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狸一路安靜，她沒有問他當時眼底的嘲弄，也沒有問他後來莫名轉變的態度，就像他沒有問她，停留在古德胸口處的，壓抑着足夠的力道的手。
他們一路走過地磚，走過馬路，走過泥濘。眼前，是大片的湖。湖水瑩瑩，在澄澈的月光下泛着氤氳的水汽。
衛天懿偏頭看向珞狸，精緻的側臉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凸顯出一種透明的白皙。
他的喉頭緊了緊。
“爲什麼離開。”衛天懿淡漠的嗓音打破了久久的沉默。他用的是疑問句，然而他的語氣卻全然不向是在疑問，或許他沒想要一個答案，只是在控訴與她的不告而別。
這個問題無頭無尾，珞狸卻是聽懂了。她微的愣了一愣，張了張脣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已經有路天雪了。珞狸失神的想。她有苦衷，但是卻是怎麼也不能讓他知道的。
珞狸輕輕鎖着眉頭，側頭看向衛天懿。
衛天懿與她的視線撞個正着，下一秒就被她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悲傷與難過淹沒。
“都過去了。”珞狸看着他，輕聲說：“當初的事，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更何況，”她轉過頭，“你身邊有了你愛的也愛你的女人。衛天懿，我們過去了。”
衛天懿，我們過去了。
過去了。
衛天懿無法想象這個女人是用怎樣的心情來說出這樣一句殘忍的話，爲他們拖延了近五年的感情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畫上了句號。
他不懂，他不懂她究竟有怎樣的苦衷，不能告訴他的苦衷。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沒有什麼能夠給他足夠的威脅，他自信能給她美好的未來。
可是珞狸不願。
他考慮了能夠考慮到的所有，卻獨獨遺漏了珞狸的想法。
她不願意。
一句冷淡的過去了，讓心中泛起熱潮的衛天懿彷彿在寒冬臘月裡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刺骨的寒冷。
冷靜下來的衛天懿再次沉默。
他愛她嗎？他這樣問自己。
答案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保留了這麼多年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不甘的執念。
是他忘了，如今珞狸是國際知名天后，網絡上與各種小鮮肉的緋聞從不間斷，而他的身邊也有路天雪。
他們沒有可能了。這一認知讓衛天懿涼薄已久的心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一滴液體悄然滑落，盛着悲痛，載着哀婉，渡過月光，浸透往事與歲月的吟哦，歡樂與哀傷歸於沉默，偷偷的，偷偷的，融進了夜色。
沉默，沉默。
趁衛天懿短暫的失神，珞狸輕輕拂去了眼角殘留的淚漬。
他們沒可能了。珞狸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沒可能了。
可是眼眶還會澀，心臟還會痛。
珞狸努力平復一下心情，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回去吧。”
於是他們沿着來時的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去。
珞狸模模糊糊的想着，如果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好了。那樣，他可以陪着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春秋，走到生命的盡頭。
回到別墅已經是凌晨。衛天懿沒有留在這裡過夜，珞狸更不會挽留。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晨珞狸是被雷鳴韓的電話吵醒的。她接起電話，迷迷糊糊的應一聲：“你好，我是珞狸。”
對面是雷鳴韓急不可耐的大嗓門：“哎喲我的小祖宗，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睡着？”
“我昨晚睡得晚，沒大事我再睡會。”珞狸知道雷鳴韓就是說風就是雨的急性子，什麼事在他嘴裡都是天大的事，所以也不着急。
“我去我的小祖宗！你不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雷鳴韓暴跳如雷，“你說說你昨晚半夜幹了什麼好事！你現在去上網看看，哪個專欄的頭版頭條不是你？！”
這麼一說珞狸才清醒了幾分，“你說什麼？”
掛了電話她火速爬起來打開電腦，娛樂新聞版面一張模糊的照片佔據了大半面積，珞狸仔細一看，不正是她和衛天懿？
照片中的人雖然模糊，但是仔細看看還是能看出是她，那時她正側着頭與衛天懿對視，沒想到卻被拍了下來。偷拍的人頗有水平，她的正臉一覽無餘，只是夜晚光線太暗導致有些看不清，而衛天懿只有一個寬厚的背影。
珞狸輕輕嘆一口氣，這明顯的是針對她來的。幕後之人可能是忌憚與衛天懿的身份，所以不敢給他露臉。
珞狸放在一邊的手機瘋狂的振動起來，她一看，還是雷鳴韓。
“喂？”珞狸無奈的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雷鳴韓的聲音是從未出現過的嚴肅：“珞狸，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不是衛天懿。”
珞狸無言以對。
雷鳴韓恨鐵不成鋼：“當初你說毀約的時候可是硬氣的很，現在怎麼還大半夜的跟他單獨出現在那個地方，還被狗仔偷拍到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珞狸微微沉默，而後誠懇的道歉：“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雷鳴韓咬牙：“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公司已經跟那些網站和記者聯繫了，對方硬的很，後面怕是有大靠山。”他頓了頓，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人？”
這些珞狸怎麼會想不到，她仔細想了想，她最近得罪的人似乎只有一個古德，但那也是昨晚的事，古德絕對沒有時間安排出這麼縝密的計劃。於是她肯定的回答說：“沒有。”
雷鳴韓安靜良久，說：“這幾天你不要出門了，我會調查清楚的，暫時先讓公司把這些消息壓下來吧。”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珞狸說：“好。”
掛了電話，珞狸窩進了椅子中，胸口沉悶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深深地吐一口氣，關掉了電腦。
衛天懿坐在辦公室，皺着眉揉着額頭。那張照片他當然看見了，他第一時間派人去調查是誰指使的，然後，查不出來。
衛天懿感到一陣無力，他疲憊的關上網頁，靠上椅背。
正在這時，敲門聲驟然想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