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太祚這一嗓子,把楊萬春嚇得不輕!
楊萬春心思電轉,猛地一抽袖子,裝作沒聽到淵太祚的問話,徑直往前走!
淵太祚大怒,剛要發作。猛然間斜刺裡衝過一個人來,把淵太祚攔腰抱住,道:“是不是你潑了我一身水,本王跟你沒完!”
來人正是榮留郡王高建武!
他哪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半夜裡吹冷風,還被澆了半桶水!雖然沒聞出什麼味來,誰知道這水以前是幹什麼用的?
高建武仔細一尋思,就覺得這事真尼瑪既窩囊有噁心,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發了狠,一定得把這個使壞的人找着,報仇雪恨!
等了一會兒,大門一開,從府裡邊走出幾個人來。別人都往外走,只有淵太祚在一邊杵着。高建武心想,八成自己的仇人,就是這個老傢伙了!如果不是的話……那也先打了再說!
淵太祚年輕的時候,功夫還是拿得出手的。不過裝了幾十年的烏龜,這身手也就跟烏龜差不了多少了。不過高建武雖然比他年輕了二十來歲,但問題是身體太虛了,打架的本事也不怎麼地。
於是,這二人打在一起,那真是棋逢對手——臭棋簍子遇到了臭棋簍子!
二人滾倒在地扭打在一起,一會這個在上邊,一會那個在上邊,不斷變化姿勢。
乙支文德在一邊看似勸架,其實就是在起鬨架秧子,忙不迭叫道:“別打了!別往身上打!……穿着這麼厚的衣服!根本就不疼!”
“哎呀,太不像話了,你怎麼還往臉上招呼!打人不打臉,打臉先釦眼,你到底懂不懂?”
“你伸腿幹什麼?是不是想用撩陰腿?這斷子絕孫的的招式,可使不得啊!”
“你怎麼還扯頭髮了?扯頭髮,咬鼻子,那可都是婦人打架的玩意兒!”
有這老爺子在一邊指導,沒幾分鐘,淵太祚和高建武就都鼻青臉腫,鮮血淋漓了!
兩人鬧了這麼大動靜,莫離支府裡面的人出來了不少!人們認識高建武,自然也不敢把他怎麼樣,只能七手八腳的把這二位分開!
高建武還真不認識淵太祚,道:“老幫子,你是誰?爲啥要潑我一身涼水?”
淵太祚老臉一紅,耍起了無賴:“老夫是淵太祚,莫離支淵蓋蘇文的親爹!你憑什麼打我?誰潑了你涼水你找誰去!和老夫無關!”
“與你無關?今晚月明星稀,總不能是天上下雨吧?只要潑水的是你們莫離支毒裡面的人,你就脫不了關係!”
“放屁,莫離支府裡面的人是我兒子在管。老夫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會管這些破事?!”
“那你把淵蓋蘇文叫出來!”
“呃…你!”淵太祚無力辯駁。
……
……
淵太祚被高建武逮着了理,這頓打算是白捱了。他心中默唸小不忍則亂大謀,低聲下氣地賠了半天不是,才把這夥人送走。
此時天將破曉,淵太祚也不睡了,洗了一把臉抖擻精神。隨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推開了聽雨軒的大門!
見到淵蓋蘇文後,淵太祚笑眯眯的問道:“兒呀,天亮了,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那眼神分外的慈祥,只是一對烏眼青稍微破壞了氣氛。
淵蓋蘇文一夜過去,多了幾根白髮,更多了一份淡定從容!
他微微一笑道:“父親大人,兒子考慮過了!從今以後,蓋蘇文還是姓淵!”
“不錯!果然是我淵太祚的好兒子!”
“不過……”
“不過什麼?你不想對高氏趕盡殺絕?沒關係,只要你同意殺死嬰陽王,萬事都好商量!你說是在你登位之前殺死嬰陽王好呢?還是登位之後好?要我說,還是登位之後好……”
淵蓋蘇文搖了搖頭,道:“兒子並不打算殺死嬰陽王!”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父親大人,您說的那樣話我都信。一個人臥病在牀幾十年,還都不死,就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一夜之間病全好了!要說這裡邊沒有陰謀,兒子我第一個不信。不過……”
淵蓋蘇文輕笑一聲,“不過你有你的陰謀,我蓋蘇文有我的尊嚴。憑什麼我蓋蘇文要按照你說的兩條路來選?我要選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你準備怎麼辦?”
“我蓋蘇文姓了五十年的淵,這個姓氏我至死也不打算換了。但是,您其他的要求……兒不能從命!昨晚您說的話,兒子就當從沒聽見過,您還是莫離支府的老太爺,我還是莫離支淵蓋蘇文!”
“這麼說來,你不肯殺死嬰陽王,也不肯削弱高氏?”
“兒子登上國主之位之後,會對高氏和淵氏一視同仁。說起來,雖然我蓋蘇文的父親姓淵,可母親還是姓高啊,正好對兩族都不偏不倚。父親大人不必擔心我會薄待淵氏。但是讓我薄待高氏,我也做不到!更不要提讓我謀害嬰陽王的事!他待我勝過親子,我絕不會背叛他!”
淵太祚冷笑道:“蓋蘇文,你都五十歲的人了,當了這麼多年的莫離支,怎麼還這麼幼稚?不是你蓋蘇文薄待淵氏的問題!而是,沒有淵氏的支持,你根本就坐不穩這個國主之位!”
淵蓋蘇文道:“父親大人的話,未免言過其實了!淵氏的私兵是不錯,但是再厲害的私兵,能敵得過朝廷的兵馬?換句話說,如果東部的支持真的那麼重要,父親大人還用得着臥牀不起五十年?”
“好,好一對伶牙俐齒!不過你別忘了,這國主之位還不一定就能輪上你呢!神仙風流會的最後一局,你就那麼有把握?”
“此事我早有安排,萬無一失!”
“哼哼,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要提什麼萬無一失。老夫等着你求我的那麼一天!”
“兒子生來脾氣倔,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如此忤逆老父,就不怕死嗎?你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淵蓋蘇文嘆了口氣,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是爲不孝!兒子活了五十多年,現在死了也不算虧本。如果您真的咽不下這口氣……兒子也毫無怨言!”
“你走吧!”
淵蓋蘇文心意已決,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談判不成,淵太祚竟然真的放自己走,道:“父親大人,您就這麼放我走?”
淵太祚苦笑了一聲,道:“你以爲我是什麼人?兒子不聽話,除了生氣還能怎麼樣?把兒子給殺了?老夫還沒那麼蠢!唉,兒大不由爺。去吧去吧。”
“多謝父親大人!”
“不過有一條,我得跟你說明白!既然你不答應我的條件,那麼東部的大權,還得掌握在我的手中!你當你的國主,我東部不惹事,也不怕事!等我百年之後……唉,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也就管不了啦!”
淵太祚說完了這句話,滿臉的頹然之色,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淵蓋蘇文心中不忍,跪下磕頭,道:“父親大人,兒子會用我的功業證明,兒子今天的選擇是正確的!”
淵太祚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淵蓋蘇文拉開門剛要出去,又轉身走了回來,道:“父親大人,兒子還有一事不明向您請教!”
“什麼事?”
“您這烏眼青是讓誰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