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半炷香時間，二人全身上下已經遍佈劍痕，鮮血還來不及滲出，已經被勁風生生吹散，久而久之，二人全身上下竟是隻見傷痕不見鮮血，倒是四周地面落滿了森森血跡，猩紅到讓人窒息。
又是一次劍鋒對撞，勁力濺散開來，落於姚若愚額頭，刺出一滴血珠。
隨着額頭劇痛，姚若愚神智驀地一清，一扭頭避過十方劍劍尖，左手一揮，拈住那滴血珠，湛湖劍順勢橫斬震開十方劍，左手擡起，彎腕屈指一彈，竟是將那血珠直接彈向趙天驕面門。
此時趙天驕已經陷入瘋狂，全然沒有留意那血珠，只知道姚若愚屈指朝着自己一彈，本能地想要收劍阻擋，只聽得叮地一聲，那口趙家得意郎的本命劍十方微微一顫，趙天驕也從癲狂中驟然清醒，駭然看向手中於半腰處逐漸龜裂開來的十方劍。
“這、這……怎麼可能？！”趙天驕眼紅如赤，怒吼道，“我這是天外隕鐵所制，怎麼可能會斷？你……你這是不是吳越王的佩劍嗎？怎麼可能……”
姚若愚聞言默默調整着呼吸，眼神半憐憫半不屑地看着趙天驕，詭術本就天然剋制天下萬法萬氣，再加上融入了終結劍道凝練的混沌之氣，專擅斷人兵刃。
趙天驕這把十方劍的確質地精良，又有他的本命元氣庇護，哪怕是以姚若愚如今的戰力，也足足廝殺到現在，纔將十方劍徹底擊斷。
每位強者的本命器，都是跟隨他們征戰多年的夥伴，哪怕是性情倨傲如趙天驕，十方劍對他來說亦是可稱摯友，如今驟然斷裂，和姚若愚當年霜汐劍被郎刃擊碎一樣，情緒在短暫的驚怒後徹底陷入瘋狂。
一聲怒嘯，趙天驕滿頭黑髮狂舞，他推演至第六等的《上渡玄功》是融入了儒家浩然正氣的特性，所以真氣具現才能形成那白茫茫如水汽的效果。
可是此刻，隨着他徹底癲狂，繚繞周身的漫天水汽竟是似墨水滴入清水，色澤悄然黑化，不過頃刻，原先滿是浩然正氣的純白水汽，已然化爲了凝沉厚重的純黑魔氣。
一腳踏地，趙天驕滿身黑霧衝騰，先前激戰後破碎襤褸的衣衫徹底被魔氣撕碎，裸露出那壯碩的身軀。
只見他雙手一撮，兩截十方劍的斷體竟然在一股魔氣的纏繞下重新連接起來，只是他明顯是以蠻力強行熔鍊起來，斷口處有着一圈肉眼明顯可見的黑色魔氣，久久繚繞不散。
“魔？”姚若愚見狀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將湛湖劍插入劍鞘，雙拳一握，充盈於百骸的真元力驟然炸出，盪出一圈圈漣漪，令得周身虛空都是如水面稍稍波盪。
終結劍道最善於在不經意間化解敵手功力，先前二人搏命廝殺良久，在趙天驕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他所有攻出的氣勁有近乎四成被姚若愚吞吸走。
所以時至此刻，他一身功力仍然維持在四成左右。
倒是趙天驕，哪怕是用上入魔這般手段，真氣殘存不足兩成的他，又有什麼能力來對抗自己？
不過這時候趙天驕已經入魔，根本沒發覺這個問題，熔鍊好十方劍後，他直接一步踏地縱身掠出，帶着洶涌黑霧疾步衝至，一劍朝着姚若愚胸前刺去。
腳跟入地小腿一轉，順勢帶動全身向右一轉一偏，姚若愚左手握拳揮起，正中十方劍的斷口，霸道無匹的真元力將那魔氣生生擊潰，勁力直透劍體，將整把長劍再度轟斷。
此時趙天驕功力所餘不過兩成，動作、速度遠不如初，所以姚若愚也能從容應對。
先是一拳斷劍，旋即姚若愚身形回正，一拳轟出，拳面魄勁激盪，雖是沒有用劍，但是劍魄已然銳利無雙，再加上混沌之氣的融入，將趙天驕一身浩瀚魔氣視如無物。
一拳之下，趙天驕滿身魔氣轟然炸碎，也讓姚若愚的右拳直接穿透過他的身軀，魄勁沿着身軀經絡瀰漫涌動，不過短短三個呼吸間，已經將他整個軀體徹底崩碎。
只是在他身軀崩碎的前一刻，姚若愚忽然一手探出按住他的眉心，以詭術的【靈魂鐐銬】，將趙天驕的心魂強行攝出，握在掌心。
趙天驕只是六境，心魂仍然屬於陰魂級別，不能受陽火照射，所以姚若愚直接將他的心魂置入黑洞內，只是簡單一個吸扯，就將這名六境九重的心魂徹底撕碎。
心魂破碎，殘留於其中的劍道精華自然也被黑洞全部吸收，映入姚若愚腦海。
一位六境九重的劍道修士，他的武道絕對能夠用浩瀚二字來形容，哪怕姚若愚的終結劍道屬於道之級別，也不禁爲之震撼，下意識盤膝坐下，靜靜感悟趙天驕的榮耀劍道。
日落月升，待得天色昏暗，天穹中只留有一輪月亮的時候，姚若愚才從感悟中醒來，細眸內光華如劍，銳利無匹，於眸中明暗數次之後，他忽地一張口，含入肺中數個時辰之久的濁氣一吐而出，如似劍光遠遁數千丈，直入一座山峰內部。
“好一位人傑！”
睜眼後的第一句話，姚若愚竟是在稱讚白天剛剛生死激戰過的大敵趙天驕。
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趙天驕的榮耀劍道，是他取法自靈師駕馭靈韻而自創的另類劍道，將儒家浩然正氣融入自身劍道，讓他能夠藉助自身名望來增幅自身武力。
這不是什麼簡單的創新，而是趙天驕開創了一條屬於靈武合一的道路，雖然這條道路還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是就他所感悟到的那些信息，趙天驕恐怕已經觸及到了靈武合一的邊緣。
靈武合一，自古以來有無數先賢嘗試過，也有無數強者試圖踏上這條道路，但是最後，只有始皇一人，以轉化靈力的方式，另闢蹊徑，算是虛擬完成了靈武合一。
可是現在，世間又有一人，雖然他還沒有成功，但是至少，他已經觸及到了邊緣，或許當他將來踏足到七境或八境的時候，真的有可能完成這一步。
“靈武合一，始皇帝是借鑑了真氣的部分特性，將靈力昇華爲真元，再加上詭術的霸道吞噬性，纔算是另類的靈武合一。”
“不過趙天驕他的這種方法似乎更加有可能……”
細眸微眯，姚若愚靜靜思索着趙天驕所創的方法。
儒家所謂的浩然正氣，其實就是儒士借朝廷國勢，激發屬於儒家特有的靈韻，也就是浩然正氣。
一般儒士都是將浩然正氣融入自身紫府，然而趙天驕身爲武者，是將激發出的浩然正氣融入了自己的武道，這樣一來，靈武皆備，也算是另類的靈武合一。
難怪趙天驕能夠以武者之身佈下劍陣，更能在沒有抵達七境前凌空飛行，這些手段都是靈師所特有的，若非他觸及到靈武合一的邊緣，又怎麼可能做到這些。
思忖良久，姚若愚忽然凝眉，喃喃道：“將靈韻融入武道，這個辦法不是不行，只是需要兩者都屬於同一個類別，有一定的兼容度，再加上修行者自身的協調匹配，才能完成融合。”
“只是光是需要修行者自己去進行協調，這就對修行者的資質有着極大的要求，至少也要像他這種千年纔有一人的天資，才能夠完成這個步驟……嗯？”
皺起眉頭，姚若愚此刻忽然想到，何需自己去進行調整？詭術本身的霸道吞噬性不就是最好的協調嗎？
念及此處，姚若愚茅塞頓開，他的武道魂現黑洞本身就擁有吞噬萬物的特性，而法相混沌是萬物之源的母氣，若是將兩者以趙天驕的方法融合，豈不就是將始皇帝和趙天驕各自所創的另類靈武合一結合起來了麼？
沒想到一次生死搏殺，竟然讓自己收穫如此巨大，姚若愚一時不由失態地仰天大笑起來。
雖然這次，自己沒能突破六境，或將劍道昇華至魂境高段，但是單單在靈武合一上的收穫，已經勝過武道的突破百倍了。
武道未來一定可以突破，但是這份創意的靈光，卻不是隨便就能夠得到的。
好半晌，姚若愚才讓激動的心緒恢復平靜，右手一揮，一縷混沌之氣悄然涌現，聚於指尖上半寸處繚繞搖擺，如燈火一樣，不過卻是純黑深邃，毫無亮澤。
“這還是凝練出混沌之氣後首次將他用於戰鬥，的確威力不凡，只是面對功力比自己要強一些的人，效果還是不太理想，剛剛至少交手了一刻鐘，纔將他的武器擊斷，要是換了更強一些的……唔？那不就是七境了麼？”
唸到此處，姚若愚不由地一樂，莞爾搖頭，以他目前的實力，只要敵手不到七境，那麼多半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如此說來，他豈不是算是七境以下第一人了？
饒是他素來性情謹慎多疑，此刻也是被那巨大的榮譽險些衝昏頭腦，好半天才晃了晃腦袋，嘆息道：“還是不夠啊！哪怕沒有那些七境，七境以下恐怕還有很多敵手，嬋兒的弟弟不就算是一個麼？錦繡榜第一，這半年還是壓在我頭上，他到底有多強呢？”
想到完顏芙嬋的弟弟完顏帝一，那位錦繡榜多年排名第一，力壓當代羣雄的沙皇，姚若愚不禁心緒複雜，既是因爲彼此國家屬於敵對，又是因爲對方是完顏芙嬋的弟弟。
“不過，以逆字魂符創出的劍技叫【大逆天劍】，那麼這融入了混沌之氣的劍技又該叫什麼呢？至少得有個名字啊！”
文青性格發作的姚若愚頓時陷入了苦惱之中，直至遠處山林內夜鴉的叫聲將他驚醒，姚若愚才緩緩舒展身體，露出了幾分笑意。
“大絕滅劍！絕滅萬物，無堅不摧！和那大逆天劍，列入我的終結劍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