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太妃說的每一句話,象烙印般印刻在皇帝聹心裡,久久揮散不去。
賢妃,身處皇宮,他自問絕對有能力保她周全。
誠親王,身處邊疆,他鞭長莫及,怎樣才能保他安全?
難道真要他向舒相低頭,寵幸那個**麼?
漫步御花園,皇帝聹陷入深深冥思。
“皇上。”跟隨身後的大太監低聲道。
迅速拉回飛遊神外的思緒,皇帝聹沉聲道:“小桂子,怎麼了?”
身子微微發福的小桂子趕緊道:“皇上,時辰不早了,奏摺早已送到來儀宮,皇上是否移駕來儀宮?”勢力的小眼睛不時閃過貪婪之光。
方纔戀太妃與皇帝談了些什麼,他沒有聽見,卻不難猜出來。這個節骨眼上提起來儀宮,是間接提醒皇帝,他對來儀宮與對鳳暄宮之間的天壤之別。
此前,舒相送了份大禮給他,讓他在皇帝面前替皇后美言幾句,想辦法讓皇帝寵幸鳳暄宮的事。
皇帝聹嘴角微微勾出嘲諷弧度,沉聲道:“退下。”
舒相以爲,他不知道他安插在他身旁的眼線麼?
孰不知,他身邊有他的眼線,他府裡也有他安排的內應。
小桂子一怔,趕緊示意旁人與自己一塊兒退下。
皇帝的脾氣,最近愈陰晴不定,他怎敢不退下。
歌聲渺渺,飄散春風之中,凝滯於初夏,似斷非斷,似喜非喜,似哀非哀。
誰在哼曲?
憑藉靈敏耳力,皇帝聹慢慢尋去,走了約莫小半盞茶時間,走到一大片蜿蜒湖水,瞧見個身着宮裝陌生麗人的背影。
清瘦偏矮的背影,皇帝聹一時想不起,後宮中何時多了個個頭如此矮小的嬪妃?
大莫皇朝選妃,最基本的一關便是身高體形,如此矮小的麗人是怎麼進宮的?
瞧她衣裳色澤淡雅,衣料不俗,想來在後宮地位不低,何時多瞭如此一人,他怎麼不知道?
皇帝聹靜靜觀察着,猜測着,瞧着她不時丟些魚食下湖,想來是在餵魚解悶。
湖面泛着瀲灩光澤,盪漾着層層漣漪,魚兒不時齊湊,爭搶着食物,好一派自由風光。
矮瘦麗人緩緩轉過身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空靈脫俗的容貌,皇帝聹心頭狠狠一怔,似乎被什麼硬物撞擊,剛想開口相問,燦爛陽光映照着墨發上金燦燦的金鳳凰。
皇后?
她是舒菲煙?
不可能!
他清楚記得,皇后長的端莊死氣,怎有眼前小姑娘的空靈之美,那超脫俗塵的山野清新氣息,怎麼可能是皇后那等庸俗不堪之人會有的呢?
然而,下一刻皇帝聹的不可置信便被眼前麗人硬生生打碎。
“侍衛?”水靈靈漠然望着面前衣着不凡的男子,他絲毫不加掩飾的目光透着欣賞、驚愕、疑惑,以及一閃而過的驚豔。
當他聽到她說話時,臉色迅速陰沉,深邃的眸底陰雲密佈。
她見過他麼?
得罪過他麼?
應該沒有。
他爲何露出那樣奇怪的神情,迷惑,心頭劃過,沒有多想,她只是出來走走,笑穎怕她整天看書,變成書呆子,好說歹說才說動她。
素來不喜人跟隨,便甩開宮女,獨自一人來到這蜿蜒湖水旁。
這湖水連接着宮外護城河,沿着湖水走,說不定就可以出宮。
出宮?
她能盼到那樣一天麼?
自嘲輕笑,看來昨夜的噩夢持續到白天,現在腦子還迷迷糊糊的,盡在這裡做夢。
察覺身後有人,她不動聲色,等待片刻纔回過頭。
皇帝聹默然,他認得這聲音,柔緩而如一泓清水滑過心田,幹醇而不拖泥帶水,沒有半分停留,更沒有多餘的溫度,如同溫良美玉,無論如何溫暖,永遠冰涼,卻回味不決。
“臣子?”衣着華貴,不似一般侍衛能穿的起,腰繫美玉,遠觀此玉色澤剔透晶瑩,應是極品。
皇帝聹黑眸危險眯起,平日裡,下了朝,他穿慣便衣,穿着龍袍不舒服,皇宮上下沒有誰見了他不磕頭跪拜,想不到他的皇后居然一臉不認識他的模樣。
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察覺他眼底的不善,水靈靈平靜的心劃過一抹疑惑與瞭然,想來的是,他應該是個極有權勢的臣子,並且家中有嬪妃,否則見到她怎可能不行禮,還露出如此神情。
側身揮手,撒完手中所有魚食,惹的魚兒羣起擁之爭搶。
“男子,不應行走後宮。”算是提醒吧,看在他膽大妄爲的份上,若自己有他這份膽量,說不定此時不會被困於此。
寬大的裙襬,隨着腳步移動搖曳生姿,穿過他身邊,不曾停留片刻,也不加快腳步。
暖風一陣,吹拂兩人身上香味飄散。
皇帝聹悄悄深吸一口,清淡幽遠如遠山青草茵茵,舒心愜意。
水靈靈柳眉輕蹙,壓下胸口噁心之感,略覺熟悉的氣味,勾起心底黑色記憶,腦海中隱隱浮現,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聞到過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