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誰的逼迫?

肖雲放可能不會明白穆流年在想什麼,可是桑丘子睿不可能不知道的。

看到了一車接一車的糧食運到,桑丘子睿輕輕地搖了搖頭。

肖雲放總是自作聰明,自以爲是,卻不明白,他從一開始,就輸給了穆流年。

穆流年這次出兵,實際上,並沒有帶回太多的戰利品。

那些看起來不少,可是桑丘子睿心中有數,排場不小,實際上,總的數目卻是並不能算多。

所以,桑丘子睿肯定,穆流年這次出兵沙澤,肯定是另有內情。

桑丘子睿不像肖雲放,他就算是想到了這一點,也不會想着去算計穆流年。

畢竟,從目前來看,穆流年是真的沒有反了紫夜的意思,而且,蒼溟會不會再次出兵,還是個未知數,這個時候,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穆流年了。

桑丘子睿對於穆流年的看法,此時與最早在京城與他真正的面對面時,已是大不相同。

穆流年是個真君子!

雖然有的時候很狡詐,很腹黑,可是許多的計策也好,謀劃也罷,其實都是擺在了明面兒上的。

只要是你不用算計他的心思去做事,那麼,他的所有的計策,便不可能會奏效。

可偏偏肖雲放每次都是打了這個主意。

就像是這次的軍餉之事。

肖雲放自以爲聰明,只是將糧食給足了,卻欠了餉銀。

在表面上看,是他佔了上風,可是實際上,卻是正中了穆流年的計了。

穆流年原本就是打算只要糧食的,今年紫夜的糧價,定然是會大漲,比之去年,只怕還要漲的厲害。

這一點,肖雲放顯然是疏忽了。

十萬石糧食,不少了。

對於穆流年來說,顯然是今年就不會再爲糧食擔憂了。

桑丘子睿知道,穆流年這個人向來都是未雨綢繆的。就算是這十萬石糧食到不了,他的將士們也不會餓肚子,只不過,穆流年是不想將自己的底牌太早掀開罷了。

有遼城和陽州在,再加上了淮安的許氏,穆流年的將士怎麼可能會缺得了糧食?

桑丘子睿不得不承認,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許多事情,他還是不及穆流年想的周到。

現在,他只盼着紫夜與千雪能達成聯盟,就算是不能達成,至少,也不能讓千雪和蒼溟結爲了盟友,那樣的話,紫夜是很難再有太平日子過的。

就算是有穆流年,也是一樣!

“公子,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長風看着自家主子,這些日子來,憂心不斷,說到底,都是爲了皇上。

“長風,你說,若是這紫夜,不再姓肖了,會如何?”

長風愣了一下,“公子,您是想着?”

桑丘子睿輕笑,“你想太多了。我沒有那個意思,也沒有那份兒心力。江山可不是那麼容易做的。若是聰明人,還好一些,若是一個蠢材坐上了,只怕,他發愁的時候,比他享受的時候要多得多。”

長風不解,不太贊同道,“公子這話,屬下覺得不對。身爲男子,大部分的人都是願意手中握有極重的權勢的。畢竟,有了權勢,錢財、美色,就都有了。而身爲帝王,要什麼沒有?就算是一個昏饋無能的帝王,至少,他也是能享受了人間的富貴的。”

“你說的對,他的確是能享受極致的富貴。可是他卻不一定能夜夜好眠,不一定能吃的放心舒適,不一定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一定能守住自己的江山。”

長風怔了一下,突然失聲笑道,“若是減少二十年的壽命,換一世帝王的命格,只怕是個男人,都會願意的。”

桑丘子睿的眼皮輕擡了一下,脣角有些淡薄的笑意,“或許吧。可是真正看得懂,看得透的人,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被這江山給鎖住的。”

長風眨眨眼,撓撓頭,顯然是想不明白的。

這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不願意擁有權勢的男子?除非是那些和尚和道士!

不對,就算是他們,也會想着成爲一寺之住持,或者是道觀的道長,那不一樣都是權勢?

主子的想法,他真的是想不明白。

不過,在他的心目中,他的主子,是這世上最最聰明的人,一切,都逃不過公子的安排。

當然,只除了一個雲淺夏。

公子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一直就是雲淺夏,可是這麼久了,他發現自己看不清楚公子到底在想什麼了。

公子很在意那個女人,這一點,他很確定。

可是公子明明有很多次的機會,將她帶走,讓她離開穆流年,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卻始終沒有。

是因爲公子的心太軟?還是公子另有顧慮?

長風一直就沒覺得那個雲淺夏有什麼好的,對他們公子總是十分地不客氣,甚至有時候還會極其地不尊重。

饒是如此,公子卻是從不生氣,甚至是還要上趕着去討好她,真不明白,公子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找虐的傾向了。

當然,這話,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穆流年如願地得到了糧食,心裡頭自然是十分的踏實了,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讓底下人好好練兵,另外,自己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地陪陪妻兒了。

當然,還有一件事,絕對不能停了,便是尋找性命淺夏命格的方法。

只是,他的心情已是與之前大不相同。

他已經想開了,能做到什麼程度,便到什麼程度就是。

能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那便是什麼樣的結果。

也就是說,無論是否能找到這樣的法子,無論他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他都會願意接受,不再有什麼好糾結的了。

很快,長平王和王妃也從鳳凰山上下來了。

不下來不成了,因爲許青梅和雲若谷的婚事,馬上就到日子了,他們兩個做長輩的要是不在,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

因爲雲若谷要和許青梅成親了,以後再都住在一起,難免有些不太方便。

好在穆府旁邊的宅子也不算是太小,穆流年便出銀子將那裡買了下來,然後改爲了雲府,如此,也算是還了雲若谷一座府邸。

這樣的話,兩家離的近,也不過就是隔了一堵牆,有什麼事兒,自然也方便些。

淺夏看着雲華和三七他們玩兒的高興,笑道,“這孩子長大了,只怕性子像你,既喜歡武,又喜歡捉弄人。這樣小,就知道算計別人了。”

穆流年輕輕地牽了她的手,“這不叫算計。他還小,有時候也是出於本能。比如說,你每次在他哭時,給他一顆糖,有過兩三次之後,他便會以爲,只要自己哭,就會有糖吃,所以,這會成爲一種習慣,成爲他潛意識裡的一些行爲的指示。”

淺夏對於他的說法,有些不能理解。

“淺淺,所有的小孩子都是一樣的,其實都很聰明,只是有的時候,他們表現出來的不同而已。有的會表現地很明顯,有的則表現地不那麼明顯。”

“聽你這樣說,我們雲華還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當然了。這是我們的兒子,自然是極聰明的。”

淺夏卻是輕嘆一聲,“我反倒是不希望他太聰明瞭。人活一世,有的時候,將事情看地太透徹了,反倒是一種負擔。倒不如糊塗一些,至少,他自己還能活的開心些。”

“聰明有聰明的好,糊塗有糊塗的好。我們就讓他順其自然就好。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將來也揹負太多的責任和擔子。可是淺淺,我是穆家的嫡子,你是雲家的家主,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便註定了他們將來要走的路。所以,與其爲了他們的將來擔憂,倒不如學着接受。”

“學着接受?”淺夏對於這樣的說辭,似乎是很感興趣。

“對,學着接受。就像是我們現在接受了你的命格一樣,對於我們孩子的將來,我們也要選擇接受。這樣,我們不會累,孩子,也會成長得更爲健康。”

穆流年說的,其實主要是側重於孩子的心理健康說的。

淺夏可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哪裡能聽得明白?

不過,她還是大概能明白一些,“元初,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若是太擔憂了,反倒是給孩子壓力嗎?”

“對,現在孩子雖然小,可是卻都很聰明,而且孩子的各種感知,也都是很敏銳的,不比我們大人差。比如說,他們會從我們的眼神裡,看出我們是不是生氣了?開心了?會從我們說話的語氣裡,來判斷我們是不是在責備他們。”

淺夏對於這樣的說辭,還真是有些瞠目結舌,“你說的這些,果真麼?”

“呵呵,你呀。信我的,自然不會有錯。放心吧,只要是你好好的,我好好的,我們的孩子,自然就會好好的。我們的幸福感,會通過我們的表情、眼神、肢體動作,傳達給我們的孩子,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算了,我知道自己說不過你。我倒是不明白了,說起教育孩子,你倒是一套一套的。就好像是教書先生似的。”

穆流年聽了,眼睛一亮,“對呀!以後無事了,我就開間書館,開堂授徒。哈哈,這也是個不錯的差事。既安穩,而且還能有濃重的書香氣,多薰陶一下我們的孩子。”

淺夏搖搖頭,不再理他。

許青梅和雲若谷的婚事,桑丘子睿不可能不表示一下的。

“恭喜了。”

穆流年抱拳一拱手,“多謝。裡面請吧。”

“看着這府裡頭的喜氣甚濃,看來,婚事籌備地很順利。”

“還好。”

“穆流年,我今日來,除了道一聲恭喜,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一下。”

“桑丘公子請講。”

兩人落坐,下人奉好了茶,廳內,只有他們二人,倒是安靜得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說說你的打算吧,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坐以待斃。”

“什麼?”穆流年偏頭,很是好奇地看着他。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蹙,“你我都是明白人,何必要裝糊塗呢?蒼溟和紫夜都派了使者去千雪。一個是將自己的公主將過去,一個是想要娶人家的公主爲紫夜的皇后,你覺得,哪一個會更有勝算?”

穆流年扁扁嘴,“千雪皇素來疼愛小女,不可能會允其遠嫁紫夜的。至於爲後?呵呵,不過就是說着好聽罷了。她在千雪是人人都不敢擡頭多看一眼的尊貴公主,到了紫夜,沒有自己的倚仗和支撐,皇后的位子,怎麼可能會坐得安穩?”

桑丘子睿也想到過這些,只不過,在他看來,千雪皇就是再疼愛這個女兒,也仍然是會以大局爲重的。

“穆流年,我只問你一句,蒼溟若是與千雪聯手成功,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們若是果真兩軍聯合,我們自然不是對方的對手。只是可笑肖雲放太蠢了些。”

“這是什麼意思?”桑丘子睿隱約聽出了些端倪,不過,仍然是追問了一句。

“蒼溟去爭取千雪,他也上趕着去巴結千雪,難不成北漠就是塊兒空地?北漠就是沒人要的叫花子?”

一句話,倒是瞬間提醒了桑丘子睿。

的確,若是他們能在這個時候,搶先與北漠達成了共識,到時候,二對二,這輸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己。

桑丘子睿不敢保證北漠會答應與他們聯手,不過,總歸是要試一試的。

再想到了,自己也曾爲北漠之主,雖說是上一世的事了,可是既然自己重新擁有了這些記憶,那麼,或許,對於這次的和談,會有些幫助。

桑丘子睿直接傳消息給了靜國公。

而靜國公,也用最快的速度,說服了肖雲放。

這一次,紫夜的誠意,便是將自己的公主嫁入北漠。

穆流年知道,他的提醒,對於桑丘子睿和肖雲放來說,都是一個機會。

甚至於,若是肖雲放果真能與北漠的皇室達成了共識,最終倒黴的人裡頭,還有可能會有他一個!

不過這些都是無所謂的,當務之急,還是要保住紫夜。

如今已是滿目瘡痍的紫夜,當真是再經不起任何的折騰了。

若是再打上一場仗,沒有十年八年的,只怕是都緩不過來了。

當然,若是四國都加入了戰局,那麼自然就不同了。

只要是戰爭,就沒有可能說是有佔有絕對優勢,而沒有損失的一方。

所以,若是四國混戰,到時候,都要休養生息,倒也就安生了。

穆流年絲毫不覺得他的提議,將北漠給拉進來,有什麼不妥當的。

他將這些說給了淺夏聽的時候,也是一點兒都沒有什麼負疚感。

“你不是對許無忌很有信心的麼?怎麼會又提議讓他們去跟北漠聯手?”

穆流年輕吐了一口氣,“我對無忌是有信心,可是千雪皇也不是傻子,我只怕,他會選擇了中立,兩邊兒都不幫。當然,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所以,這個時候,我們纔要抓住了時機,提前與北漠達成共識,否則,被動的,還是我們。”

淺夏恍然大悟,“千雪皇會選擇與兩國聯姻?將自己的女兒嫁入紫夜,同時再娶進蒼溟的公主?這個千雪皇,倒是有可能會做出這等事。”

“其實,他誰都不幫,就已經算是幫了我們了。蒼溟皇雖然是寵信睿親王,可是也不是一個糊塗蟲,他們剛剛吃了敗仗,若是沒有盟友,短期內,是不會選擇再次開戰的。”

“元初,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肖雲放這個人,一旦找到了他認定的盟友,會不會與人聯起手來,坑害我們?”

穆流年沉默了。

他的沉默,讓淺夏也瞬間明白,肖雲放那樣的個性,是絕對會幹出這樣的事兒的。

突然的認知,讓淺夏的心底跟着緊了緊,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瞬間就瀰漫至了她全身。

她不喜歡肖雲放,甚至應該說是討厭,厭惡!

可是偏偏那樣的一個人,卻是他們紫夜的皇,是他們身爲臣子,應當要效忠的對像。

“妹妹,你怎麼還在這兒?母親和姑姑都在花廳等着你呢。”雲若谷進來,很是悠閒道。

“哦,我這就過去。”

說着,淺夏才擡眸道,“是商議婚禮的一些細節。”

“嗯。”穆流年頓了頓,“你這算是代表的雲家,還是許家?”

淺夏也愣了一下,“呃,有什麼分別嗎?”

穆流年有些呆愣地回了一句,“沒有,都一樣。你快去吧。”

等人走了,穆流年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就沒有分別了?

一個是孃家,一個是婆家呀?

穆流年一拍額頭,自己還真是有些糊塗了。

現在這情形,兩家人都住在一起了,還分什麼孃家婆家的?

不過,好在現在雲家人都搬到了隔壁去住,這宅子裡,倒是比以前安靜了許多。至少,不會在他與淺淺一起溫存的時候,再有不識趣的人在外頭大喊大叫了。

雲若奇和許青梅的婚事,辦的不是很鋪張,若是站在了大家族的角度來看,應該說他們的婚事,辦得有些太低調了。

除了遼城和陽州一帶的名人貴族,也就只有雲家族中的長輩們參加了。

而且,也並非是弄得滿城披紅,對於這一點,雲淺夏其實是覺得許青梅受了些委屈的。

畢竟,人家可是淮安許氏的嫡女!

這樣尊貴的身分,比起公主來,也是毫不遜色,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嫁給了雲家人。

外頭戰亂剛歇,荒蕪叢生,他們這裡,原本就是肖雲放的一個忌諱,若是再辦的太鋪張了,只怕他會氣得吐血!

外頭的流民,並沒有因爲肖雲放的種種政令而有所減少。

相反的,不知何故,竟然是有大批的流民,向遼城一帶紛涌而至。

好在之前穆流年爲了防禦外敵,事先修築了工事,這個時候,那些流民,手無寸鐵,自然也是進不來的。

可是,眼睜睜地看着這些人在外頭挨餓受凍?

雖說是春天了,可夜裡的風,仍然是涼得很呢。

穆流年站在了城牆上,青龍和白虎看着外頭成片成片的難民,心裡頭,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查。無緣無故,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難民涌向了這裡?還有,派些人扮作流民,混進他們之中,仔細觀察他們的言行,我倒要看看,掀開了難民的外衣,這底下,到底是藏了些什麼人?”

“是,公子。”

聽到了腳步聲,青龍順聲看過去,小聲道,“公子,桑丘公子來了。”

穆流年嗯了一聲,並未轉頭,眼睛仍然是盯着外頭的這些難民。

“我讓人簡單地統計了一下,外頭這些人,已經超過了五千。而且,百里之外,仍然是有不少的人往這個方向涌來,穆流年,你打算怎麼辦?”

穆流年眯了眼睛,這樣的狀況,的確是有些意外。

他沒有想到,朝廷接連頒佈了一些政令,都是爲了安撫百姓的,可是爲何,會出現了這樣的情形?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

“你不覺得有些意外?”

桑丘子睿挑了一下眉,一臂橫於胸前,看着外頭那些讓人心底有些悲涼的難民們,“今年的糧食,怕是比去年的收成要更少。這些人,定然是眼看在家鄉無望,只得背井離鄉。”

“可是他們爲何偏偏衝着遼城來了?你們安陽城,這次不也是平安無事?”

桑丘子睿緊了一下眉,“你在懷疑我?”

穆流年不曾看他,語氣有些冰涼道,“不!我是在懷疑他們。”

桑丘子睿明白他這話是意有所指。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這麼多的難民,的確是有問題。

首先,各地的安撫措施都有,他們爲何一定要背井離鄉?

是因爲自己排不到吃的,還是家鄉的那些官吏中飽私囊了?

當然,若是果真如此,那麼,他和穆流年,倒是可以鬆一口氣了。果真是官吏的問題,倒好辦了。

其次,就算是他們不得不離開家鄉,又爲何一定是衝着遼城來的?

他今天早上可是剛剛收到安陽那邊兒的消息,基本上一切都正常,可是沒有什麼流民過去的。畢竟,安陽遠離邊境,周圍的郡縣也都是因爲之前早有防範,所以一切太平。

問題就來了。

同樣是一切太平,爲何就單單隻往遼城這裡來?

桑丘子睿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過,他還是很想說服自己,不可能會是那樣的。

穆流年沒有再站多久,轉頭道,“桑丘公子,你現在可是遼城的刺史大人,你與宋大人,是不是也該商議一下?遇到這樣的情形,該怎麼辦?”

桑丘子睿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就知道,這個穆流年不可能會看着他好過的。

既然是有人來找他的麻煩,他自然不會蠢得自己全應下?

所以說,穆流年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什麼時候,又該選擇隔岸觀火了。

最主要的是,他這是在提醒自己!

桑丘子睿知道,若是讓穆流年查出來這件事情與肖雲放牽連到了一丁點兒的關係,他定然是不會讓肖雲放好過的。

所以,他身爲肖雲放的表哥,想要息事寧人,就要在事情還沒有鬧大的時候,儘快地將此事處理乾淨了。

桑丘子睿有些疲倦地伸手捏了捏眉心,再睜眼的時候,這城牆上,哪裡還有穆流年的影子?

穆流年這樣做,無非就是要讓這些子民們知道,遼城和陽州當家作主的是他和宋大人,就算是不讓他們進城,也跟穆流年沒有半分的關係。

這個人,心思還真是細膩、奸詐!

淺夏對於突然涌現出來的大批難民,也表示不解。

好在這兒會雲若谷與許青梅的婚事已成,倒也不算是什麼晦氣之事。

“元初,我們真的什麼也不做,就只是那樣看着那些難民們挨餓受凍嗎?”

穆流年凝眸,“淺淺,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這種事,是文官要做的,我是武將,插不上手。”

一旁的雲若谷撇嘴,“你是武將,桑丘子睿和宋大人都是文官,只不過,人家這兩位文官,可都得聽你這位武將的號令。”

淺夏偷笑,穆流年直接就瞪他一眼,“那不如你去做好人哪。說不定,還能讓你名垂青史呢?這可是個好機會。”

雲若谷冷哼一聲,“我又不傻!這個時候,偏偏就只有遼城出現了大批的難民,淮安和安陽等地都沒有,誰知道這裡頭有幾個是探子,幾個是殺手?”

淺夏愣了一下,“可是現在這樣,總會影響到了大家的名聲的。”

“不會!”

雲若谷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來,“妹妹放心,桑丘子睿和宋大人昨天就商量好了,今天會在城外布棚施粥。只是,這人多粥少,遲早會出事的。”

“若果真都是難民呢?元初,我們能不能想個辦法,將這些難民分流一批到安陽城?”

穆流年伸手撫了撫下巴,好一會兒才道,“也不是沒有。只不過,要看桑丘子睿是不是願意了?我答應了他,只要是他不將事態擴大化,我便不出手。若是他扼制不住,到時候,也別怪我心狠了。”

淺夏的心裡咯噔一下子,“你該不會是要?”

斬殺難民四個字,堵在了喉嚨處,來回地打了半天轉兒,還是沒有說出來。

穆流年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又不是惡人,那些難民裡頭,頂多就是有肖雲放派過來的人,我沒那麼蠢,爲了幾個探子殺手之類的,就給自己冠上一頂罵名。”

淺夏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明眸一轉,“不過,我總覺得,這些難民裡頭,只怕,也未必就只是說有什麼探子之類的。你說,是不是他醒過味兒來了,與其讓臣子安撫,倒不如索性將這些難民都給引到咱們這裡來,從而加重了咱們的負擔?”

穆流年的眼色一暗,淺夏說的,也是不無可能。

畢竟,越來越多的難民,正在遷往遼城,很顯然,這是有預謀的。

肖雲放在給他糧食的時候,當時沒有緩過神兒來,可是現在,定然是已經明白了過來,紫夜的糧倉裡,也未必就是那樣充實的。

既然是一些難民,倒不直接都打發給穆流年爲妙。

雲若谷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若是果真如此,那不得不說,這個肖雲放,是真的從心底裡頭,恨毒了他們了。

若是個三五千的難民,他們也不是收容不下,可是現在很明顯,難民越來越多,這樣多的百姓,如何安置?

幸好一開始出面的是桑丘子睿和宋大人,不是他穆流年。

否則,穆流年定然是要背上一個不顧百姓死活的罵名!

這樣一來,在百姓們心中,先前那個一心爲了紫夜百姓而戰的英雄形象,只怕很快,就會崩塌了。

肖雲放這一招,還真是狠。

所有人都沒想到,更狠的,還在後面。

幾日後,那些粥棚,顯然是已經不能再滿足這些難民了。

他們開始抱怨、哀嚎、叫罵!

一開始,他們咒罵的對象,只是朝廷的不公,只是抱怨自己的命苦。

可是很快,他們咒罵的風向就變了。

他們咒罵的對象,成了穆流年!

在他們眼裡,穆流年執掌着三十萬兵馬,卻不肯讓他們進入遼城一步,不肯讓他們吃口飽飯,不肯讓他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所以,將他們害成了這般模樣的,便是穆流年!

很奇怪的邏輯,是不是?

明明出面解決這些問題的是桑丘子睿和宋大人,可是他們卻是一口咬定了,害得他們如此落魄的,就是穆流年!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說明眼人再看不出來,這是有人刻意布的局,那麼,他們就太蠢了。

桑丘子睿沉眉,他一直以爲肖雲放不夠聰明,或者說是往往自作聰明,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是蠢得這麼離譜!

現在的穆流年,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物麼?

紫夜內憂外患,他當真都看不到?

還是說,只要是穆流年一日不死,他就不能做一個正常的帝王了?

這一日,雲若谷也上了城牆之上,看着外頭的那些篷頭垢面的難民,聽着他們嘴裡說出來的污穢不堪的髒話,雲若谷這樣好性子的人,頭一次有了殺人的衝動。

一旁的雲若奇,早已是將手放到了身側的劍柄之上。

一襲男裝打扮的淺夏,搖搖頭,以眼神制止了雲若奇,同時,再示意他們靜下心來。

雲若谷閉了閉眼,“妹妹,這個時候,你還能冷靜下來,我是真的佩服你。肖雲放,這一次,果真是狠到了極致!”

雲若奇的臉色鐵青,太陽穴亦是一突一突的,“這樣的狗皇帝,還效忠個屁!”

淺夏始終不發一方,只是靜靜地看着底下的那些難民,臉上,沒有一丁點兒傷心,或者是失望、氣憤的表情。

現在,不僅僅是雲家人和穆家人,就連宋大人,也覺得這一切,都是皇上的計策,這一招,太毒了!

淺夏只是靜靜地站着,當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穆流年和桑丘子睿時,她的眼睛,仍然是看向了遠方,那裡,正有一批難民,緩慢地移動着。

拿成千上萬的百姓們做棋子,不,這一次,是直接拿他們當了箭,當了刀使!

讓他們在忍受飢餓的時候,只知道自己吃不飽肚子,只知道遼城的一堵牆之側,裡面是花天酒地,魚肉飄香。

這是要讓穆流年心寒、心痛!

但凡是紫夜的百姓,有誰能說他們的命不是穆流年救的?不是穆家軍救的?

可是一到了自己的生死關頭,他們卻根本就再也想不起這些東西了,在他們眼裡,能想的,便只是單純地活下去!

這,便是人性。

自私而殘酷,醜陋而現實!

看到了淺夏也出現在這裡,穆流年是有些不悅的。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上頭風大,怎麼也不知道加一件披風?”

說着,便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直接給她披上了。

淺夏轉身,視線只是在穆流年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間,便挪到了桑丘子睿的身上。

許久,她才蹙眉道,“這些難民的來歷,可都查清了?”

桑丘子睿身後的宋大人站了出來,“回世子妃,查清楚了。”

隨即,將他們這些人大概所處的郡縣都一一報了上來。

桑丘子睿的臉色微動,顯然,淺夏發現了他們一直忽略的問題。

“那裡的官吏,由下而上,全部徹查,桑丘子睿,對於叛國的官吏,不如直接殺了的好。”

雲若谷微愣,宋大人一驚,而他身後的宋天赫,則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除了是因爲這位世子妃對桑丘子睿的態度,更是因爲她那雙紅脣裡,吐出來的話。

“淺夏,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

穆流年也迅速地反應了過來,“淺淺,你說他們並非是受了京城那位的指使?”

淺夏的脣角微動,“很明顯,不是!”

淺夏的眼睛再度看向了城外,“元初,你看,這些難民雖然是衣着襤褸,可是誰能說,他們的命,不是你救下的?只怕你自己,也會覺得,如果沒有你,他們現在命都沒了,哪裡還會有力氣在此抱怨?”

穆流年的神色微微一變,“淺淺,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被人刻意攛掇至此,並不僅僅只是爲了敗壞我的名聲?”

淺夏冷笑一聲,伸出了她的手,“你看,他們手上捧着我們的碗,吃着我們的粥,有的身上披的,還是我們着人送出去的舊的被子和毯子,可是他們的嘴裡,卻在不停地咒罵着你。元初,你果然能忍麼?”

桑丘子睿的臉色驟然轉寒,眸光凌厲而有些狠意。

“元初,看到這樣的情景,你的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你救下來的子民,卻化身爲刀,爲劍,往你的心窩子上戳。若是你不夠冷靜,若是你不夠愛紫夜,你會做出什麼?”

淺夏話落,城牆上,便是長久的沉寂。

終於,穆流年的拳頭緊了緊,幾乎就是咬着牙道,“他們這不是在敗壞我的名聲,而是在逼我,很明顯,這是一場心理戰術,他們是想要藉此,來擊潰我心中的信念。讓我知道,我一心要守護的這片土地,這些百姓,根本就是不值得我守護的,他們全都是白眼兒狼,全都是不配活在這世上的。”

淺夏點點頭,“你總算是看明白了。而想要擊潰你心中這些信念的,顯然,不會是肖雲放會做的事。”

簡簡寥寥的幾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就連宋天赫等人,幾乎都認定了,這一切都是肖雲放的意思,這是容不下穆流年了,誰知此刻,他們才明白,他們始終都是被蒙在了霧裡頭的那一個。

桑丘子睿輕笑,“淺夏,果然還是隻有你,是我們之中最爲冷靜的一個。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只怕?”

桑丘子睿邊說,邊搖搖頭,有些話,不說,可是衆人卻都明瞭。

穆流年緊緊地拉住了淺夏的手,“這一次,是我被懵住了,險些就鑽進了死衚衕,出不來了。”

淺夏衝他淡淡一笑,“現在的關鍵,除了那些暗中的棋子,便是眼前的這些難民了。元初,我們應該慶幸,皇甫定濤如果不玩兒這一手,我們如何,才能揪出那些藏得極深的棋子呢?”

第二十八章 另有所圖?第五章 母女交心!第六章 又死一個!第二十三章 這是嫁妝!第七章 差錯不得?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會!第三十六章 他的計劃!第十九章 推波助瀾!第五十五章 兵發祁陽!第十一章 風雨前夕!第五十三章 大婚之亂(下)第二十一章 命不久矣!第六十一章 一晃五年!第二十七章 師出何名?第四十三章 算計之中?第八十八章 當年真相!第二十章 駭人真相?第四十二章 所謂聯姻!第四十四章 竟是重瞳!第六十七章 被發現了?第八十四章 沉痛一擊!第四十章 怎麼回事?第五十七章 準備出手!第五十四章 終於進山!第七十七章 雲放撞牆!第六十五章 笨,還是蠢?第二十二章 淺夏之懼!第三十章 折成銀子!第九十五章 竟然有他?第五十章 愛的告白!第八十八章 當年真相!第四十一章 她的試探!第六十六章 佈局高手?第十八章 計劃開始!第三十九章 邀您一會!第八十四章 誰的佈局?第六十四章 一起過節!第四十二章 去請旨吧!第三十八章 到達陽州!第二十五章 遣出族譜!第七十二章 收服方家!第四十八章 婚事提前?第四十八章 初識秘術!第九十五章 竟然有他?第五十章 不嫌累麼?第六十九章 她的能力!第七十九章 福澤雙親!第五十一章 口諭指婚!第五十四章 誰先動呢?第十五章 京城相會!第四十五章 再遇故人!第十三章 真是晦氣!第二十六章 動力?壓力?第二十七章 一曲驚人!第二十七章 一曲驚人!第二十章 付之一炬?第七十三章 交換秘密!第十九章 推波助瀾!第十章 我答應你!第四十二章 收留小蘭!第四章 陰謀再現!第十章 接近真相!第六十八章 找補回來!第四十六章 寶寶要來?第八十三章 初至允州!第十七章 妹妹找茬!第三十七章 鶴蚌相爭!第三十七章 鶴蚌相爭!第九十三章 有眉目了!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第四章 衰敗徵兆!第九十一章 人車失蹤!第四十章 怎麼回事?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第七十四章 短暫平靜!第十五章 逃走一個!第三十四章 總算消停!第十五章 忍不住了?第十五章 忍不住了?第六十三章 被震驚了!第二十九章 要挾雲氏!第三十七章 鶴蚌相爭!第八十章 面目全非!第七十九章 改日再搬?第四十五章 再遇故人!第三十一章 代虐渣女!第十七章 軟禁淺夏?第六十四章 一起過節!第五十三章 大婚之亂(下)第六十一章 真實身分!第五十章 不嫌累麼?第十章 接近真相!第二十七章 這回傻了!第二十四章 三世情緣?第七十四章 出大事了!第二十九章 被盯上了?第五十一章 口諭指婚!第十六章 不祥之人!第五十六章 有旨意了!第八十四章 認錯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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