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周志遠刻意提起周嵐卿,宋瑞陽眼神閃了閃,看向下首正躬身行禮的周志遠的目光頓時就多了兩份探究。
等周志遠站直身子,宋瑞陽臉上又是一派溫和親切,眼裡一如既往地看不出真實的情緒,“天色不早,志遠兄如果沒有其他事不妨……”
“沒有了沒有了,小的今日就是來稟報租用碼頭一事的進展,”周志遠一臉諂媚,目的已經達到,就此出宮回家聲色犬馬纔是王道。
宋瑞陽吩咐宮人傳膳,淨手的時候看看身邊伺候的人,“你這滑頭平時總裝聾作啞,今天怎麼如此反常竟插嘴幫着漕幫說起話了?”
小路子擡眼小心地看看宋瑞陽的臉色,才低着頭小聲說出來,“回稟殿下,小的入宮以前,往京城尋親的路上遭了流匪、父母雙亡,是漕幫的老幫主路過救下我還把我帶到了京城,還把我送到親戚隨公公那裡,雖然我沒見過他的養女,但老幫主絕不是那樣的人,他讓養女繼位必定也是深思熟慮有充分理由的。”
“你跟着本宮這幾年,還沒見你一次說這麼多話,”宋瑞陽覺得稀奇,“更沒見你對政事有過半點關注。”
小路子有點慌,怕自己的好心反而害了漕幫,“殿下,小的……小的……”
小路子結結巴巴的樣子逗笑了宋瑞陽,“你緊張什麼,老幫主對你有恩你有心維護沒什麼,這新幫主卻是和你無關,她的品性你又不瞭解,萬一老幫主也是被她矇蔽呢?”
見太子已然深信周志遠的說法
,小路子也不敢多辯解,一則老幫主已逝所謂醜聞對他沒有實質傷害,二則他確實不瞭解流月其人,只能在心裡默默爲恩人嘆息。
宋瑞陽用完晚膳,帶着人出了東宮散步消食,“小路子你說,那天和本宮一起救人的那個劉雲,到底是什麼人?”
天色晦暗但還沒全黑,宮牆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倦鳥已經歸巢,只有蟲豸還在唧唧鳴叫。
“殿下還記着那人啊?朱統領帶人找了那麼好些天,不是一無所獲嘛,說不定都不在京城。”
“有名有姓的大活人,他爹生前在漕幫做過事,他自己又說家就在城外邊,朱統領他們還是帶着賞賜的口諭去的,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認這功勞,否則怎麼會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過萍水相逢之人,說不準有什麼難言之隱呢,殿下整日勞就不要爲這些瑣事分神了吧。”
“本宮總覺得有蹊蹺,我在周志遠那裡旁敲側擊過,他壓根就不知道那個什麼哨子的事情,可那劉雲又確實用哨子喚來了漕幫的船,也算是救了本宮。”
說着話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御花園內,宋瑞陽信步走到水邊,看着水面上一簇殘荷枯葉突然想起了什麼,讓衆人不要跟着,一個人走上水榭去看那已經焉頭耷腦的荷葉。
只有宋瑞陽自己知道,他經常做同一個夢。
夢中有個女子經常穿一身湖綠色衣裙,臉龐像清晨初開的粉荷,自己總和她一起在水邊嬉戲,那笑容如朝陽能讓整個水面泛起波光。
惱人的是每每夢醒之後都不能記起那女子的模樣,那次母后在宮中設宴,宋瑞陽本打算去虛應一下敷衍過去。
卻不想瞧見了衆多鶯鶯燕燕中一身淡然湖綠衣裙的周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