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際火紅,葬王澗周圍卻是昏暗無比,雲層烏黑像是一層黑布籠罩頭頂,霧色朦朧,猶如一道道天障隔絕着視線。
“慕兄,看來沒有預料中的危險了,再過不久應該便到平陽原地了。”
張仁面色肅然的看着四周,隨後又是不免心有餘悸的往身後望去,在視線中,雲霧遮掩間隱約可見那處斷崖上依舊躺着的那頭兇獸屍骸,此時已是有着無數血水灑在崖坪之上,還能夠看到那巨大的頭顱上破洞開來,似乎其內什麼東西已是取出。
“嗯。”慕寒在手裡把玩着一顆棕色的獸晶,在其上彷彿有着些許土石的味道散發出來,他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掃向身後的五輛馬車,確認沒有什麼情況發生之後,再轉頭望向前方:“這一次遇到的危險,很特殊。”
很特殊的意思就是很特殊,張仁聽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多虧了少夫人…這位師姐的實力很強!”張仁目光微凝,很是認真的說了句。
“呵呵。”慕寒笑了笑。
他與張仁二人坐於車廂前的車架上,這般談話自然是讓車內的冷青璇聽得清楚,他也沒有因爲張仁由衷的讚歎說什麼,擡起右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微微揚起,彷彿是還能聞到少女身上的一絲清香。
想到先前少女躺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幕,慕寒就心神盪漾,冷青璇回覆神色之後每一句話說出都是吐氣如蘭,少女的嬌軀微微壓在自己身上更是一種奇妙的享受……
“咳咳……”正想着,車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慕寒緊了緊心,看了一眼張仁便是鑽入車內。
“導師,覺得如何?”冷青璇回覆了清冷之色,話語中彷彿是比以往多了許多冷漠。
“呵呵,大難不死,沒想到我葛山一生磊落,差點因爲這入體的魔氣做出弒殺自己學生的事情。”葛山的面色依舊是蒼白虛弱,他慚愧的笑着,緩緩說道。
“導師不用放在心上,此間不是懺悔的時候,緊要的還是那個藏在暗處的人!”慕寒接過話來,聲音逐漸冷寒。
他望向一旁依舊昏迷的劉時,眉間皺起,說到:“現身斬下劉時的一隻手臂,卻有遁形離去,看來這人並不是針對南華院…”
說到此處,他面色深沉,頓了頓,目光看向冷青璇,便沉默下來。
“針對我。”冷青璇不知道爲什麼被慕寒這一盯着看,覺得有些不自然,冷冷的說着便掀過車簾,往外望去。
“呵。”慕寒一笑,摸了摸鼻尖,此刻心中有些得意,心想這未來老婆總算是在自己面前有些扭捏姿態了,這纔像女人嘛!
“不止是冷家,還有慕家!”葛山雙目半閉,開口說到。
慕寒與冷青璇皆是微微怔了下,思忖片刻,也是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最大的嫌疑就是李家了。”慕寒沉吟着,很自然的想到了李元宏父子。
“關家也在其列!”冷青璇微瞥了他一眼,接着道。
慕寒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心中的一些猜測讓他開始知道往後在南華院的日子並不是那麼簡單了。而葛山也是微微嘆了一句,這個中年男人此時的面龐卻是開始顯現出一抹狠色。
一時間車內沉默起來,一直到了平陽原地,整個車隊略作休整之後,又繼續趕路,從慕城到南華城並沒有打通可以直接破開空間穿行兩地的真空道,只能一路用着馬車。
其間那名名叫林婉月的少女也偶有過來看望葛山,此時的林婉月看到慕寒,那目光中已經沒了先前的鄙夷,心中對於冷青璇的事情也消散了心中的惋惜。
而車隊剛剛離開平陽原地,那被冷青璇狠狠揍了一頓的關飛白也是從昏迷中醒來,衆人看他那模樣似乎是被揍得不輕,一醒來就胡言亂語,呈癲癡之狀,完全脫掉了往日南華院內榜天才的鋒芒。
對於這個已經被他列入黑名單的傢伙,慕寒只是報之一笑,不是善意的笑,而是森寒陰厲的笑!
武者的世界,他雖是剛剛踏足,但也知道有些人一定要殺盡,有些根一定要拔光,雖然他還沒殺過人,但打架殺人這種事情,現在已經不是那麼令他恐懼了。
殺了也就殺了,揍了也就揍了!
一路上無事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慕寒或是冷青璇的緣故,衆人一路上皆是對慕寒表現得恭敬了許多,似乎曾經放在他身上的廢材之名已經盡數被遺忘,此時的他,已經算是衆人心中的領袖,雖然這地位只是在慕城新生的心裡。
轉眼間第二日的暮時接近,在衆人疲憊的兩天趕路之後,終於是在期盼中,南華城這座比之慕城不知宏偉幾倍之多的南華域中心大城到了。
遠處隱約可見的通明燈火閃爍着微芒,印在衆人眼底,皆是映照出了難以抑制的激動。
南華院,作爲整個南華域最權威的武者修行學院,在南華域中有着首屈一指的地位,除了南華城兩大世家,還沒有哪方勢力能夠奪取被無數人投向這座學院的矚目之光。
而這座學院,能夠擁有如此地位,並不是因爲這座學院內的導師或是任何一個人的實力很強絕,也不是因爲這座學院在南華院中擁有多少令人眼饞的資源。
它唯一擁有的實力是整座學院近千的學生,而它擁有的資源也正是這近千學生未來不可限量的武道境界。
只要是南華院出去的學生,大多數都會在大陸上有着不少名氣,而那些天資極其卓越的學生更是成爲大陸一方的強者,試想,這樣一個間接擁有着無數強者的勢力,只怕不是傻子的,都不會平白無故的去招惹,除非是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
而這一次慕寒等人在葬王澗旁的密林間遭遇的獸羣之險,已經算是一種對於南華院的挑釁!
“張兄,不要走城內,直接環城駛向城西。”慕寒從車內出來,坐到張仁身邊,笑着說到。
“好的。”張仁聞言,應了一聲,又是沉默的趕車,這一路上,這個張家家主收養的義子與慕寒之間的兄弟之情已經加深了不少。
南華院並不在城內,這是整個南華域的人都知道的,或許有不知道的人,那應該也是完全不關乎武道修煉之事的普通人,而這樣的人,在神武大陸這個崇尚武力的世界,如鳳毛麟角。
安靜的外城街道上,偶爾有些路人,這些人看到這個有些沉悶的車隊時,只是投來些許詫異的目光,並不是太過關注,彷彿早就知道這幾天都會有各個小城的招生隊伍帶着新生歸來。
再轉了幾條僻靜的巷子,天色已經完全漆黑,一路上只能聽到車軲轆的嗑嗑聲還有馬蹄聲。而就在這有些沉悶又是期待的氣氛中,過了些許時間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呼!
許多人都莫名的鬆了一口氣,紛紛下了馬車,都是新生,也沒有人會擁有石戒這種奢侈的儲物器,行禮都是放在背囊裡,衆人收拾行禮之後,就是互相走走說說的往着前方行去。
在那處,有着一道高大的石門,石門的材料是煉寒石,這種特殊的石塊不僅厚重堅硬,而且還能夠在夜間散發出白色的微芒,有些類似夜銀石,但珍貴程度確實高出夜銀石許多,因爲在大陸之上,只有極北之地才擁有這種石頭。
衆人來到這巨大的石門前等候着,紛紛就着這道以後他們會天天看到的石門低聲討論起來,而其中討論更多的,是石門之上一塊赤金色的木匾,其上寫着三個古意盎然,如巨龍騰空般的三個大字——南華院。
“終於到了。”感嘆說着,慕寒等人並沒有下馬車,因爲車上的葛山導師與劉時身體不便,一昏迷一重傷,只能乘着馬車入院了。
“入院吧。”冷青璇來到大門前,開口說着,玉手之中多出一塊牌子,在石門上感應了下,那道厚重的石門便咔嚓傳出一聲輕響,隨後緩緩開啓。
衆人驚異的看着這一幕,皆是咋咋稱奇。
“呵呵,以後你們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個牌子的。”林婉月笑了笑,清麗的聲音高聲道:“各位新師弟別愣着,走吧。”
所有人面色欣喜,緊張了兩天的心神,終於是到了此刻得到放鬆,爭相走了進去。
慕寒來到冷青璇身旁,目光也是有些複雜的看着這一幫可以說是陪着“自己”長大的少年少女,雖然有很多人,他並不認識。
他收回目光,看向走在衆人之後的關飛白,在他旁邊,那兩名老生神色有些猶豫的看了看他,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關飛白。
此時在這裡就只剩下了最後的幾個人,場面有些安靜沉默,慕寒的目光直視關飛白,夜色下漆黑的眼眸內有着莫名的芒光閃過。
“今晚是不是臨時安排住宿?”他突然開口,移過目光看向其中一名老生。
“是…是的。”那名老生遲疑半響,竟是被慕寒此時散發出來的陰狠之勢嚇住了,忘了自己師兄的身份,也沒有注意到關飛白那怨毒的目光,趕緊回答到。
“很好!入院!”慕寒冷笑,隨即躍上車架。
冷青璇神色淡漠的上了馬車,林婉月明眸詫異的看了一眼慕寒的側臉,也是入了車內。
馬車行去,進入院內,留下關飛白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