的饅頭,目光中掠過一絲驚悸神色道:“該不會是敵人趕來了吧?”

周幼梅一面凝神傾聽外面的情況,一面低聲說道:“來人是四騎,看情形,都是些練家子。”

絳雪搖撼着她的臂膀問道:“小妹,你是否該解開我們的穴道了?”

周幼梅低聲說道:“必要時,我會先解開你們穴道的……”

這時,來人已顯然進入廳堂,步履雜沓中,只聽一個蒼勁語聲道:“他媽的!

好大的雨啦。”

另一個語聲“咦”了一聲道:“還有比我們先來的人?”

那蒼勁語聲接道:“***,衣衫都溼透了,老王,快想法子生起火來,烤乾衣衫。”

雖然夜幕已垂,但周幼梅由裡間望向外面,卻仍能約略地看清楚對方一共是四個人,都是一身玄色勁裝,一個個身材魁偉,步履矯健,顯然都是武林中人。

那原本在廳堂中的兩個轎伕,人目之下,顯然頗爲不安地同時起身,準備擠向他們同伴的那一間。

但那語聲蒼勁的漢子,卻含笑說道:“朋友不用怕,俺們不是山大王。”

另一個笑道:“如果是山大王,你們躲到裡面去,也躲不了。”

轎伕中之一訥訥地問道:“大爺們是……是保鏢的……”

那語聲蒼勁漢子笑道:“不錯!”

另一個轎伕似乎有些疑惑地接問道:“大爺們的鏢車呢?”

那語聲蒼勁的漢子道:“俺們保的是暗鏢,已經交了貨,現在是回程,懂了嗎?”

那轎伕點點頭道:“哦!原來如此。”

這時,四人中的另外兩個,已拆下一些窗門,生起火來。

在熊熊火焰照耀之下,周幼梅已能清晰地看出對方的容貌了。

那語聲蒼勁,顯然是四個中首領的人,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一張紫膛臉,海口獅鼻,長相頗爲威猛。

另外三人中,一個皮膚白皙,一個是一張麻臉,一個則滿臉橫肉,年齡也都在三至四旬之間。

周幼梅一眼就斷定,對方四人既未易容,也沒戴人皮面具,完全是本來面目,當下她微蹙眉峰,以真氣傳音向紅雲、絳雪二人間道:“二位姊姊,認識他們嗎?”

紅雲、絳雪二人穴道被制,自然不能以真氣傳音答話,只好同時搖了搖頭。

周幼梅又傳音接道:“對了,二位姊姊對百里源手下的重要人物,是否全都認識?”

紅雲、絳雪二人又搖了搖首。

前一次搖頭不要緊,這一次,可使得周幼梅心頭,更感不安了。

這時,那紫臉漢子精目微掃之下,也已看清了周圍的一切,接着向那轎伕笑問道:“原來你們六位,是替裡面那三位擡滑竿的?”

不等對方答活,又深表同情地一嘆說道:“苦兮兮的朋友,碰上這種壞天氣,可就更苦啦廠這幾句話,似乎引起那轎伕的傷感,不由長嘆一聲說道:“老天爺總是跟苦命人過不去的。”

但那紫臉漢子卻已走向周幼梅的門口,向紅雲、絳雪二人冷然說道:“你們兩個,給我站到旁邊去……”

周幼梅心頭一懍地截口訝問道:“這位老弟,你這是幹嘛?”

話聲中,雙手已電疾揚指,向紅雲、絳雪二人點去,想先行解開她們被制住的穴道。

但那紫臉漢子,是蓄勢而來,而且一身功力,也顯然比周幼梅只強不差。

因此,周幼梅的指風纔出,紫臉漢子已搶先向紅雲、絳雪二人,雙掌凌空一揚一甩,竟以“大接引神功”,將那一身真力已被邵友梅封閉,毫無抗拒餘力的紅雲、絳雪二人,吸得甩向廳堂中,口中並大喝一聲:“老王、老趙,接住這兩個妞兒……哈哈……小師妹,來得好!”

原來周幼梅一指點空之後,已怒叱一聲,改指爲掌,旋身向紫臉漢子撲來。

她這一情急之下,所發動的搶攻,豈同小可!但她於電光石火之間,所攻出的三式絕招,卻被紫臉漢子從容地化解了。

而且,紫臉漢子得理不饒人地“呼、呼、呼、”接連三掌,將她迫回原地,並冷冷一笑道:“小師妹,別急,慢慢來……”

周幼梅怒中叱道:“誰是你的小師妹?”

紫臉漢子截口笑道:“就是你呀!哦!對了,我應該先來個自我介紹纔對。”

話鋒一頓之後,才陰笑着接道:“我,史天鬆,山主座前五旗令主之首,也是山主伉儷的大弟子,叫你一聲小師妹,該是名正言順吧!”

就這說話之間,兩人已交手二十招以上,周幼梅雖然使盡渾身解數,卻一點也不曾佔得便宜,看情形,那位史天鬆,可還未盡全力哩!

這情形,當然使得周幼梅越打越心寒,也不由她不興起全身而退的念頭。

可不是嗎!一個史天鬆,她都奈何不了,而對方卻還有三個幫手在外面,縱然這個史天鬆並不曾保有實力,只要他招呼一聲,四對一的情況之下,那後果還能設想嗎!

她,估量着,在對方尚未發動圍攻之前,自己要全身而退,當不致有甚問題。

至於撇下紅雲、絳雪二人,固然於心不忍,但此時此地,在自顧不暇之情況下,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啦!

她,心念轉動間,人已邊打邊向窗口退去。

但史天鬆似已看透了她的心意,手下招式一緊,迫得她不能不全力應付,一面卻哈哈大笑道:“小師妹,逃不了的,真要是不聽話,想由窗口逃走,你也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要我這個大師兄拉拉扯扯的,可不太好看呀!”

打既打不過,逃又逃不了,周幼梅不由一挫銀牙,恨聲叱說道:“狂徒!姑奶奶跟你拼了!”

話聲中,已展開一陣瘋狂式的反攻。

她,倒是說得出,做得到,竟然放棄防守,完全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拼命招式。

史天鬆自然不願與她同歸於盡,而且,他的身手比起周幼梅來,也至少要高上一二籌,因此,周幼梅的拼命攻勢固然銳不可當,但他卻依然是從容地接下來了,並且還淡淡地一笑道:“小師妹,拼不得!”

接着,又噯昧地笑道:“你要是將小命拼掉了,山主面前,我就沒法交差啦!”

廳堂中那個麻臉漢子笑問道:“令主,要不要我幫忙?”

史天鬆笑了笑道:“暫時還不必。”

由史天鬆的話中,周幼梅已意會到對方誌在生擒,因此她懸心略放,也更加毫無顧忌地亮出長劍,展開瘋狂式的搶攻。

周幼梅的長劍一出手,史天鬆功力雖然高過她,但在徒手對抗之下,不由頓時被迫到門口,並急聲說道:“拿劍來!”

周幼梅心頭電轉着:“這匹夫,狂做得連兵刃也不佩帶,看來該是天助我成功……”

她,心念電轉,手上招式,更是一招緊似一招。

史天鬆剛剛接過同伴投過的長劍,她已“刷、刷、刷”一連三劍,將史天鬆迫退到廳堂中。

周幼梅冰雪聰明,她自知以長劍對徒手,都不曾殺傷史天鬆,如今對方長劍在手,如不乘此稍縱即逝的良機,急流勇退,可就真逃不了啦!

她,念動身隨,一個倒縱,徑朝窗口射去。

這情形,使得史天鬆仗劍銜尾疾追,一面急聲喝道:“老王、老趙,快截住她……”

事實上,那個麻股漢子與滿臉橫肉的人,反應可非常快,早已於白臉漢子將長劍投給史天鬆的同時,飛身上了屋頂。

因此,史天鬆話聲一落,屋頂上已響起一聲呵呵狂笑道:“令主,她跑不了的……”

狂笑聲由屋頂直瀉窗前也就當此同時,周幼梅以長劍護身,穿窗而出,“錚錚”

連響,火星四濺中,傳出一聲慘號,那首當其衝的滿臉橫肉的人,已慘死當場。

但她以雷霆萬鈞之勢,殺掉一個之後,那麻臉漢子見此,爲之一怔,忙似燕子般飛躍而上,瞬間已適時將她截住,而史天鬆也已由室內穿窗而出,一面揮劍搶攻,一面怒聲喝道:“丫頭!如此心狠手辣,竟沒一點同門的情義……”

周幼梅怒“呸”一聲道:“匹夫!憑你也配談‘同門’二字!”

史天鬆冷笑一聲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且先拿下你再說……”

話聲中,長劍翻飛,玄之又玄的神奇招式,有若長江大河似地綿綿施出,那麻臉漢子,也由一旁配合搶攻。

周幼梅的功力,本就不及史天鬆,如今在對方兩人聯手之下,可更是相形見拙,五十招一過,已經是嬌喘頻頻,沒法支持了。

當他們由廟內打到廟外時,那傾盆的大雨,本來已減弱了不少,但當週幼梅感到沒法支持時,那雨勢也好像替對方助威似地,突然又大了起來。

在傾盆大雨中,傳出麻臉漢子的笑聲道:“姑娘,不用打了,你是我們未來的第六位令主呀!”

史天鬆也笑說道:“不錯!山主委實是有意收你爲徒,所以我叫你小師妹,是名正言順的。”

周幼梅悶聲不響,咬牙苦撐着。

史天鬆又含笑接道:“小師妹,咱們是自己人嘛!何苦這麼想不開,而且,山主不但要收你爲徒,命你充任第六位令主,即使對紅雲、絳雪二人,也不會降罪,你說,山主是何等寬宏大量,你又何苦……”

周幼梅忍無可忍之下,不由連粗活也*了出來,截口怒叱一聲:“放屁……”

但她話聲纔出,“當”地聲,長劍已被震脫平,史天鬆得理不饒人,緊接着左手電疾揚指凌空連點,制住她的五處大穴,口中並呵呵大笑說道:“姑娘家當衆放屁,可不是雅事啊!”

話聲中,已一把將她挾在肋下,冒雨折回廟內,將她向火堆旁一放,含笑說道:“小師妹,乖乖坐在這兒,將衣服烤乾,彆着了涼,可不是玩兒的。”

那麻臉漢子嚥下一口口水之後,吶訥地諂笑道:“令主,我看,乾脆將她的衣衫脫下,我替您在室內再生一堆火,您……您可以痛痛快快地……”

史天鬆臉色一沉,截口接道:“你說什麼?”

麻髒漢子仍然諂笑道:“令主,屬下是一番好意,這叫做瞞上不瞞下……”

“住口!”史天鬆再度截口沉叱道:“你明知這是山主所要的人,也明知我一向對女色沒興趣,卻爲何偏要說出來煩人!”

麻臉漢子一張麻臉,窘成了豬肝色,卻是訥訥地不知所對。

一旁的白臉漢子諂笑道:“令主,您知道老於的特別嗜好。

您如果不……不要這位姑娘,他也不敢向紅雲、絳雪二人動手。”

麻臉漢子瞪了白臉漢子一眼說道:“主意是你出的,卻怎麼將責任推到我一個人身-上來了……”

史天鬆蹙眉沉聲喝道:“別煩人了!”

接着,又輕輕一嘆道:“我知道你們兩個的老毛病,就是見不得女人。”

麻臉漢子訕然一笑道:“令主聖明,屬下就只有這點毛病……”

史天鬆擺手止住他的話道:“紅雲、絳雪,雖然是山主的寵姬,但她們已是待罪之人,只要不怕以後的麻煩,我不掃你們的興。”

麻臉漢子與白臉漢子幾乎是同時恭聲道:“多謝令主!”

史天鬆眉峰一蹙道:“先給我這邊準備點木柴,你們可以到裡面房間去。”

“是。”

那兩位滿臉興奮神色,又拆下一些木板門窗,堆在史天鬆身邊之後,才歡天喜地一個擁着紅雲,一個摟着絳雪,分別向裡面的兩個房間走去。

但當他們走到神龕旁時,卻突然像中了邪似地一齊呆住。

少頃之後,史天鬆才禁不住地訝問道:“你們兩個,呆在那兒幹嗎?”

麻臉漢子苦笑道:“令主,我走不動啦!”

白臉漢子也苦笑道:“令主,我也是……”

史天鬆不由臉色一變道:“有這種事?”

麻臉漢子訕然一笑道:“令主,可能是山神顯靈……”

史天鬆截口怒叱聲:“鬼話!”

紅雲忽然冷笑一聲道:“史天鬆,你懂得什麼!山神面前,豈是任意由人褻瀆的……”

話聲中,已與絳雪二人,同時由對方的臂彎中滑了下來,並各自順手賞了對方兩記火辣辣的耳光,瞧這情形,這兩位被封閉的功力,也已暢通了哩!

史天鬆臉色大變地霍地站起,沉聲說道:“何方高人,請大大方方站出來…

…”

絳雪含笑接道:“史天鬆,虧你還算是百里源夫婦的首座弟子、未來‘翡翠船’的掌門人,卻是如此的差勁!”

史天鬆冷冷地一笑道:“此話怎講?”

絳雪一抿櫻脣道:“史天鬆,你想想看,明明是山神顯靈,你卻偏偏一口咬定,暗中有高人作弄你,豈不是幼稚得可笑又復可憐!”

史天鬆目光深注地問道:“你又何以斷定,是山神顯靈?”

絳雪笑了笑道:“你再想想看,你史天鬆是何等功力,你這兩個手下,又是何等身手,這大廳中烈火熊熊,明如白晝,世間哪有如此高人,在暗中戲弄你,而不露一絲痕跡的?”

這一分析,雖然是對史天松明捧暗損,但卻也確有道理,因而使得史天鬆那紫臉上,掠過一片茫然神色,蹙眉問道:“你們兩個賤人被封閉的功力,也都恢復了?”

“是啊!”絳雪含笑接道:“試想,這情形,縱然是百里源夫婦親自到來,也不一定能做得這麼幹淨利落吧!”

紅雲也含笑接道:“史天鬆,你別怕,因爲你這個人,總還算有點人味,山神菩薩善惡分明,可能不會懲罰你……”

紅雲的話沒說完,廳堂內陡地捲起一陣狂風,將那一堆熊熊烈火,卷向廳外的傾盆大雨中,一閃而滅,使得山神廟內,頓成一片黑暗,也使得紅雲尖叫一聲:“山神又顯靈啦……”

就這同時,史天鬆冷笑一聲,右手長劍一揮,左手卻向坐在地下的周幼梅抓去。

但他這一抓,卻使他大大地吃了一驚。

原來那位穴道被制,根本沒法動彈的周幼梅,竟於這剎那之間失了蹤。

周幼梅既已不在原地,史天鬆的那一抓,自然會落空,這情形,又怎能不使他大吃一驚呢?

但他心頭“不好”的念頭尚未轉出,右手揮出的長劍已被奪出手,緊跟着,身軀一顫,也同他的兩個手下一樣,沒法動彈了。

就當他心膽俱寒之際,身旁卻響起周幼梅的冷笑道:“史天鬆,你服不服氣?”

史天鬆苦笑道:“小師妹,怎麼說,我也不相信你有這種功力!”

周幼梅冷笑道:“信不信由你。”接着,又沉聲說道:“紅雲姊,請點燃火摺子。”

“是!”

紅雲嬌應一聲,一陣細碎腳步聲,走向她們原來所住的那房間。

少頃之後,火光一閃,一隻火摺子已點燃起來。

儘管這破敗的山神廟,四通八達,在狂風中搖曳不定的火摺子,光線甚微,但總算已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這時,紅雲已一手-個,將那麻臉漢子與白臉漢子,提到史天鬆身邊,媚然一笑道:“你們三個,好好親近一番吧!”

吏天鬆目注周幼梅苦笑道:“小師妹,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周幼梅笑了笑道:“方纔,紅雲已經說過,看在你這個人,還有一點人味的分上,我不難爲你,你們可以自行離去,但馬匹卻必須留下……”

前文已經說過,周幼梅面貌並不怎麼美,但身材之美卻是恰到好處,尤其是那一副磁性嗓子,清脆嬌甜,悅耳之極!縱然是罵人,也會使人如沐春風似地,聞聲而想人非非。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況是草莽之夫。

此刻,她雖然還是那副老學究的裝束,但嗓音卻已恢復本來。

那麻臉漢子與白臉漢子,耳聽那有若出谷黃鶯似的嬌語,本就已靈魂兒飛上九天,渾然忘去目前的處境了,眼前,再一獲悉自己可以安全離去之後,更是禁不住心花怒放,如非穴道被制,手腳不能動彈,可真要手舞足蹈起來。

也儘管如此,那麻臉漢子還是忍不住嚥下一口口水,滿臉邪笑地截口說道:

“這語聲真美極了!比那翠紅院中‘小翠花’**的……”

但他話沒說完,已捱了兩記火辣辣的耳光,紅雲姑娘臉寒似冰地戟指怒叱道:“混賬東西!你再要口齒不乾不淨的,當心我挖出你的狗舌來!”

史天鬆向麻臉漢子怒視了一眼,然後目注周幼梅苦笑着道:“小師妹……”

周幼梅截口冷笑道:“你要再叫‘小師妹’,當心我也賞你兩記耳光!”

史天鬆只好苦笑着一轉話鋒道:“姑娘,像目前這樣子,我們怎能走得了?”

周幼梅冷然接道:“穴道可以解開,但真力必須封閉。”

說完,揚指朝對方三人,分別凌空連點,解除對方手足上的禁制,然後,冷笑一聲道:“煩請寄語你們那一對混賬師父,多行不義必白斃!叫他們等着接受天譴吧!”

接着,又沉聲說道:“現在,雨已小,你們三個,立即給我滾,滾回‘宜昌’去!”

史天鬆只好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我滾,馬上就滾……”

說着,已當先向廟外走去,他那兩個手下,自然也魚貫相隨。

周幼梅目送史天鬆等三人的背影,消失於濛濛細雨之中後,不由長吁一聲道:“好險……”

這時,那嚇得臉無人色,蜷伏廳堂一角的六個轎伕,才一齊站了起來,由年長的一個,向周幼梅笑問道:“這位姑娘,原來三位都是本事很大的女俠,卻爲何偏要……”

周幼梅擺手止住對方的話,笑了笑道:“諸位也不必去‘巫山縣’,現在就起程回‘宜昌’去吧!”

那轎伕愣了一愣道:“還要不要我們退錢?”

周幼梅笑道:“不但不要你們退錢,並且還每人多賞白銀-兩……”

那六個轎伕歡天喜地地冒雨離去之後,周幼梅擡頭向着神龕上,深深地一躬道:“方纔,多承前輩義伸援手,敬請前輩現示俠駕,讓周幼梅敬謹拜謝。”

聽她這語氣,原來方纔的一切,委實是有前輩異人在暗中援手所致。

她的話聲一落,神龕上卻響起一聲輕笑道:“年紀輕輕的姑娘家,說起話來,怎會恁地迂腐。”

周幼梅苦笑道:“老前輩,這是禮,雖然大德不敢言謝,但禮不可失啊!”

神龕上語聲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現在,你們三個。都回到裡間去,恢復本來面目,讓我老人家瞧瞧。”

“是!”

周幼梅向紅雲、絳雪二人揮揮手,一齊向裡間走去——

第三十章 神秘蒙面人第五章 水遁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六章 拒婚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五章 水遁第三十四章 惡有惡報第三十四章 惡有惡報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十二章 虎穴藏嬌娃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二十章 風雲聚江漢第十七章 變生意外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二十八章 煞星出世驚浩劫第三十二章 虎穴藏嬌娃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十七章 變生意外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二十七章 佳人受困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章 風雲聚江漢第十九章 黑衣怪人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十九章 黑衣怪人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十六章 戰雲漫朝雲第二十四章 神秘老人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六章 拒婚第七章 火拼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六章 拒婚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二章 浴血突圍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十二章 獨腳天曹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
第三十章 神秘蒙面人第五章 水遁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六章 拒婚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五章 水遁第三十四章 惡有惡報第三十四章 惡有惡報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十二章 虎穴藏嬌娃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二十章 風雲聚江漢第十七章 變生意外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二十八章 煞星出世驚浩劫第三十二章 虎穴藏嬌娃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十七章 變生意外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二十七章 佳人受困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十八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章 風雲聚江漢第十九章 黑衣怪人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一章 官中之俠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四章 迢迢江湖路第三十一章 搶佔先機第十九章 黑衣怪人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三章 敵友暫難分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十六章 戰雲漫朝雲第二十四章 神秘老人第二十五章 難兄難弟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第十四章 重創五鬼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十一章 玉觀音第八章 瞬息萬變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十五章 行轅話舊第三十三章 險遭不測第二十三章 反敗爲勝第六章 拒婚第七章 火拼第二十一章 假戲真做第十章 魔魔天韻第六章 拒婚第二十九章 羅漢大陣第二章 浴血突圍第十三章 淒涼往事第十二章 獨腳天曹第二十二章 異軍突出第二十六章 江湖步步險第九章 殷勤勉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