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鶯也忘了那夜的雪下了多久,只記得自己僅僅握着被衾,徹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黎大人派的轎輦就來到這處別院,黑鶯也被隆重地裝扮了一番,轎輦是暗紅色的,在雪地裡分外顯眼,黑鶯也着了淺紅色衣裳,只是面色如雪一樣蒼白,除了堂主,無人前來送行,因而鄭予玄知道黑鶯入宮的消息已是正午了。
陽光照在身上還有些許的暖和,只是融雪天更寒,階前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露出一灘灘雪水殘留下的不規則的溼跡。鄭予玄昨夜興許是病了,一覺醒來,陽光都灑進屋裡來了,還覺得頭有些疼。
天氣真是晴朗,鄭予玄一伸腰,昨夜的事還回旋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也不知黑鶯怎麼樣了,她的苦衷到底是什麼,鄭予玄想着便要往黑鶯的屋裡去。
遠遠看去,屋門關着,黑鶯是出去辦事了,還是……
門上了鎖,黑鶯不在,鄭予玄搖了搖頭轉生準備離開,黑鷲的聲音卻在耳畔響起。
“黑鶯走了,被堂主送入宮了。”
鄭予玄突然明白了,這就是黑鶯的苦衷,因爲過了那夜,黑鶯就屬於別的男人了。
“何時的事?怎麼沒人和我提起?”鄭予玄轉過身,白色衣袂揚起,和雪的顏色無異。
“就在今日清晨,我也是剛剛得知的。”黑鷲說着,不免有些疑惑,轉而問:“黑鶯對你有心,她就沒有和你吐露些什麼?”
鄭予玄想起昨夜的畫面,那些不堪的畫面,也許就是黑鶯足以苟延殘喘的全部勇氣了。但是這樣的話,怎麼可以說出口來。
“沒有,黑鶯沒有說什麼……”鄭予玄回過神來,回答得有些慌張。
“這也難怪,事關重大,堂主自然會要求黑鶯守口如瓶,只是連我們幾個也蠻,實在是不可思議。”黑鷲一個人在那分析着,語罷,笑着搖了搖頭。
“他是怕我們反對,這麼做對黑鶯不公。
”鄭予玄心中也爲黑鶯不值,爲了堂主的大計,就要搭上自己的尊嚴。
“反對有什麼用?我們的命都是堂主撿來的,堂主要我們死,我們眉頭也不能皺一下,你說是不是?”黑鷲苦笑着看着鄭予玄,確實,他們的命運是自己無法主宰的。
鄭予玄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黑鷲知道鄭予玄就這脾氣,也不和他多計較了。
黎有慶帶着黑鶯來到凝歡宮,皇上已經在那裡了,黑鶯稍稍一裝扮,確實是個美人。身子細瘦頎長,眉目清秀而不失嫵媚。皇上心想昨日看上個宋羽偲卻被拒絕了,今日這個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了,皇上一高興,便封了黑鶯爲鶯貴人,住在慕華宮,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真笑也好,附和也罷,各自都有各自的算盤。
鶯貴人被姑姑引到了慕華宮,熟悉完宮中環境,轉眼也到了晚膳時間,承皇上邀請,今夜爲鶯貴人接風,黎妃和黎大人也作陪。
“鶯貴人可有何才藝,如此良辰美景,能爲爲大家助助興是再好不過了”黎妃說着,本事要刁難鶯貴人一番,卻不料鶯貴人吹得一手好簫,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回黎妃娘娘,臣妾會吹簫。”鶯貴人入宮前也學了不少禮儀,儘管是武將一員,也表現得從容大方。
“那正好,宮中許久沒有簫聲了,你吹來聽聽。”皇上聽說鶯貴人會吹簫,便讓她吹吹看,看看技藝如何。
“那臣妾獻醜了!”鶯貴人起身,從袖中摸出那一管玉簫,冰冰冷冷的感覺瞬間傳上指尖,袖中本是溫暖之地,不知道是天太冷了,還是心太冷了。
鶯貴人簫聲一出,四座驚歎,這簫聲如訴如泣,還可以暗藏殺機。鶯貴人此時心中甚悲,曾幾何時,這簫聲一出,鄭予玄便會出現在眼前,如今這簫聲不是給他聽的了。
“罷了罷了,”皇上揮手讓黑鶯停下,正當黎妃竊喜之時,皇上卻說:“鶯貴人
簫藝精湛,只是這簫聲向來悲涼,還是不要破壞了今日興致。”
黎妃的喜悅頓時掛在臉上僵住了,可是父親交代過,不許爲難這位新來的鶯貴人。也就只得將怨氣嚥下,不敢多說什麼了。
晚膳過後,皇上擺架去了慕華宮,鶯貴人早知命運就是如此,也沒有做過多的掙扎。坦然接受了這一切,因爲她只想事成之後便遠離塵囂,過着隱姓埋名的生活,這一生也就無牽無掛了。
“鶯貴人有心事?”皇上見鶯貴人心不在焉的樣子。
“皇上,哪有?”鶯貴人轉身笑着勾住了皇上的脖子,嬌嗔地笑着。
“鶯貴人嘴角一枚紅痣,顯得更加美豔動人。”皇上說着便橫抱起鶯貴人,將她抱在了牀上。
皇上迫不及待地解開鶯貴人的衣裳,雪白的肌膚展露了出來。
“皇上……”鶯貴人握住皇上的手,緊緊盯着他,夠了好久才低聲說:“臣妾怕……”
片刻的停留之後,便是鶯貴人故意誇張的叫喊聲,也許只有這樣,纔可以轉移皇上的注意力,瞞過皇上自己已非完璧的事實。然而鶯貴人也真的做到了,如此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下,儘管每一寸肌膚的接觸是那麼地讓她覺得噁心,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想要逃離,讓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日夜裡,睡在身邊的,還不是眼前這個讓她恨毒了的人……
自此鶯貴人夜夜專寵,這棄置已久的慕華宮也添了許多生氣,與此相反,可想而知。黎妃的凝歡宮冷清了不少,她對皇上的心,已經死了。
其實皇上也不是多愛鶯貴人,他不過是和一般的男人一樣,只愛容貌美麗的女子,也總有喜新厭舊的毛病,說不準哪日,厭倦了鶯貴人,又有了新人。要說真的愛,而非寵,或許當日對皇后,多少有那麼些吧。但是鶯貴人的任務就是不讓他活到那一天,她忍氣吞聲地做着如此下賤的事情,時時刻刻都想着要了這狗皇帝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