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
“你對我發火是應該的,開心和憤怒是一個人最直觀最本能的情緒發泄,換作誰都會對我發火,是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
就在兩人互相理解之下,急救室的燈滅了,不一會兒,急救室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戴眼鏡醫生,他站在門口看了一下正在等候消息的家人,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紀霖淵第一時間跑上前去詢問道:“醫生,怎麼樣?還好嗎?”
醫生面帶微笑地說道:“一切順利,輸送了大量的血,沒有出現排斥反應,只要在醫院靜養幾天就行,不會影響以後的正常生活。”
這是紀霖淵最希望聽到的消息,她連連點頭道:“好好,那就好,那就好。”眼睛裡還泛出了激動的淚花,沿着自己的淚痕翻滾着。
劉辰對醫生感謝道:“醫生,謝謝您。”
“不客氣,你們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吧。”醫生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東西,再次回到了急救室裡收拾。
“我去辦。”武勝主動說道,然後跑去辦理小志的住院手續,將時間給劉辰和紀霖淵兩個人。
紀霖淵緊繃着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了,她捂着胸口長舒一口氣,擡頭望着劉辰,再次因爲之前的衝動而向劉辰道歉:“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沖動了,希望你別往心裡去。”
“我不會往心裡去,沒事的,現在小志順利挺了過來纔是最好的事。”劉辰輕描淡寫地將剛纔的小插曲給帶過,他從來不會對紀霖淵生氣。
小志被安排到了單獨的一個病房,靜靜地躺在病牀上,臉上逐漸恢復了紅暈,劉辰和紀霖淵分別坐在兩頭,看護着小志。
武勝去樓下買些一些需要用到的東西,還買了一袋子營養品,主要是補血的,可能是作爲一個男生他不太懂,看着電視上的廣告,買了“血爾”口服液,讓紀霖淵哭笑不得。
“你知道血爾是幹嘛用的嗎?”紀霖淵笑着問道。
“這不是補血的嗎?小志流了那麼多的血,就需要多補補血。”武勝一臉認真地回答道,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問題。
紀霖淵聽了笑得合不攏嘴,捂着肚子笑彎了腰,“這個東西主要是給更年期的婦女做理療調節的,你拿來給小志喝,啊哈哈哈。”
一直嚴肅着臉的劉辰,也控制不住跟着一起大笑起來,留着武勝一人尷尬地站在那裡,手裡的那盒血爾不知是放還是不放。
武勝想着小志用不到,紀霖淵還遠沒有到更年期,最後還是決定下樓去把這個血爾給退掉。
病房裡只剩下了劉辰和紀霖淵兩個人,劉辰忽然提起了祁東斯,“對了,你去見過祁東斯嗎?他現在狀態怎麼樣?”
“嗯,今天早上去過他住的地方,狀態嘛還能好到哪裡去,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沒那麼快調整過來。”
“也能理解,這事就是連紅光縣那些鄉里鄉親都難以這麼快走出來,更不用說作爲男朋友的祁東斯。”
“不過我相信不會太久,我跟他聊過,他還答應我說,他要重新回去,帶來叢林部落的兄弟們。”
“他是個很在意兄弟情的人。”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讓他決定重新迴歸叢林部落,歐陽藍曾經說過,她希望以後不當警察了,就跟着祁東斯回叢林部落,當一個老闆娘。”紀霖淵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裡的情感十分複雜,她既對祁東斯的專情感到欣賞,又爲那個女孩不是自己而感到失落。
“原來這個酒吧還承載着歐陽藍的遺願。”劉辰幽幽地說道,不過他瞥見了紀霖淵臉上暗淡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此時心中所想,馬上轉移話題:“其實他回去叢林部落,對你們兩家的合作有好處,我聽說你正在拉投資,對吧?”
紀霖淵的心神被劉辰拉了回來,她點頭道:“嗯,是的。”
劉辰很認真地問道:“對方的背景,實力,投資方向這些你都瞭解了嗎?”
“額……”劉辰的提醒,讓紀霖淵一下子反應過來,劉辰目前依然是星光酒吧的人,但這一連串的問題卻讓她一時答不上來。
“其實……其實我對他們的這些信息只是一個模糊的瞭解,看過他們的一份公司簡介,實力好像挺強的,他們老闆的座駕是勞斯萊斯幻影,實力應該不會差吧。”紀霖淵憑着自己的直覺和爲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中猜測道。
劉辰微微一笑:“就是那個跟你一起吃飯的對吧。”
紀霖淵臉上掠過一絲驚訝和尷尬:“你……你怎麼知道?”
“路過看到的,他叫什麼名字?”
“蘇宗明。”
“公司名稱?”
“領航投資有限公司。”
劉辰默默地點着頭,將紀霖淵提供的信息記在了心裡,“你繼續跟他接觸,我會把這個人的背景底細調查清楚,在這之前,不要談合作的事。”
“嗯好,我知道了。”紀霖淵感覺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段時光,她對劉辰的提議從來都是無條件支持,對於劉辰的指令,也是無條件遵守,那種熟悉的依賴感再次從記憶深處涌了出來。
祁東斯拿出一個湯盆,小心翼翼地將紀霖淵給他燉好的土雞盛了起來,然後獨自坐在餐桌上吃了起來,湯勺舀了幾口雞湯,鮮美的滋味絲滑入喉,回味無窮。
祁東斯吃着雞肉喝着雞湯,除了不想浪費紀霖淵的一片心意外,還因爲燉雞湯是歐陽藍生前叨叨着的事情,歐陽藍一直說日子過得太辛苦,需要燉只雞來補補身子,可惜到最後這個願望都沒有成行。
祁東斯在桌子的對面,也擺上了一碗雞湯,這是給歐陽藍的,雖然不是自己親手燉的,但那也是紀霖淵對他們倆的一片心意,“哪怕只是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
可是吃着吃着,祁東斯突然哽咽着,情緒翻涌過後,眼淚竟如雨滴般落下,再思念的畫面,始終隔着無法逾越的鴻溝,任何懷緬,都不如真實的你,傷心的眼淚,無奈找不回逝去的你。
這陣傷感和懷念不知過了多久,祁東斯彷彿是煎熬了一個世紀,曾經的思念都是幸福的,現在的懷念卻是無比傷人的,他抽離了自己的靈魂,緩緩起身來到了陽臺上,扶手在欄杆上,俯瞰着樓下的一切,陰鬱的天空,是需要改變一下了。
微微張開手掌,一張自己和歐陽藍的合照,照片上的兩人,笑得那麼的燦爛和幸福,祁東斯注視了很久很久,那些與這張照片有關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如同電影一般描述着他們的幸福片段。
“劇終了,沒想到這是一出悲劇電影……”祁東斯將手掌中的照片放在了左手,右手伸進口袋,掏出了一個打火機,輕輕滑了幾下,竄出了一陣柔和的火苗,在風中隨意擺動。
左手將照片緩緩移了過來,在一陣微風的吹動下,火苗來到了照片的下角,慢慢地吞噬着照片的每一個角落,手臂、肩膀、臉龐、笑容……每一個凝固的畫面,在這一刻,化成灰,成永遠。
一張幸福洋溢的合照,幾秒鐘之後,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燼,祁東斯咬了咬牙齒,將手中的灰燼撒向了空中,一片片,一段段,在空中撕裂成粉末,和灰濛濛的天空,混成一體。
對祁東斯來說,這是一個告別過去的瞬間,告別並非遺忘,而是封塵,將過去的那些美好和遺憾,全部封塵起來,埋藏在心靈的最柔處,記憶的最深處。
祁東斯收拾了一下房間,下了樓,來到了自己的車子旁邊,他拿起電話打給了陳子強。
“強子,你跟阿俊現在在哪裡?”
“老地方待着。”
“現在去大城門會合,今晚我們回叢林部落。”
祁東斯鑽進車子,繫好安全帶,啓動了車子,往樓上的陽臺望了一眼後,拉上了車窗,踩踏着油門往外面駛去。
大城門在十公里外的一處地方,是一個綜合型商場,祁東斯趕到那裡的時候,陳子強和馮俊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見到大哥的車子到來,陳子強和馮俊馬上上前迎接。
“大哥!”
“大哥,怎麼想到回叢林部落了?”
祁東斯打開車門讓他們兩人上車,“我們現在已經不是通緝犯了,就該回家了。”
叢林部落是他們三兄弟在江下的根基,也是他們三人的家,祁東斯的一句話,讓陳子強和馮俊的心再次熱烈起來,想起來也好久沒有回過叢林部落了,不知道那裡的兄弟們可還好。
祁東斯載着陳子強和馮俊行駛在江下市的道路上,原本這應該是一個無比輕鬆的時刻,但卻因爲少了一個人,大家的心情都變得無比沉重。
陳子強和馮俊坐在後排,副駕駛的座位空着,那是他們的大嫂歐陽藍的專座,也許以後還會有其他人坐上那個座位,但誰也不知道這個以後會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