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饒風關的西面攻關要比東面容易得多,主要原因就是從西面可以上饒風嶺,居高臨下對鞍部的饒風關攻擊,金兵奪取饒風關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爲了防止宋軍上饒風嶺,金兵還特地在饒風嶺上的險要處駐紮了兩百名士兵,這樣就斷絕了宋軍攀上饒風嶺的可能。
但金兵畢竟是外來軍隊,他們對地形並不熟悉,他們不知道上饒風嶺的山路並不止蟬溪谷那一條。
夜幕下,一支五百人的宋軍在一名採藥人的帶領下沿着一條小路向山嶺上攀爬。
宋軍是由劉璀率領,他們行走的小路位於蟬溪谷以北約十五里處,山路還不算險要,不用攀爬石壁,只是要穿過幾片樹林。
“這些女真人不懂,只要有一條路能上山頂,那肯定就會有其他小路,就我所知,從西面上饒風嶺的道路就有七條,蟬溪那條路還不是最好走的,他們在那裡駐紮軍隊,只能是自欺欺人了。”
“饒風嶺向北通往哪裡?”劉璀望了一眼北方的山巒問道。
“饒風嶺的北面就是子午嶺,如果道路熟悉的話,穿過子午谷還能前往關中,但路很不好走,楊貴妃的荔枝道去年被徹底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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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藥人一路給他們講解饒風嶺的道路,半個時辰後,他們便上了山頂,沿着山脊向南而行。
五百名宋軍攜帶了二十架旋風炮,旋風炮其實就是小型投石機,可以安裝在駱駝背上,將三四斤重的石頭射出百步之外,西夏的潑喜軍就是使用旋風炮的典型。
旋風炮由二十名強壯的士兵背在身後,其他一百多名士兵攜帶了火油、火藥、毒煙球等物資,另外還有三百名士兵便是秦州軍的神臂弩營了,每人都攜帶着短矛和神臂弩。
軍隊走出一片松林,採藥人指着前面的一條數尺寬的裂縫笑道:“看見沒有,那就是蟬溪谷的頂部,再向前走百步,就能看到金兵的營帳了。”
劉璀向後擺擺手,示意士兵放慢動作,走出數十步,他們已經能透過樹枝看見下方的白色營帳。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條山道前,這條山道就是從蟬溪谷上來的山道了,下面約五十步之處有一塊平坦之地,大約有兩到三畝左右,十幾頂大帳就紮在那裡,月光下,白色的大帳格外清晰。
劉璀一揮手,三百名神臂弩手立刻就位,冰冷的箭頭瞄準了下方的大營,帳篷內依稀有笑聲傳來。
“放箭!”
劉璀一聲令下,一百支神臂弩同時發射,強勁的弩矢射向帳篷,帳篷內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聲,不少人跌跌撞撞衝出大帳,他們卻遭到了第二組一百支弩箭的射擊,將數十人射倒在帳篷前,緊接着第三組箭射出,將三十餘名拿着兵器衝出大帳的女真士兵悉數射倒。
一連射出兩輪六百支箭,大帳內沒有動靜了,似乎全部被射殺了。
劉璀冷笑一聲,“投擲火把!”
數十支短火把被宋軍士兵投擲下去,落在帳篷上,只片刻,十幾頂大帳都燃起了大火,忽然從裡面又衝出了數十人,這些都是趴在地上的女真士兵,躲過了弩箭射擊,卻遭到了火攻。
他們剛逃出來,宋軍一陣亂箭射下,數十人紛紛中箭翻到,直到大火徹底吞沒大帳,再沒有活人出現了。
劉璀率領手下繼續向南,大約走了兩裡,山嶺到了盡頭,這裡是山嶺的鞍部,下方就是饒風關,之前金兵就在這裡千箭齊發,逼得宋軍出不了門,下方進攻的金兵便輕易攻上了關城。
百名宋軍士兵開始迅速佈置,他們取下了旋風炮,在山頂上排成一列,又取出了一隻只陶瓷罐,每一隻陶罐內有十斤火油。
“開始吧!”
劉璀下達了攻擊令,一隻只火油陶罐被旋風炮拋出,向山崖下的饒風關飛去。
宋軍的火藥箭也隨之射出,關城內和關城上都開始燃燒起來,饒風關最多隻能容納三百名士兵,營房就在關城內,只片刻,火焰滔天,濃煙瀰漫,宋軍隨即投下十顆煙火球,很快關城內毒煙瀰漫,躲在房間內的女真士兵終於經受不住毒煙,開始驚慌失措,爭先恐後向關城外奔逃。
濃煙中,無數強勁的弩箭從天而降,很多奔跑的士兵被一箭射出後背,倒在了烈火中。
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饒風關內再沒有一個士兵,這時,城下一千宋軍在楊再興的率領下列隊而上,他們扛着一根用巨木臨時製作的攻城槌。
儘管關城內火光熊熊,濃煙籠罩,但宋軍還是比較謹慎,在前面宋軍士兵舉着巨盾,手執短矛,沿着石階小心翼翼向關城走去。
陳慶在山下望着關城的情形,他並不擔心關城,關城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相比之下,他更關心金州的得失。
攻城槌僅用三下就撞開了大門,一股濃煙撲面而來,嗆得數十名宋軍士兵鼻涕眼淚一起流出,大家紛紛後退,躲避一起裹夾而出的毒煙。
這時,山頂上已經停止投射,但濃煙還在瀰漫,火勢也沒有平息,基本上關城內已經看不到活着的女真士兵,一片寂靜。
這場煙火一直燒到四更時分才漸漸平息,火滅了,濃煙也消失無蹤,關城內恢復了清朗的月色,只是牆上和地上都變成一片漆黑。
次日一早,士兵們開始洗刷關城,清潔地面,好在關城內都是石屋,倉庫是鐵門,金兵逃跑得倉促,來不及毀掉倉庫內的糧食物資,火油也沒有把它們燒燬,白白便宜了宋軍。
一袋袋糧食被搬了出來,還有不少乾肉、乾酪等物品。
陳慶負手站在關城上,向山腳下望去,金兵的駐紮地已經空無一帳,應該是連夜撤走了。
這時,楊再興走過來問道:“統制,倉庫清點出來了,一共有六百石糧食,兩千斤乾肉,夠我們吃十天。”
陳慶點點頭,“把它們分成小份,讓每個士兵攜帶一份。”
“卑職已經安排人手拆分了,請問統制,我們是要等吳都統到來嗎?”
陳慶搖了搖頭,“把傷兵留下守關,其他弟兄休息到中午就出發。”
“卑職認爲金兵會集中西城縣內,他們一定會死保金州,而我們沒有攻城武器!”
陳慶淡淡一笑,“完顏昌不捨漢中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他應該明白,奪取漢中的基礎是關中,如果奪取漢中的基礎都沒了,他爭奪漢中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只要抓住這次機會,還能狠狠地幹一票大的。”
楊再興若有所悟,“卑職明白了,會給大家講清楚,中午出發!”
楊再興安排軍務去了,劉璀也匆匆趕到了關城,他身後跟着幾名平民。
“統制,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
劉璀笑着把一人召上前,對陳慶道:“這位是金州司戶楊方緒,他對金州地形瞭如指掌。”
楊方緒年約四十歲,看起來很結實,皮膚粗黑,看起來倒像一個種地的農民,不像一州的財政長官。
楊方緒連忙上前行禮,“卑職參見制置使!”
“楊司戶不必多禮,我們時間有限,煩請楊司戶指點道路。”
關城內院子裡放了一張大桌子,桌上鋪着一幅漢中地圖。
楊方緒走到地圖前問道:“不知制置使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陳慶指着饒風關的北面的道:“我想從子午谷直接殺進關中,不知是否可行?”
衆人都呆住了,劉璀結結巴巴道:“我們不要是要追擊敵軍嗎?”
陳慶擺擺手,“追擊敵軍的事情交給吳都統去做,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任務已經完成,給漢中解了圍,接下來我們該做自己的大事了。”
楊方緒也興奮起來了,連忙道:“卑職對子午谷內的地形非常熟悉,卑職願意給制置使帶路,期待制置使能再次攻下京兆城!”
衆人都明白了主帥的意圖,都摩拳擦掌,等待着出擊的命令。
中午時分,陳慶留下了兩百多名傷兵守饒風關,又給吳階留下一封信,他率領四千五百餘名手下離開饒風關北上,前往北方八十里外的子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