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飛有些詫異,卻並沒有持續多久,他擡起頭,看向了前方,一雙烏黑的看不見底的眸子中,透射出了無盡的仇恨和陰厲,彷彿十多年來壓抑在他心中的情緒,都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爸!媽!我這次回來,一定會爲你們討回這個公道,一定會親手送當年那些混蛋去下面,給你們做牛做馬,磕頭賠罪!”許久之後,肖一飛從牙縫中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啪啪”的腳步聲這時從另一邊傳來,一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年輕女人,攙扶着一個腳步不太利索的老人,向着這邊走了過來,兩人經過肖一飛身邊時,似乎是非常詫異,不禁停了下來。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肖一飛,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神色間顯露出了幾分驚喜,問道,“你……你……你是小飛?”
聽到老人的問話,肖一飛站起身,緩緩轉過了身來,皺眉看了看這個有些眼熟的老人,卻一時想不起對方是誰來,不過,當他的眼睛掃過了老人那微微有些跛的右腳,又想起了父母一邊安葬的是何人時,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腦海中。
“你是……楊伯?”儘管是在發問,但他心中已然確定了老人的身份。
“是我!是我!”老人明顯有些高興了起來,笑着說道,“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你小子還記得我!”
肖一飛露出了一絲苦笑,當年的那些事,他怎麼會忘得了,這個老人當初就是自己家的鄰居,而他的老伴也是死在了那場人禍之中,何況,他跛了的那條腿,也是被那些人生生砸斷的!
“你小子,這些年去哪裡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過得還好不好?”楊伯有些唏噓的關心道。
“前幾年出國了,這不剛剛回來,一下了飛機就來這裡來看二老了!”肖一飛解釋着說道。
“出國?出國好啊!”楊伯嘆了口氣,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往事,“總比留在這裡,受這些鳥氣好!”
“爸!”
一邊攙扶楊伯的女孩,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對老人提起這個話題有些不滿。
“楊伯,你這是來看楊嬸?”見此情形,肖一飛也換了個話題。
“是啊。”老人嘆了口氣,“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過來看看,順便也看看當年的老鄰居們!”
聽到這話,肖一飛明白了,怪不得自己父母的墓碑沒有多少灰塵,看來是眼前的這位老人經常清理的關係。
“爸~”
那個女孩有些着急,又拉動了下老人的衣袖。
“我說丫頭,你急什麼!”楊伯不耐的指着肖一飛說道,“你不認識他了?這是當年住在咱們南邊的肖一飛,你小飛哥啊,當初你們經常在一起玩的。”
接着,他又對肖一飛說道,“小飛啊,這就是我家那丫頭,楊瀟!”
“你好!”女孩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了肖一飛一眼,伸出了一隻小手。
“你好!”肖一飛點了點頭,輕
握了一下。
“小飛啊,你等會,等我跟你楊嬸說完話,咱們回家說話。”
“好!”肖一飛應了下來,他也想了解下當初的那批老鄰居的現狀。
肖一飛並沒有去老人家中,等他忙完後,出了墓地,一起乘車回到市區,找了間飯店,要了個包房,與老人閒聊了起來。
“當時大家被打壓的厲害,工作都丟了,也沒有單位敢用我們這些人,有些受不住的,就離開了這裡,去外省討生活了,留在這裡的,日子過得雖然緊巴,但也總算熬了過來,那些人監視了一段時間,也就都撤了,慢慢得,還留在這裡的人,也就不再提當初的那些事了。”當肖一飛問起當年那些鄰居們時,老人唏噓的說了起來。
“再後來,那些人也給了我們一些補償,還給解決了一些困難,算是把當年的那些事了結了,可惜,當時還有你的一份,卻找不到你人去了哪裡,只能取消了。”
了結?肖一飛心中止不住的一陣冷笑,用一點點的金錢和打發叫花子似的的物質恩惠,就可以抵消那麼多條人命?找不到自己更是笑話,當初他上大學的時候,還有人專門到學校來警告過他!
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幾人邊吃邊聊,說起當年的還未曾出事前的生活,不禁一陣的歡聲笑語,就連老人的女兒,也回憶起了許多當除的往事,對待肖一飛的態度,也熱情了幾分。
“肖一飛,在美國做什麼工作?來時我們坐的奔馳是你的車?”當聽到肖一飛去了美國時,女孩有些好奇的問道。
“還能做什麼,給人打工唄,車不是我的,是酒店的。”肖一飛隨口回答。
“你回來看看?還是以後長住不走了?”楊伯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
“回來解決一些事情,辦完了就回美國!”肖一飛同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楊伯的眼睛,問道,“楊伯,當年的事你們難道就這麼算了?”
“不算了能怎麼樣!”楊伯沒想到肖一飛會提起這個話頭,愣了一揮,嘆口氣說道,“你在國外,恐怕不知道吧,姓喬的已經做了大官了,放在古代,那就快成一方諸侯了,我們惹不起啊!當年的那些事,現在沒人會說,也沒人想說,更沒人……敢說!”
說到這裡,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禁詫異的看向了肖一飛,說道,“小飛,你這次回來,該不會是爲了當初的那事的吧?”
接着,不等肖一飛回答,他急急勸解道,“小飛啊,你可別犯糊塗,自古民不與官鬥,我們鬥不過那些人的,經過了當初那麼慘重的教訓,你還不明白天下烏鴉一般黑嗎?”
“放心,楊伯!”肖一飛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說道,“我不會去做以卵擊石的傻事的!”
又聊了一會,天色漸晚,在他們離開之前,肖一飛悄悄將一張只寫着電話號碼的卡片,塞進了老人女兒的手中,低聲說道,“以後若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困難,就打這個電話,提我的名字,他們會給你們提供
一些幫助的!”
說完,肖一飛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就這樣吧!過去與將來也到了該徹底分離的時候了。行駛着的車中,肖一飛在心中這麼對自己說道。
……
儘管已經臨近年節,泉南市步行街北面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作爲整個魯東省的行政中心,似乎比平時更加的忙碌,就算是手頭沒有工作的人員,也會給自己找些事做,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平時那麼的悠閒。
這一切,只因爲是他們對面那個辦公室的主人,最近不知道爲什麼,臉色有些陰沉,領導既然不高興,自然帶動的這些下屬有些心驚膽戰。
喬安國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又看了下秘書送過來的最近幾天的日程安排表,當看到其中有幾天後去參加金諾達集團的新春酒會時,眉頭一皺,又想起了前陣子從美國傳來的那個消息,本就陰沉着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鐵青。
不過,能坐上如此的高位,變臉那是必不可少的技能,只是喘了口氣的功夫,他的臉色就恢復成了正常,速度之快,就算是那位川劇的變臉大師來了,也要自嘆不如。
打開辦公桌左邊的抽屜,從中翻了一下,就找出了他大哥從隱秘渠道傳過來的一份資料。
這份資料並不複雜,美國加州能源礦產集團的一介紹,他知道自己的大哥一直在與對方談判,想要用最低的代價獲得他們手中幾種至關重要的技術,但是談判一直進行的不順利,哪怕是身在高位的大哥用上了各種手段,都無法讓他們稍稍鬆口。
也正是因爲這次談判,他們派系內在美國的一名官員,接觸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對方竟然給他們兩兄弟遞過了一句話來,說是要來討還十多年前的一筆人命賬!
而且,對方還是一名華夏人!
喬安國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那個傢伙哪裡來得這麼大的底氣,就算他有羅納德財團作爲後盾,那又能怎樣?別忘了,這裡是華夏,而不是資本的世界!
至於對方到底是誰,爲什麼要來討債,他並沒有多想,進入體制這麼多年了,爬到了如今的高位,甚至隱隱可以進入中樞,這一路行來,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而且,他自己心中也無比的清楚,儘管他沒有殺過任何人,但當初強力推行的那些政策,卻間接造成了不少的損失。
但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往上爬,這些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而且,如今他們兄弟二人一在軍,一從政,皆是身居高位,只要不犯天大的錯誤,沒有人能動搖的了他們。
何況,最近的洛杉磯早已陷入了混亂之中,說不定那個傢伙已經死在了那些恐怖的怪物口中,再說了,就算是他來了,自己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可以調動無數的資源,他又憑什麼跟自己鬥!
想到這裡,喬安國的心情放鬆了不少,臉上的陰霾也漸漸的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