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民團出城了,軍營裡只留了十幾個人看守?”正在吃早飯的李麟閣被李順帶來的消息給弄糊塗了。民團缺糧的事情就是他在背後教唆的結果,可他並不是有意在針對劉山羊,他針對的是葛崑山這個昔日的好友,在利益面前,李麟閣除了自己再不會相信任何人。
“他們出城做什麼?難道葛崑山給民團送糧食了。”現在纔是三月,城外的野地裡嫩草纔剛剛發芽,李麟閣實在想不出劉山羊帶着那些團丁出城去做什麼,況且現在也不是挖野菜的時節啊。“派幾個人遠遠跟着,看看他們到底是幹什麼去了。”李麟閣不喜歡這種對事情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所以他要李順派人出城跟着民團。
“剿匪?”騎在大青馬上的唐城被劉山羊的決定弄暈了頭,這才安穩了幾天呀,怎麼又和土匪幹上了。唐城下意識的扭身向後面的團丁們望去,呈兩列縱隊前行的180名團丁大多都低着頭只顧走路,他們中至少還有一半的人連槍都沒有。這些接受訓練超過2個月的團丁看着稍稍有了些樣子,可他們畢竟還都是沒有上過戰場殺過人的新手,帶着這樣一羣傢伙去找土匪的麻煩,唐城不知道劉山羊剛纔說的是不是夢話。
“你小子當初不也是和小鬼子打着打着才學會打仗的嗎?民團現在只有不過200支槍,不從土匪手裡找武器,難道你指望葛崑山那個鐵公雞出這份錢?再說了,不讓他們提前見點血,到時候拿啥和小鬼子打?”唐城只問了一個問題,就被劉山羊拿多了幾倍的問題給堵住了嘴,在唐城沒有回答這些問題之前,劉山羊是不打算搭理他的。
“我到覺得這是個好事,畢竟剿乾淨了土匪對我們蒙城百姓也是一件大功德。”被劉山羊從醫館裡拉來的田奎充當了此次剿匪行動的軍醫,隨行的還有幾個蒙城的中醫,本該跟着來的老許卻被劉山羊留在了軍營裡看守門戶。和田奎一起坐在馬車上的那幾個蒙城中醫也是不住點頭稱是,祖祖輩輩居住於此的他們自然是希望蒙城風調雨順,如果不是因爲蒙城民團是出來剿匪的,這些頭髮已經花白的中醫纔不願來受這份罪。
瞧見了吧,這就是民心所向,同樣騎着馬的劉山羊得意的衝着唐城撇嘴,這件事實際是他計劃了很久的,藉着剿匪斂財的機會把民團帶出來,在提高戰鬥力的同時,劉山羊還想把這支民團掌握在自己手裡,他可從來沒有忘記要重建二連的誓言。葛崑山和李麟閣之間爆發的矛盾便是劉山羊的機會,只是民團教官的他現在已是蒙城兩方勢力急於爭搶的目標,可不甘於此的劉山羊沒有投靠葛崑山或是李麟閣的打算,他要成爲蒙城的第三方勢力。
“好吧,你說了算。”有些不甘心的掃了田奎他們一眼,馬背上的唐城有些無奈,這些每天對着病人的傢伙根本不瞭解打仗是如何兇險的事情。希望他們到時候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候不會嚇尿了褲子,見田奎他們如此高漲的贊同劉山羊,無可奈何的唐城只能在心裡祈禱着田奎他們不要被槍炮聲嚇破了膽子。
“剿匪?”像唐城那樣呆滯的還有那些被劉山羊帶出蒙城的團丁們,他們中的很多人進入民團只是爲了混口飯吃或是混個體面,可他們絕對不想拎着步槍去真正打仗,誰都知道那槍子是不長眼的。
蒙城北山有土匪的消息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幾家販賣南北貨的商號最先傳出的這個消息,團丁們也一直在私下裡議論民團是不是要去剿匪,可見劉山羊一直沒有提及此事,每天被訓的快要累死的團丁們也就忘記了此事,這會被劉山羊告知出城是爲了剿匪,團丁們立馬炸窩了。
“我不去,我家只有我一個獨根苗,我要是死在土匪手裡了,誰來給我爹孃養老送終。”議論紛紛的團丁中終於有人先喊了出來,一個手裡只拎着根紅纓槍的團丁走到了劉山羊面前。“劉長官,那些土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我就只有這根紅纓槍,真要是死在土匪手裡,我家可就絕後了。”年輕團丁把手裡的紅纓槍扔在劉山羊腳下,低着頭站到了一邊。
在其他團丁衆目睽睽之下,強忍着怒火的劉山羊並沒有當即發作,而是冷着臉衝那些團丁們喊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這些人都是蒙城本地人,新來的縣長把你們從招募進民團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爲蒙城人做點事情。土匪能殺人,難道你們手裡的槍是燒火棍嗎?你們都有家人,難道那些死在土匪手裡的蒙城人就沒有家人?不剿了這些土匪,就還會有更多的蒙城人死在土匪手裡。”
依着劉山羊的性格和脾氣,自然是說不出剛纔的那段話,可謝波說過,而且不止一次在二連訓練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劉山羊剛纔不過是在複述謝波曾經說過的話,只是把其中某些地方小小的修改了一下。劉山羊只想用謝波那種方式讓眼前的這些團丁們鼓起勇氣,但他卻全然忘記了這些傢伙在2個月前還只是些莊稼漢,這些團丁對他剛纔所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感興趣。
“我也不去,我要回家,我家裡還有兩個孩子。”羣居動物最明顯的一個特點便是盲從,人也是羣居動物,所以盲從的特點是不可避免的。有第一個放下武器的人出現,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在劉山羊還在極力挽救的同時,至少有40多個沒有被配發步槍的團丁站了出來,和最先放下紅纓槍的那個年輕團丁站在一起。
“劉長官,你剛纔說的那樣我們聽不大懂,不過我們知道你是爲了我們蒙城人着想。”一個看着年紀稍大些的團丁逃避着劉山羊的怒視,只是低着頭啃啃哧哧的小聲說道,“我們連支槍都沒有,就拿着紅纓槍和大刀去剿匪,怕是去了也是隻能送死的份,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我們回家吧。”
已經有些泄氣的劉山羊掃視了一圈那些放下刀槍的團丁們,然後把目光移向剩下還站在原地的團丁身上,“已經有人要選擇離開了,我不是你們的長官,也沒有權利安排你們的生死,所以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如果還有人想像他們那樣像個娘們一樣離開,我准許你們放下武器和他們站在一起。”劉山羊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着那些放下武器的團丁們。
“我們不是娘們”被劉山羊戲稱爲娘們的團丁們喊叫着迴應劉山羊,“我們只是沒有武器,你要是也給了我們武器,我們絕對不會做孬種。”面對劉山羊話語中的指責之意和娘們的雅稱,團丁們馬上就找到了一個自以爲合適的藉口,他們沒有武器,手無寸鐵和土匪打仗肯定是去白白送死。
“他叫唐城,你們應該都知道他吧。”劉山羊把唐城叫到了自己身前,“這個孩子今年還只有19歲,在小鬼子進攻上海的時候,他在全連陣亡的情況下,一個人守着一個陣地和小鬼子交火。在南京城裡,他跟着我和小鬼子打了8天,他身上的傷怕是比你們所有人的傷加起來還要多。”劉山羊有些誇大其詞的話讓唐城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劉山羊緊緊的攥着他的一隻手,唐城想要離開卻動彈不得。
“你們當然會說手裡有槍誰怕誰啊,要是給你們發了槍,說不定你們比他還要厲害。”劉山羊的嘴角擎着冷笑看向這些放下武器的團丁。“他能用一支沒有子彈的駁殼槍活生生砸死一個鬼子兵,而且還是自己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你們能做到嗎?他能在南京城城外一個人對着幾十個鬼子兵發起進攻,還炸掉小鬼子的一輛坦克,你們能做到嗎?”
看着唐城那張有些微微潮紅的臉,那些想要出言反駁劉山羊的團丁漸漸把腦袋低了下去,和唐城相比,他們要年長的多,身體也要健碩的多,面對唐城這麼個還應該被稱之爲孩子的年輕人,他們的確是有些底氣不足。劉山羊很滿意這些團丁們的反應,和唐城相比,這些身形壯碩的團丁們的確不值一提。
“土匪畢竟是土匪,他們不是正規軍,手裡不會有重武器。只要我們計劃得當,完全可以用最小的傷亡的贏得勝利,甚至還能做到沒有傷亡。葛縣長可是說了,只要我們幹掉那些土匪,從土匪窩裡抄出來的財物,民團可以留下三成下發給個人。”劉山羊最後那句話讓那些揹着步槍的團丁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在錢財面前,所謂的生死都可以暫時被拋之腦後。
民團每月的餉錢只夠家人的溫飽,有機會獲得額外的錢財,這些團丁沒有人不高興,就連剛剛放下武器的那些團丁們也是面露喜色,他們此刻已經全然忘卻了自己剛纔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