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琛是一點兒也不尷尬，他和楚雲汐已經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曾經同居過，所以，他對她的熟悉簡直都能被歸納到老夫老妻的範圍內，就算坦誠相見，就算觸碰隱私，他也完全不會尷尬。
眼下正是楚雲汐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自然是放心不下，凡事都想着親力親爲幫她。
他掀開了被子，小心地把她扶了起來。
楚雲汐感覺自己渾身都痛，痛得像是被火焚燒一般，可越是疼，就越是忍不住，真的很想去洗手間解決一下……
她咬着牙，眼泛着淚光，狠狠心打算就這麼豁出去了。
沒辦法，誰讓她現在行動不便呢？
*
墨念琛把她攙扶到了浴室內。
爲了方便病人，這種醫院都是浴室洗手間一體式的，也設置的都是馬桶。
就算醫院每天都有定時清理消毒，墨念琛仍然覺得這裡的衛生很成問題。
他抽了張一次性的馬桶墊爲她墊好，想想覺得不行，保險起見又多拽了兩張。
層層疊疊地鋪好了馬桶墊紙之後，墨念琛就扶着楚雲汐來到了馬桶邊。
他的用心，楚雲汐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啊，真是讓人一點也討厭不起來，他那麼暖心，那麼會照顧人，事無鉅細都能安排得那麼好。
“來，我幫你脫褲子。”他說。
“我自己行……”楚雲汐慌張拒絕。
她還過不去心理這關，總覺得好尷尬。
“你不行。”
“我肯定行……”
“好吧，那你試試吧。”
墨念琛也不急着跟她爭辯，也不霸道地強迫她聽話，他乾脆放手，默默看着她。
楚雲汐這個人在某些小事情方面頗有些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所以，還是得她自己試試，等她發現確實不行的時候就只能乖乖聽話了。
他後退了一步，讓她自由發揮。
楚雲汐低着頭，研究了好一下住院服的褲子，這種褲子都是綁帶的，她單手去拉，發現自己連一個綁帶都拉不開。
她確實不行，一隻手打着石膏吊着已經擋住了她的視線，另一隻手也擦傷了，一動就疼得慌。
平時任何一個簡單的動作，現在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不可完成的高難度工作。
墨念琛就始終含笑地看着她，等楚雲汐窘迫地望着他時，他才笑道：“我說了吧，你不行的，還是我來比較好。”
“……好吧，你來……”
現在楚雲汐也沒辦法了，她是真無奈。
楚雲汐臉頰就像是紅透了的蘋果，她咬着脣僵硬地站着。
墨念琛那麼高大一個人，就這麼富有耐心地在小小的浴室內蹲了下來。
他解開她寬大住院服的腰帶，鬆垮垮的棉質褲子就掉了下來。
然後，是內褲。
墨念琛一動手，就聽見楚雲汐發出了微微的嘆息。
像是緊張，更像是無奈。
從脫褲子到坐到馬桶上，楚雲汐花了近十分鐘的時間。
她深刻的感受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真的不能生病。
身體健康的時候，什麼都好，就算內心充滿絕望，好歹身體還能動，至少做點什麼也不用靠別人。
等身體出問題的時候，纔會發現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連吃個飯喝口水上個洗手間都需要人貼身照顧，楚雲汐會很沒有安全感害怕需要的時候沒有人幫忙的。
“你出去，好了我叫你。”她對墨念琛說。
墨念琛退了出去，把門關好。
可是他並沒有走。
墨念琛站在門外，對裡面的楚雲汐說：“今天早上你對我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隔着玻璃門，楚雲汐仍然能將他的聲音聽得真切。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楚雲汐，你是以爲你快死了，所以纔對我吐露心聲的吧？”他又追問。
現在，他真的好想聽聽她清醒的時候會怎麼說。
楚雲汐不想和他說這個，她直接當做沒聽到，立即按下了馬桶側的沖水裝置。
嘩啦啦的水聲掩飾了她的尷尬。
等水缸上滿了水，墨念琛又問：“你還沒回答我呢？是不是不好意思？”
楚雲汐嘆口氣，又按了一遍。
這下她掩飾的意圖就很明顯了，顯然是不想和他說話。
他決定耐心地等待。
反正他現在有很多的時間。
*
等楚雲汐艱難地挪到牀上之後，墨念琛給她蓋好了被子。
知道墨念琛一定還會問那些問題，楚雲汐就乾脆把心一橫，閉上眼睛說：“好累……讓我睡會兒……”
墨念琛無奈極了。
楚雲汐根本就是故意在逃避他。
他想讓她晚點睡，先跟他說說話，可楚雲汐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確實需要睡覺。
所以他沒有吵她，就這麼靜靜地守在一邊。
“雲汐醒了沒有啊？”有人探頭進來。
墨念琛擡眼一看，是江小菲。
江小菲回去補了覺，所以看起來精神抖擻。
“她剛纔醒了，吃了東西。”墨念琛揉揉泛着紅血絲的雙眼，起身對江小菲說：“我們可能要給她請個護工，要女的，不然她要上洗手間什麼的會很尷尬。”
她把拎來的水果等物都擱在了一旁，還給楚雲汐帶了個平板用來看電視解悶。
這裡的醫療條件很一般，病房裡的電視來來回回都是廣告，所以江小菲想得很周全。
“嗯，我會安排好的，墨先生您先回去休息吧，馬上劇組就要派人來探視了，晚點還有記者來採訪什麼的。”江小菲一邊收拾一邊說。
“可我不想走。”
“您要是在這裡被人家看見恐怕不大好，昨天不是才陪李小姐去選婚紗麼？萬一被人拍到泄露了出去，雲汐又要捲入小三事件了。”江小菲以爲楚雲汐已經睡了，所以這麼小聲地勸着墨念琛。
聽見這句話，裝睡中的楚雲汐心裡一痛。
她都還沒有時間上網，所以關於墨念琛陪同李紫妍去選婚紗的事情如果不是江小菲說出來她都還不知道。
“我是陪她去選婚紗了，但是……”
墨念琛說到這，忽然停頓了一下。
但是後面，能接什麼話他根本不知道。
但是他不願意？
不，是他主動告訴李紫妍他答應這門婚事的，因爲林雅詩，因爲墨世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