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手掌扶着葉宋的腰,暗自催動內力捏了一下,葉宋卻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眉頭也沒動一下。先前在馬車裡撲來撲去也不見她有什麼不適,她根本感覺不到痛。蘇宸道:“王妃身上沒有傷。”
“朕知道”,蘇若清眼神有些深暗地看了一眼蘇宸的手,對葉宋道,“朕沒懷疑過王妃。半路讓你們返回,是想讓王妃配合一下。”
“怎麼配合?”葉宋問。
話一出口,歸已道了一句“來人”,結果一隊侍衛進來,把葉宋圍住。歸已道:“寧王妃犯上作亂目無王法出言不遜衝撞聖上,抓起來送押大理寺。”
原來是這個意思。葉宋腦子轉得快,蘇宸和蘇靜也沒什麼動靜,兩名侍衛就要上來押葉宋,葉宋冷喝道:“不必了,老子自己自己有腿曉得走!”
好歹她目前還是王妃,侍衛又不敢真拿她怎麼樣,歸已在前面帶路,準備把她帶往大理寺。臨走前,爲了做足戲份,葉宋刻意靠近蘇若清,來一個大不敬。錯身開時,以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輕道:“我幫你這一次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轉身離開時,蘇若清微不可聞地道:“好。”
儘管藉口很拙劣,葉宋卻真真實實地被送去了大理寺的大牢。這樣一來,冒充嫁禍給葉宋的罪魁禍首纔會鬆懈,這樣纔有利於歸已暗中查案。而蘇宸乃大理寺卿,查案自然少不了他的份兒。
南樞回到芳菲苑時,夜也已經深了,靈月在芳菲苑裡已經睡醒了一個瞌睡,聽到聲響迷迷糊糊地醒來,揉着眼睛看着南樞回來了,面上一喜趕緊上前迎接,伸長了脖子往後瞧了瞧,道:“夫人可算回來了,王爺呢,沒和夫人一起回來嗎?”
南樞道:“王爺在宮中還有事務,我便先回來了。”
靈月去打水供南樞梳洗,問:“夫人,今夜宮宴怎麼樣,還順利麼?”
南樞掩下情緒,道:“還好。”
靈月一看見她分明委屈但還強裝無事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道:“奴婢看夫人臉色就覺得夫人不好,是不是又是那個王妃,爲什麼你和王爺去哪裡都有她跟着,真是陰魂不散白白煞了風景!”
“好了,不要說了”,南樞無奈地笑看了她一眼,道,“姐姐怎麼說也是王妃娘娘,我讓着她是應該的。”
靈月忿忿道:“夫人總是要讓着她,她還不知足!還好王爺的心始終如一都在夫人身上,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
南樞卸了妝容,淡淡梳洗了一下,斂下眉目,輕輕嘆息:“但願如此吧。靈月你也早點下去休息,我累了。”
“今晚要等王爺來嗎?”
“不用了”,南樞想了想,道,“若是王爺回來,你便說我已經睡下了吧。”
靈月感覺夫人在跟王爺鬧彆扭,也不再多說什麼,道:“那夫人早些休息。”她出去掩上了房門,看見南樞在房中熄了兩盞燈,只餘下一盞朦朧的守夜燈,她也便熄了廊上的兩盞燈,回自己的房中睡下了。
南樞在屏風後面一件一件地褪下了一身羣裳,肌膚如玉,身材飽滿,可是她卻皺緊了眉頭,守夜燈下的臉色有些蒼白,額上布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褪下最後一件貼身衣物,那白色的裡衣上赫然一攤豔紅的血跡,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
而南樞纖細的腰上,她側着頭努力往自己的後腰看去,那裡有一道劍傷,不深不淺,但是夠痛,細嫩的皮肉翻卷出來還有鮮血在不斷涌出。可見傷了她的人劍氣之凌厲內功之深厚。
她只穿了一件粉色的肚兜,便走出了屏風外,把裝了清水的水盆端下來,用絹布汲水,咬着脣顫着手臂用絹布把四周的血跡擦乾淨。
只是後腰上的傷處理起來不太方便,她需得費力地扭頭往後看,動作就顯得相當的笨拙。眼看快要擦好了,忽然回手的時候手肘卻不慎碰到了水盆,結果水盆哐噹一聲翻倒在地,發出了不小的金屬聲響。
靈月還沒睡着便又醒了,她下牀來去院子裡一瞧,發現聲音是從南樞的房裡傳出來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問:“夫人睡着了麼?”
南樞咬牙沒說話,靈月又是個慣有好奇心的,於是小心輕輕地推開了房門,結果一眼就發現南樞單薄地跪坐在地上,旁邊水盆裡的水傾倒在地上打溼了她的褲子,且那不是清水,是血水,在白色的褲腿上暈開紅色的痕跡。
靈月看見南樞腰上的傷時,整個人都嚇傻了,白着臉不吱聲。
南樞手指撐着地面,緩緩站起來,道:“進來吧,開着門有些冷。”
靈月回過神來,連忙進屋,給南樞拿了乾淨的褻褲,幫南樞換上,再麻利地清掃了地面。南樞坐在牀邊,指了指自己的梳妝檯,道:“倒數第二個抽屜裡有個檀木盒,裡面有從前素香樓媽媽給的玉滑膏,你幫我拿過來一下吧。”
靈月很快找到了檀木盒,取出了裡面的一管玉滑膏。玉滑膏是塗抹身子用的,能夠讓女子的身子更加滑嫩如剛出生不久的嬰孩一般,摸起來潤滑似玉。可是這玉滑膏卻很難尋,因爲那也是治療外傷除疤的極品良藥,她總共才三管,到底是不是素香樓媽媽給的靈月未親眼所見也不得而知。
南樞接過來想自己給自己上藥,靈月見不過,又拿了回來,道:“夫人,還是奴婢來吧。”
南樞沒有拒絕,讓靈月細心地幫她上藥。靈月不禁問:“夫人這傷到底是怎麼回事?怎會流這麼多血?”
南樞咬着脣,默了默才道:“回來的路上,馬車走到低窪處重重地顛了一下,我沒有防備便撞到了棱角處,劃破了些皮。”
“他們怎麼那麼不小心”,靈月一聽,立馬來氣,“回頭奴婢就告訴王爺,好好責罰車伕!”
南樞表情微冷,道:“這點事,不用告訴王爺。”
靈月:“夫人都流血了,這怎麼能是小事。”
南樞看着她:“我說不用就不用,此事我自有我的計較。”
靈月爲她的眼神一懾,愣了愣,旋即回過神來,心道可能夫人這道傷疤於她在王府的地位有所助益,於是恭順應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說。”
南樞微冷的眼神這才柔和了下來,脣邊綻開一抹虛弱的笑,道:“我不想讓王爺擔心。”
靈月扶她在牀上躺下,替她掩好了被子,道:“奴婢知道,夫人要想在王府裡立穩足很艱難,不管怎麼樣,奴婢都會支持夫人。”
南樞躺着,蒼白笑道:“難爲你了。”
靈月將血衣都收起來裝進盆子裡,問:“夫人,這些衣裳怎麼辦?”
南樞道:“燒了吧。”
靈月端着盆子去到芳菲苑的角落裡,點了一把火把那些衣裳都燒了。微微紅色的火焰很快把衣裳少成了灰燼,靈月還不等火徹底熄滅,便把一盆灰燼潑在了花壇裡。殊不知,好有幾片殘碎的沾血的布片未能燒光,一併落進了花壇中。
等處理好了這些,南樞淺淺地睡了過去,靈月也回房繼續睡覺了。
蘇宸天快亮時纔回來,問了一句南樞,下人道是南夫人前半夜就已經回府,現下時辰尚早,他便沒去打擾南樞,回了自己的東苑暫做休息。
大家都疑惑,爲什麼王妃跟着一起出去了,卻沒有一起回來。
結果第二天,京城裡是傳得沸沸揚揚。王妃於皇上宮宴上醉酒失態以下犯上,已經被關押進了大理寺。的百姓們在市井茶餘飯後八卦不斷,多是一片唏噓,他們大抵都已經預料到王妃遲早有此結局。
寧王寵愛小妾那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既然小妾已經進了門,他又怎會容忍葉氏繼續當寧王妃,如今寧王妃已經落馬,很快就是小妾上位變正室了。
對此京城裡成家的正室女人們都是恨透了王爺的小妾,小三實在可恥。而身爲妾室的女人們以及風月場所的女人們則以此爲榜樣紛紛看齊,盼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南氏那樣成功上位。
而京城裡的男人們,正經的一半持反對態度,對此很是不屑,不正經的男人們對此持支持態度,還是風騷入骨的女人比較有味道。
雖然外面傳得很火,但是三個當事人卻很淡定。南樞在芳菲苑中,聽靈月將外面的傳聞講給她聽,盡是撿好聽的說,她聽着神色挺平靜,似在想別的什麼事情。
而蘇宸,忙於捉拿真兇,甚少回王府,更少有時候來芳菲苑。某種程度上,這倒遂了南樞的願。
碧華苑呢,幾個丫鬟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沛青當場還嚎啕大哭了一陣,王府她出不去,只有盼着王爺回來她好去求情。
葉宋在大理寺的牢裡,很是坦然。身上那尊貴的王妃服制已經脫了,只穿了一身白衣,身上還披着蘇宸的黑色外袍。烏髮鋪了滿肩,很是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