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陸嘉就這樣直愣愣的躺在牀上出神,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去豫州冶煉廠。
以前他之所以不敢主動去探查,主要是擔心自己的舉動會一不小心改變歷史的進程,可是現在歷史的滾滾車輪已經偏離了既定的軌跡,自己與其在這裡患得患失,還不如放開手腳去豫州冶煉廠一探究竟。
陸嘉一骨碌從牀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洗漱,叫醒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寧志恆,讓他幫自己請假後就直奔汴州火車站而去。
此刻的天還沒有亮,大街上只有零星幾個匆匆趕路的行人,公交車自然也沒有發車。陸嘉就這麼沿着公路往汴州火車站跑,跑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接着繼續跑。當他氣喘吁吁來到汴州火車站的時候,太陽纔剛剛跳出地平線。
到了車站,他急衝衝擠到了售票窗口的最前面,惹得排隊的人一通抱怨。可是當大家看到他滿頭大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猜測他可能真的是有急事,於是也就默認了他的插隊行爲。
火車上,忐忑和焦慮讓陸嘉坐立不安,由於一夜未眠再加上這一路長跑,此刻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火車在豫州靠站之後,陸嘉第一個擠出了車站,憑着記憶,他一路狂奔來到了公交站牌,終於在最後一刻擠上了開往豫州冶煉廠的公交車。
公交車一路晃晃悠悠,陸嘉看着窗外有些熟悉的街道,心裡的焦躁更勝幾分。
到了太陽升到正南方的時候,公交車終於在豫州冶煉廠大門前的站牌旁停了下來,不等售票員報站,陸嘉就自行打開公交車門衝了下去。
“同志您好,我找你們冶煉廠的書記李援朝。”
由於幾乎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且滴水未進,陸嘉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
“李援朝?沒聽說過啊!我們廠的書記叫趙國華,不叫李援朝。同志,你是不是搞錯了啊?”門口的保衛看到陸嘉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
豫州冶煉廠的書記不是李援朝?
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陸嘉的腦子裡就像是有一顆原.子.彈突然爆炸了一般,嗡的一下就是一片空白。
不是李援朝?
怎麼可能不是李援朝?
怎麼可以不是李援朝?
如果不是李援朝,那自己的老婆會在哪裡?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自己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已經很剋制了,老天爺卻還是要給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陸嘉身上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空了一般,一下子就癱軟在了地上。
如果沒有李舒雅,那自己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義呢?
自己費盡心思的提前佈局,絞盡腦汁想要賺更多的錢,不就是爲了讓母親不再英年早逝,讓自己不再爲了錢而衝她大發脾氣嗎?
自己只是不想她再像前世那般忍受月子病的困擾,只是不想她再像前世那般默默忍受自己的壞脾氣,這有錯嗎?
爲什麼老天要給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就算自己重活一世,賺再多的錢,生活過得再瀟灑,如果不能彌補前世留下的遺憾,沒有親人在身邊分享這份快樂,那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其實,如果沒有重生這一次,陸嘉對於妻子的離世倒也是認了命的。雖然妻子的離世對他的打擊很大,但是他畢竟還有一雙兒女。當時他只是想要回到老家緬懷一下自己的過往,然後就回去重整旗鼓。
可是命運偏偏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讓他回到了1978年那個陽光正盛的午後。
明明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明明自己已經爲了以後的生活做了那麼多準備,並且已經賺到了足夠多的錢,可以讓母親和李舒雅不再因爲生活困頓而煩惱,可以讓自己不再爲了錢而衝她大發脾氣,甚至當着她的面掀了桌子,這些錢已經足夠讓她安心的做完月子,而不用留下折磨終身的病痛。
他準備了那麼多,可現在卻告訴他豫州冶煉廠根本就沒有李援朝這個廠書記,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哎,老張,這位小同志說的該不會是今天張廠長他們去迎接的那位新來的書記吧?”
陸嘉正失魂落魄的呆坐在地上,一聽到保衛人員的話,瞬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抓着他的胳膊激動的問道:“新來的書記是不是叫李援朝?是不是啊?求求你快告訴我!”
由於陸嘉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且滴水未進,再加上長途奔波,情緒一激動,話還沒有說完,人就昏迷了過去。
幾位保衛人員見到陸嘉昏了過去,連忙手忙腳亂的把他扶進了旁邊的保衛室。其中一位年齡較大的保衛人員急忙用沾了涼水的毛巾替陸嘉擦拭額頭,陸嘉受了涼水的刺激,這才悠悠的轉醒過來。
“小同志,你沒事兒吧?”
“小夥子,你要不要緊啊?”
“同志,要不還是送你去醫院吧?”
……
保衛室的人見到陸嘉轉醒過來,一個個圍着他七嘴八舌的說道。
那位把陸嘉救醒的保衛人員見到陸嘉醒來,連忙撥開衆人,小心翼翼的勸慰道:“小夥子,你先不要激動,先喝口水緩一緩,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呢,就和叔我說一下,叔要是能幫你,肯定會盡力幫你的。”
“大叔,新來的廠書記是不是叫李援朝?”陸嘉用力握着這位大叔的胳膊,面帶緊張的問道。
“小夥子,這個我們也不清楚啊!我們也只是聽說原來的廠書記趙國華要調任到部裡工作了,至於新來的廠書記是不是叫李援朝,我們就不清楚了。不過小夥子你也不要着急,我們張廠長今天一大早就坐着小車出發了,聽說就是去接這位新書記的,我估摸着他們應該也快要回來了。至於那個新來的書記到底是不是李援朝,等會兒人來了咱們一看不就知道了。”中年大叔拍了拍陸嘉的肩膀安慰道。
“好,謝謝大叔,我就在這裡等着,不打擾你們工作。”陸嘉眼見又有了希望,於是用力的說道。
他前世真不知道李援朝是什麼時候調任到豫州冶煉廠的,所以此刻但凡有一丁點兒希望,他都想努力的抓住。
“行,咱先慢慢等。來小夥子,先喝口水。”中年大叔給陸嘉遞了一杯水安慰道。
等待的時光焦急且漫長,陸嘉喝了水卻並沒有坐下休息,他患得患失的在保衛室裡走來走去,不住的東張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