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平息後,我就放開唐飛龍,跑去濟崖廟盯梢古燈和杜鵬,看他們會玩什麼花樣,我知道,一切對少爺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杜鵬這個雜種。
冬至。
天氣已經非常的寒冷了。
雞剛叫了頭遍,我就跑到了濟崖廟,看見杜鵬已起牀,在旁邊那棵黃角樹上練劍。我看見杜鵬站在粗壯的枝丫上,手裡的木劍刺向前方的樹枝。“呯”的一聲,他的劍刺在了樹枝的中央。他收回劍,繼續刺。
那古燈盤腿坐在黃果樹下,打坐練吐納之法。
雞叫二遍的時候,我聽見古燈說:“徒兒,你不要只用一種方式刺劍,你要用各種方式,從各個角度向一個點刺去。”
黃果樹上的杜鵬答:“知道了,師父。”
杜鵬就按古燈所說,一會兒反手一劍,一會兒又擡腿一劍,一會兒反身一劍。時而從腋下一劍,時而從胯下一劍,時而跳起來回身一劍。他的每一劍,都刺在那根樹枝上的一個點上。
杜鵬練的劍法,每一劍,每一招都是向前刺。沒有抵擋,點撥,挽花的招式。他的劍招全是進攻,沒有半招防守,這樣的劍法危險,毒辣,一出劍,要麼把敵人殺死,要麼被敵人殺死。而他的身法,也沒有半招躲閃,全是進攻的身法。不抵擋,不躲閃,出劍,一劍至死,一劍分勝負。
“這就是青冥劍的秘密,快!看來,杜鵬的劍法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他就是那個手拿青冥劍的少年沒錯,哼,我現在已經不怕你了,過幾天我會來將你殺了。”烏邦說。
烏安立即說:“對,少爺的功夫天下無敵,到時候去殺他個身首異處。”
烏邦說:“這件事不要傳了出去,不然讓杜鵬知道了會跑掉,我又會花很多時間去找他。”
烏安立即答:“是,少爺,這件事我只對少爺說過,三年來沒對任何人提過一個字。”之後,繼續說:
天亮的時候,我聽見古燈又說:“徒兒,天亮了,下來,我們回去了,不然別人會發現的。”
說完,古燈站起身,看着早晨的田野。
“哼,他們不知道,我早已經發現他了。”烏安說。
我看見杜鵬跳下來,站在古燈身邊。
“師父,我發覺我的劍法需要氣。”我聽見杜鵬說。
古燈答:“等你練會了劍法,師父再教你練氣,不僅教你練氣,還要教你練輕功,練躲閃之法,在躲閃之中出劍。”
“是,師父。”杜鵬答。
我看見他們兩個人的背影在早晨顯得格外親切,如親爺孫一般。
我知道沒有盯梢下去的意義了,就回來了。我卻看見氣憤的一幕:在烏龍鎮大街上人山人海,大街上敲鑼打鼓熱鬧非凡。大街中央一隻獅隊在鑼鼓聲中奔騰舞動。我立即站在人羣中,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後面是長長的龍隊,龍是金黃色的。獅子跟金龍從烏龍鎮東頭起舞,一直舞到鎮西。又從鎮西舞向鎮東。
獅子跟金龍在冬至這天,在烏龍鎮裡轉着圈的舞。後來我問身邊的人才知道,這些人是在爲烏龍鎮換了新鎮長,和因爲少爺死了而慶祝。
“您說氣人不氣人?”烏安說。
“什麼?”烏邦氣憤的說:“這羣窮光蛋,敢慶祝我死了,哼,你們等着,看我怎麼來收拾你們,哼!”
那天,我還看見烏龍鎮中央,也就是我們家門前的街兩邊,打着長長的橫幅。橫幅是用紅色綢緞做的,是烏龍鎮村民們自發捐錢做的。我們房子這邊的橫幅上寫着工整的柳體大字:熱烈慶祝烏龍鎮原鎮長烏江下臺。在我們房子對面的橫幅上同樣寫着工整的柳體大字:熱烈慶祝烏龍鎮惡霸烏邦見閻王。獅子跟金龍走到我們家的門前時,停留的時間特別長。並且還在這裡轉上十八個圈子,再向東或者向西舞去。每當舞到烏江門前,鑼鼓敲得特別響亮,龍獅舞得特別歡快。
鑼鼓一敲起來,煙花就衝向了浩瀚的天空。在豔陽高照的天空中炸開。獅子,金龍就歡快的狂舞起來。
這時候,我驚訝的看見了古燈牽着杜鵬從鎮東走向鎮裡,他們站在人羣中央,看着獅子金龍在大街上舞。在這麼熱鬧的場合下,小孩子應該歡呼雀躍高興無比才對。但我看見杜鵬的臉上,沒有一絲快樂和高興。他面上的表情嚴肅冷酷,彷彿世上沒有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一樣。
我看見古燈看他一眼,就牽着他跟着獅子和金龍向鎮中央走,我密切地監視着他們二人,以至於連這麼好看的龍燈獅子都顧不得看上一眼。我看見古燈對杜鵬還說了一些教他開心的話,但杜鵬還是不笑,一臉的嚴肅冷酷。我猜想古燈今天帶他出來,爲的就是讓他開心,笑起來,像別的孩子那樣,有一個快樂美好的童年。
但杜鵬這個雜種堅決不笑,他心裡只有你這個仇人。
我認爲他不開心是因爲你這個仇人死了,他沒有手刃仇人,所以他不會開心。沒有了仇人,他練劍何用?目標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後該怎樣做,是繼續在廟裡做和尚,還是長大後還俗重振杜家?他小小腦瓜裡不知道。一個沒有目標的人,就如行屍走肉一般,這樣的人怎麼開心得起來?聽見別人開心,他心裡只會嫉妒而痛恨。
這時候,我看見杜鵬突然聽見前面傳來一位小女孩歡快的歡叫聲,和她鼓掌的聲音。我看見他臉上一下有了嫉妒之色。他丟開了古燈牽他的手,尋聲向前走去。
我的目光也跟了過去。
鎮西,一個穿着碎花衣裳的小女孩牽着他爺爺的手,走進烏龍鎮裡。看着這麼多的人,看着獅子金龍狂舞的熱鬧氣氛,她臉上露出驚喜和好奇。看到高興處,就鼓掌歡叫。彷彿這是她第一次下山,第一次趕場,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和這麼好看而熱鬧的事情。
“哦,對了,那個小女孩的爺爺,看上去很眼熟,彷彿就是那天在清溪河邊垂釣的那個老頭。”烏安說。
“哦!”烏邦目光一跳,緊緊盯着烏安。
烏安說:“是的,他非常的像,漆黑的衣裳,漆黑的鞋子,雖然沒有戴斗笠,但他渾身露出的氣息,跟那位垂釣者是一樣,我還看見他臉上有一條刀疤隱藏在皺紋裡。”
“哦。”烏邦說。眼睛彷彿看見了什麼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