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6年,奧地利人的走狗格里高利十六世死掉了。對這位一直被奧地利控制的教皇,意大利人是沒什麼好感的,對於他的死掉完全不感到可惜。
整個天主教世界,或者說整個意大利更關心的是下一任教皇是哪位。當時庇護九世其實並不是特別突出,不管是能力還是資歷都不像是能當選教皇的樣子。
但是讓人驚奇的是,在樞機主教團僅僅閉門討論了兩天之後,這位有自由主義傾向的樞機主教擊敗了盧奇.蘭布魯斯奇尼當選爲新的教皇。
說實話,這確實讓天主教世界驚奇。因爲一貫保守的天主教樞機主教團竟然選了一個看上去比較開明的新教皇。一度的意大利自由主義者覺得歡欣鼓舞,對新教宗抱有相當的期望。
上臺之初,庇護九世也像那麼回事。上任後,他任命自由派人士爲教皇國的國務大臣,宣佈大赦政治fan,爲管理教皇國和羅馬出臺了多項改革措施。
一切看上去似乎那麼美好,但是到了1847年年底,情況發生了變化。面對席捲全亞平寧的意大利統一運動,面對意大利人要求統一的呼聲,這位開明的教皇猶豫了。
其實也不能說猶豫,因爲從始至終,這位意大利籍貫的新教皇就不可能是一位能推動意大利統一的教宗。畢竟他屁股底下這個位置可不是意大利人給的,沒有法國和奧地利的點頭,他哪裡可能當上教皇?
也就是說不管是投桃報李也好,還是出於明哲保身也罷。想安然的繼續當教皇,庇護九世必然得尊重法國和奧地利的利益。讓他爲意大利統一運動唱讚歌,他又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反正,這位曾經的溫和派自由主義者教皇立刻就保守了,在各種公開場合給意大利統一運動潑冷水,甚至是公然的批評。這無疑讓渴望意大利統一的那些人士相當的不爽。
比如說馬志尼,比如說加里波第,比如說他們背後的恩主卡洛.阿爾貝託。作爲分裂的意大利各邦國中最強大的撒丁王國,作爲跟奧地利關係並不怎麼樣的薩伏依王室的旁系,他可沒忘記被前幾任親奧地利的親戚各種吊打的場面。
不管是報仇雪恨也好,還是實現個人野心也好,意大利統一運動對卡洛.阿爾貝託都是有利的。所以庇護九世對意大利統一運動唱反調潑冷水,就是跟他唱反調。
在卡洛.阿爾貝託看來,通過一場戰爭搞定教皇和教皇國是個非常現實的選擇。原因非常簡單,因爲分裂爲八國家的意大利中,除開教皇國和撒丁王國,其餘的六家,其實都跟法國和奧地利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其中奧地利帝國直接管轄有倫巴第-威尼西亞王國,以及受奧地利帝國間接控制的托斯卡納、帕爾馬、莫德納和盧加三公國,最後就是法國波旁王朝的西班牙波旁王朝旁系統後裔治下的兩西西里王國。
這也就決定了卡洛.阿爾貝託如果不想直接同奧地利發生衝突,那麼可以選擇開刀的國家很少很少。挑來挑去也只有教皇國和兩西西里王國。
其中兩西西里王國也是動不得的,畢竟那是波旁王朝的後裔,算是法國人在意大利的自留地。而且現任兩西西里王國國王費爾南多二世的老媽還是奧地利的公主。算是跟法國和奧地利都有關係,也是不好隨便打主意的。
說白了,卡洛.阿爾貝託的選擇餘地很少。除了教皇國他毫無選擇,首先教皇國的軍事力量很弱小,容易對付。其次教皇國的民衆反奧地利情緒嚴重,很容易煽動。最後拿下了教皇國對他後一階段行動也比較有利!
爲什麼?
道理很簡單,搞定了教皇,在卡洛.阿爾貝託的刺刀威脅下,他想讓庇護九世說什麼就是什麼。到時候全意大利的天主教徒在教宗的激勵下,必然跟他站在一起,那時候就算跟奧地利開戰他都不怵。
到時候,集聚全意大利力量的他只要再戰勝了老朽的奧地利。什麼托斯卡納、什麼帕爾馬、什麼莫德納和盧加都是土雞瓦狗,他的鐵蹄一到不是俯首稱臣就是民衆自發簞食壺漿喜迎王師。
到時,整個意大利還剩下什麼抵抗力量。也許他再經營個十年八年,倫巴第-威尼西亞和兩西西里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只要再解決了這兩個奧地利人和法國人的小跟屁蟲,他離意大利國王的位置還會遠嗎?
所以卡洛.阿爾貝託已經將矛頭對準備了庇護九世,一方面準備煽動教皇國的民衆爭取更多的“自由”,另一方面也積極準備在庇護九世鎮壓民衆之後的出兵干涉事宜。
卡洛.阿爾貝託爲此一方面積極備戰,另一方面也團結那些積極爲意大利統一奔走的人士。比如馬志尼,比如加里波第。在他的默許和推波助瀾下,這兩位在撒丁王國纔可以公開活動,才能在後來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只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卡洛.阿爾貝託的雄心壯志。加富爾更加現實和清醒,出身於大貴族家庭的他比馬志尼和加里波第更瞭解歐洲的舊秩序有多麼頑固和強大。
不管是奧地利也好法國也罷,絕不會將意大利的利益拱手相讓。而且教皇國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也不是撒丁王國能夠隨便拿捏的。
“教宗不合作呢?”加富爾提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如果教宗斷然拒絕合作,我們怎麼辦?”
馬志尼和加里波第都沉默了,因爲這個問題他們幾乎沒想過,他們一直認爲庇護九世作爲一個純粹的意大利人,一個溫和的自由主義者,應該是同情意大利統一運動的。
他們認爲教宗之前的反對和潑冷水不過是在奧地利壓力下的被迫表態,是無奈的。所以只要將教宗從奧地利的刺刀下“解放”出來,教宗必然會重新站在意大利這邊。
加富爾又嘆了口氣,很無奈地說道:“先生們,我同教宗打過交道,應該算是比較瞭解他。恕我直言,他比你們想象得要固執和堅定,他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你們必須考慮好,一旦教宗拒絕合作,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