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該安寢了。”陸夏看了看窗外完全黑透的天色,再看一眼面無表情地盯着奏章的北辰夜,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北辰夜眉目不動,將看了一半的奏章放下,目光投到無邊無際的黑夜中,就這樣凝望着,良久,才聽見他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三年了,她離開,已經三年了。”
陸夏自然知道他說的那個她是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扯開話題“皇上,夜色深了,還是早些安寢吧。”
“你先下去吧。”北辰夜的目光依舊深深地望着夜色,原先以爲在日子一天天過去會冰封的心又開始一點一點地疼了起來,緊縮成一團,永遠都只是那個女子纖細傾城的身影,以及明媚淺淡的笑靨。他從貼近心口的裡衣裡拿出那一枚小小的銀簪,嘴角漾開一抹微苦的笑。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看透了後宮的陰狠殘忍,他那個所謂的父皇因爲一個上不了檯面的陷害就認定了母妃有罪,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賜了一杯毒酒給母妃。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晚上,在悽清陰厲的冷宮,那些人逼着母妃喝下了毒酒。他眼睜睜地看着母妃痛苦地在地上打滾,臉色猙獰,終於,他走了出去,那些人帶來的托盤上還留着一條白綾和一枚匕首。他顫抖着手拿起來那枚匕首,在母妃痛苦驚詫和渴求的目光中,將那枚匕首深深地刺入了母妃的胸膛,結束了母妃的痛苦。
北辰夜記得,那一年的他,不過只有十歲。看着母妃悽慘地死在他的懷裡,那一刻的北辰夜已經下了決定,這一輩子,他一定要站在最高的那個位置,俯視一切。從此之後,北國便有了一個陰狠無情,冷心殘忍的夜王爺。
直到,他遇見了她。北辰夜,遇見了蕭清潯,命中註定的相遇,以及從一開始就註定的錯過無緣。
她對他說她叫容念,他便信了,一直。即便知道了她是蕭清潯,是他最不願意的那個人,他還是固執地守着“容念”這樣一個心念,像是一種病。
因爲黑風寨的人擄走了她,他下令將整個黑風寨屠殺殆盡,那時的他猶不知,這樣的憤怒殘忍意味着什麼。在越州他得到一個如今想來心都爲之震顫的機會,他的容念,喝了媚、藥,那樣浸透在骨子裡的風情,對他來說是不能拒絕的誘、惑。只是終究是沒有緣分,北辰陌,終究是趕到了,只留下一地的冷清。
在風雨肆虐的越州,他布了小小的局,在那棵傾倒的樹下救了她,雖是自己設下的局,可是那粗壯的樹木是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一分不動地生受了。那一刻的血色瀰漫中,他看到她驚慌的神情,突然就知道這是值得的,他心甘情願。
因爲這一次受傷,他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堅韌決絕,哪怕害怕的手都在顫抖,下針在他皮膚上的動作卻堅定有力,彷彿玉碎不瓦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