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你真的是聖女?”上官秀清楚記得,詹熊他們曾提起過,聖女已在位十五年,按照他的推算,聖女起碼在四十開外,怎麼可能還只是個小姑娘?
“聖殿裡,沒有聖女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白衣女子瞥了上官秀一眼,端着托盤,走到石像前,將其暫放到桌臺上。轉回身,發現上官秀就站在自己的背後,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她強壓下心頭的厭惡感,皺着眉頭問道:“你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真的是聖女嗎?”上官秀還是不太相信她的話。
白衣女子冷着小臉,反問道:“上官秀,你覺得在神廟中,會有人敢假冒聖女嗎?”
上官秀眨了眨眼睛,暗歎口氣,如果這小丫頭真的是聖女,那麼今天的談判恐怕不會順利了。自己還沒有和聖女展開正式的談判,就先把聖女給得罪了。想到這裡,他苦笑着搖搖頭,倒退幾步,拱手施禮,說道:“上官秀拜見聖女。”說完話,久久沒有聽到對方的迴音,他又擡起頭來,對上白衣女子冷冰冰地目光,他好奇地問道:“聖女今年芳齡幾何?”
“這很重要嗎?”白衣女子的氣質讓人有疏離感,說出來的話也完全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口氣。
“據我所知,本代聖女已在位十五年。”上官秀試探性地說道。
“我在三歲時,便已被選爲聖女。”神池的聖女不是繼承製,而是甄選制,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三歲便被選爲聖女,偌大的風國,當年聖女竟然只是個三歲的女娃娃,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上官秀腹誹。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彷彿能看到他的心裡面似的,說道:“看起來,在上官大人的眼中,我不配做聖女。”
上官秀笑了笑,欠身說道:“神廟做出的決定,我無權干涉。”言下之意,他的確不認爲白衣女子配做聖女,只不過這源於神廟的決定,不管他願不願意,都無權左右罷了。
白衣女子冰冷的小臉上難得的透出一分笑意,慢悠悠地說道:“即便再討人厭且又招人煩的人,在他身上,終究還會有好的一面。在上官大人身上,至少還具備誠實這個優點。”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上官秀氣得暗哼兩聲,還從來沒有人當着他的面,評價他是個討人厭又招人煩的人,一無是處到只剩下誠實這個優點了。
他不動聲色,微微一笑,拱手說道:“聖女太過獎了。”
好個厚臉皮的討厭鬼。狠狠白了他一眼。“聽說,上官大人昨日在神池傷了十數人的性命。”白衣女子話鋒一轉,語氣淡漠地問道。
“殺人,也是源於救人。”上官秀把昨天晚上的事,大致講述了一遍,說道:“神池收留、包庇叛軍,現在,已開始反受叛軍之害了,聖女就算不爲風國着想,爲神池,也當把叛軍交出來,讓我軍來處置。”
“上官大人可是在教我做事?”白衣女子挑起眉毛,反問道。
“我只是在說一件事實,也是給聖女一個建議。”上官秀說道:“昨日之事
,是我恰巧遇到,如果我沒遇到,後果會如何,聖女應該很清楚吧。”
白衣女子不急不緩地說道:“叛軍在神池境內傷人,那只是問題的表象,問題的根源,歸根結底還在於上官大人對叛軍的不依不饒,逼得叛軍走投無路,只能受困在神池內。”
上官秀說道:“只要聖女把叛軍交給我,一切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白衣女子說道:“把叛軍交給上官大人,他們的結果,只會是死路一條。”
“難道,他們不該死嗎?”
“叛軍當中,固然有惡徒,但更多的是善良之人,如果只爲了懲戒惡徒,讓無辜的善良人跟着受難,這是不對的。”
“我的理解與聖女的理解恰恰相反。寧可錯殺一百一千,也不可放跑一名惡徒。”上官秀正色說道:“一條臭魚,可以腥掉一鍋湯,一個惡徒,他所造成的危害又豈止是千百人的性命?聖女當以大局爲重,不可再繼續包庇叛軍了。”
“如果,我依舊不願把叛軍交於上官大人處置,上官大人又當如何呢?”
“那我貞郡軍就只能繼續守在神池周邊,等叛軍自己,主動走出來投降了。至於在此期間,給神池造成的不便,我也只能代表全軍的將士們,向聖女說一聲抱歉了。”上官秀心平氣和地說道。
白衣女子揚起下巴,用眼角餘光睨着上官秀,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無法容忍眼下這種情況再繼續延續下去,如果上官大人執意不肯撤軍,我會召集天下所有風人,共同征討貞郡軍的暴行!我想,這應該不是上官大人樂見的吧!”
上官秀微微一笑,對於聖女的威脅完全不放在心上,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一個月內,我貞郡軍便會撤離神池。”
“哦?”
“躲藏於神池的叛軍,他們的家屬都已被當地官府所擒獲,現正在押往神池的路上,等他們一到,我軍便會在神池周邊設立法場,肯出來投降之叛軍,家人可免於受難,不肯出來伏法之叛軍,家人一律以腰斬處死。如果有可以眼睜睜看着家人一個個被殺,還無動於衷者,那倒也是個人才,神池想繼續收留他們,就繼續收留好了。”上官秀坦誠地對上白衣女子精光四射的眼睛,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對此事的最終處理辦法,不知,聖女可還滿意?”
“上官秀,你敢?”
“早前,我就已經把我的心意說得很明白了,徹底清剿叛軍,絕不放跑一條漏網之魚。我想,可能墨雲姑娘沒有向聖女轉達清楚我的決心,現在,當着聖女的面,我再說一次,爲了徹底根除叛軍,我不計較任何代價,即便讓再多無辜的人陪葬,我也會去做。爲了保護這幾萬叛軍,卻要讓數十萬的叛軍家眷蒙難,這是聖女想要的嗎?”上官秀質問道。
白衣女子眯縫起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着上官秀,後者毫無畏懼,直接對上她的目光,二人相互凝視,誰都沒有再說話。談判陷入僵局,大殿裡的氣氛也變得壓抑又緊張。
如果還有第三個人在場的話,此時此刻,都得有喘不上氣的感覺。
過了良久
,白衣女子輕輕嘆口氣,說道:“我希望上官大人不要這麼做,這對上官大人毫無好處?”
上官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反問道:“聖女以爲,我剿滅叛軍,只是爲讓我個人謀得好處?”
“難道不是嗎?國公殿下!”白衣女子特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的語氣。
上官秀嘴角揚起,嗤笑着說道:“人人都說,神池中人,超凡脫俗,我以爲神池聖女更是如此,今日來看,也只不過是一世俗之人。”
白衣女子臉色頓沉,凝聲問道:“上官大人這話是何意?”
“字面意思。”上官秀不願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多做任何的解釋,他說道:“總之,一句話,聖女要麼交出叛軍,要麼,這件事就按照我的辦法來解決。”
想不到上官秀在清剿叛軍這件事上,態度會如此之堅決,不惜與神池爲敵,甚至不惜與全天下人爲敵,自己倒是真小看了上官秀這個人。
她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說道:“我可以把叛軍中,兵團長以上級別的將官,交給上官大人處置,以下的叛軍,請上官大人予以釋放。這是我的底線。”
上官秀眼珠轉了轉,幽幽說道:“我要隊長級別以上的將官和兵卒,這也是我的底線。”
此事涉及到神池,涉及到聖女,能用談判的方式來解決,還當採用談判的方式,如果自己的手段太過於激烈,讓神池和聖女都下不來臺,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益。上官秀不是個一根筋的人,某些時候,對待某些事情,他也會選擇妥協和退讓。
“我已經說過了,我只會同意交出兵團長級別以上的將官。”
“既然如此,我想,我和聖女之間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拿下隊長級別以上的叛軍,是我所能接受的極限,如果我退讓到這一步,聖女仍覺得太過分,今日的談判,就到此爲止吧,聖女若沒有其它的事,恕在下告辭。”說着話,上官秀再次向聖女拱手施禮,但他可站在原地沒動,聖女沒發話,他也無法貿然離去,而且他明白,聖女也需要時間思考,權衡利弊。
白衣女子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又過了良久,她慢悠悠地說道:“上官大人是個強硬的人。”
上官秀默然,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和今天的談判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想多做回答。
白衣女子繼續說道:“就風國目前的局勢來看,朝廷也需要有個強硬之人來力挽狂瀾,有一些長老會明裡、暗裡的支持你,看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所以,聖女的意思是……”
“但你不要以爲,獲得一些長老們的支持,這就可以成爲你目中無人的本錢。如果你不懂收斂,那些原本支持你的長老,也會合力反對你。”
“所以,聖女的意思是……”聽她羅裡吧嗦地說了一堆,不過都是和叛軍之事無關的,上官秀也是耐着性子在聽,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聖女,他早就轉身走了。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隊長以前的叛軍,由你來處置,普通的兵卒,一律釋放。”白衣女子似乎也與他爭論累了,面露倦意地擺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