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五一 事畢，回！
害人者人恆害之。
這句話正確的理解意思是，一個害人的人會一直害人，直到生命停止的那一個瞬間，都不會停止害人。說的應該就是赤門門主這種人吧。
“怎……麼……回……事？”不愧是赤門門主，難得的高手，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斷斷續續地說出話來。
可是有人會回答他嗎？
邢佳佳居高臨下，望着眼神有些迷離的赤門門主，輕輕地搖搖頭，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靈通身上。這個人，就是靈二爺口中說的，幫手嗎？
身爲弟子，他爲什麼會背叛門主，做靈二爺的內應。
沒錯，靈通是靈二爺的內應。
這件事恐怕只有靈二爺和靈通兩人自己才知道吧。
也不愧是赤門門主，只不過一眼就能猜到，自己失敗的原因是什麼——靈通。
如果不是他鼓搗自己在這裡收取琉璃爐，自己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如果不是他信任靈通，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真是，信錯了人啊。
“靈通，好個靈通！”赤門門主閉上了眼睛，生死關頭，只能想辦法自救。他是門主，有很多種秘密法可以幫助他。
屋裡是短暫的安寧。
赤門門主不但在嘗試解除自己的困境，甚至在嘗試着繼續收取琉璃爐。邢佳佳和靈通自然看得出來，可是沒有人會提醒他，不可行。
沒有人告訴他，這琉璃爐已經是有主之物。如果強行收取，會送掉自己的一條命，除非殺掉現在琉璃爐的主人。
可惜，小三子不在這裡。
他無法動手，有邢佳佳在，他無法離開這裡一步。
赤門門主的臉色忽然好看了一些，他擡起頭來，看着靈通咬牙：“你——”
他沒有說，可是誰都知道是他想說什麼，他想問，靈通你爲什麼會背叛自己？靈通沒有回答，也沒有逃避，只是擡頭看門口，準確地說是邢佳佳的身後，因爲那裡悄然出現了一人。
他的出現，叫靈通的眼裡出現了一絲光芒，看到他時候的驚訝、震驚還有欣喜。
這表情沒有被赤門門主錯過，他心裡直覺不好，但是還是擡頭看去——小師弟！
不對！
赤門門主臉色煞白！不，他一定是看錯了，他不是被自己殺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呢，出現的難道是鬼魂，看到自己快死了，所以來接他了，或者說來報仇了？
不，赤門門主搖頭着，可是下一刻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鬼魂，也不是在做夢。
因爲靈二爺說話了，他看着赤門門主，說：“師兄，你輸了。”
只此一句話，赤門門主心中所有的希望都被打散了。就好像泡沫，在天空中碎裂，再也沒有辦法復原，就和他現在的生命一樣，即將消失，無影無蹤你。
輸掉了啊。
赤門門主幾乎是用盡全力，仰天大笑！
“你死定了，前路師弟爲你探了探，這次也該你親自去走了。”靈二爺淡淡地說，臉色還有一些蒼白，說了這幾句話些許用力，咳嗽了起來。
赤門門主盯着靈二爺看了半晌，閉了閉眼，終於不得不承認了一個事實，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打過師弟，且不說他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弱，就說人數，他只有一人，對方卻有無數。
什麼離魂鍾，根本就是個圈套。
什麼忠心，根本就是爲了他的命。
果然誰也不能信任啊。赤門門主喃喃：“靈通，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靈通身體微一僵，扭頭過去，所有人認爲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卻開口了：“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對不起。”
不管如何，終究是最後一擊，請他入甕。
今夜，赤門門主必死無疑。
“我爲什麼會死？”赤門門主再也不看靈通，認真地望着靈二爺和邢佳佳，自己的死是他們佈置下的局，自然要問明白，死也要死明白的。
“你不該打琉璃爐的主意。”邢佳佳認真地解釋，“琉璃爐已經認主，你再想要覬覦它，就是找死。請你入局的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
“想要殺死你的人，其實是你自己。兇手也是你自己。”靈二爺心入鐵，“在你逼死師傅，殺了師妹，還殺我的時候，就註定了有這麼一天。”
平平淡淡的語氣，卻包含着驚天的秘密。
赤門上一任門主，竟然是他的弟子逼死的？
同門的師弟和師妹，他竟然也下了手！
赤門門主微微一愣，下意識道：“是靈通告訴你們的？哈哈，在我身邊這麼久，連我的秘密都挖出來了，不過也是，如果挖不出來，我怎麼會信任他這麼久——”
“真的想不到。”邢佳佳往空氣中一望，不知是在看什麼。
偷偷來的小靈兒已然震驚，她真的不知道，師傅的死竟然也是大師兄的手筆，大師兄瘋了嗎？
真相，她一直求的就是真相，可是真的看到真相，她卻覺得冷，渾身冷。
“這次你錯了，並不是靈通告訴我們的，是我們在陵墓之外看到的。”邢佳佳再次解釋道，“只要做過了，這個世界沒有秘密。終究會被人知道，大白於天下。”
赤門門主久久地沉默。
他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想要了解的，也瞭解了。
琉璃爐一時也不停止對他的懲罰，說了這麼多話，赤門門主早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生命已經在倒數計時。
“所以，我一定會死了。”赤門門主望着靈二爺的眼睛，“這條命，看來是要還給你了。”
靈通動動手指，沒有說話，低下頭去，眼角的餘光看赤門門主。
畢竟是同門，這一句話出來，靈二爺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他垂眸，嘆息一聲。
邢佳佳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可是說不好是爲什麼。
“師妹，我是最對不住的。如果不是我當日——”赤門門主似乎在回憶過去，說了幾件記憶中最深刻的事情，最後一件就是小師妹，他擡頭看靈二爺，“對不起，師妹的孩子，其實不是我的。是——”
弱點，人人會有。捉住就是好的，顯然赤門門主捉住了靈二爺的弱點，他最在乎的恐怕就是這個師妹了，師妹的孩子他更在乎，因爲那是血脈相連的親情。
靈二爺幾乎是下一刻就捉住了赤門門主的手臂，着急：“你說什麼？”
異變突起！
赤門門主等的就是這一刻，蓄力很久，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要死了，他什麼也不在乎，不在乎門派，可是隻在乎靈二爺一人，因爲他不能允許赤門還有繼位者存在！
他的眼底陡然冒充駭人的光芒來，另一隻沒動過的手指，直接逼近了靈二爺的喉嚨，用盡全部力氣刺入——他再也躲閃不得！
赤門門主嘴角是瘋狂的笑，他倒是要看看，第二次殺他，誰能救，誰會救？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一起！
小靈兒尖叫着，衝到靈二爺的喉頭去，想要用身體堵住他，救他。可是她似乎又忘記了，她已經是魂魄了，只能穿過人，不能擋住*。
靈通提前一步，他衝到靈二爺面前，眼睜睜地看着門主的殺招在他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邢佳佳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不及了。
“噗嗤”一聲，靈通的喉頭斷了，流出了紫色的鮮血，血液中有劇毒，準確地應該是，赤門門主唯恐殺人不行，還下了毒！
毒瞬間入體，呼吸都被封住！
邢佳佳幾乎是同時，將一道朱雀之力送入靈通體內。靈通的身體倒下去，在靈二爺的肩膀上，他瞪大眼睛看天，口中吐着的鮮血有了紅色。
“靈通！”靈二爺厲聲呼喊。
赤門門主有殺心，自然他們也有準備，邢佳佳在他逼近靈二爺的時候，用強大的力量直接將靈二爺腳下的地板抽走退後，爭取了時間也離開了危險。
可是他們不會想到，靈通竟然會撲上來！剛好擋住了靈二爺，將自己送到赤門門主手中，赤門門主必殺招式，他恨靈二爺，也恨靈通的，看到靈通手中並沒有減弱攻勢，反而更加狠辣！
一擊過後，赤門門主徹底地倒後，腦袋磕在了地板上，眼睛瞪的大大的，呼吸停止，竟然是死不瞑目。
“獲得他信任的代價，就是生命。”靈通迴光返照，能說話了，他看着空中靈二爺的身邊，似乎看到了什麼，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閉上了眼睛，“二爺，我對不起你。”
靈通死。
赤門門主死。
緊接着小三子和小莊、彪形大漢也趕來了，他們看到死去的兩人，心中雖然有預感，可是也愣了愣。
小莊和彪形大漢是邢佳佳留着看護小三子的，琉璃爐的主人，是安全的可同時也是危險的。
幸好，這赤門門主沒有考慮到琉璃爐的主人，也沒有想到小三子。
小三子安然無恙。
不過小三子的表情顯然是震驚的，他有些不安，低聲道：“老闆，有個事情——”
小三子一指琉璃爐，燃燒起了紅彤彤的火焰來，而那火焰中，似有一個小人在跳舞，隨火焰動，惟妙惟肖。
“這是——”邢佳佳認出了這個小人的身份，大吃一驚。
靈二爺吃驚地望着小人，這不是赤門門主嗎？
怎麼會？！
“應該是靈魂。”小三子解釋道，眸光裡多有複雜，“琉璃爐有收納靈魂的作用。”
一直在星光冢休息的孤心，這時候大叫一聲，連連提醒道：“佳佳，快，新鮮的靈魂正是最好的引子！姜婉婉的丹藥封鎖，可以破解了！鬼面根，雷公火還有其他的藥材，快！”
邢佳佳顧不得解釋，當下盤膝坐下，吩咐了幾句，取出備好的藥草，按照孤心的指揮，去煉製解除丹藥封鎖的東西。
這丹藥封鎖，既是陣法，可是破解卻要丹藥。
邢佳佳心裡是激動的，按照孤心的吩咐，順序將草藥放入琉璃爐中，那小人兒眼睛一亮，立刻吞吃藥草來！
“別擔心，這已經是靈魂狀態，和琉璃爐融合就是最好的引子。而且赤門門主本身強大，做了引子也是極好的。”孤心慢慢地給邢佳佳解釋。
一代門主，死後入琉璃爐，成了引子。
有孤心的幫忙，可解丹藥封鎖的東西很快就好了，讓邢佳佳沒有想到的是，那竟然是一枚小小的鈕釦，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孤心有些累，疲倦地揮揮手，去休息了。
好像是夢一樣。
邢佳佳望着手中的鈕釦，自己來朱門最大的目的，都在今夜完成。
赤門門主已經死了，兩派紛爭也不存在了，只要朱門門主同意，那麼兩門合併就毫無懸念。
“我想，師兄想說的應該是小師妹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我的。”靈二爺埋首在膝蓋裡，鼻子裡有苦音，“其實我自回來就猜到了。”
他的孩子。他素未謀面，可是已經死去的孩子。
殺死小師妹的是師兄，自然也是殺死自己孩子的兇手。如今終於報仇，也終於有資格親口吐出這個真相，可沒有輕鬆，卻又悵然。
報仇如何，小師妹回不來了，孩子也死了。
邢佳佳不經意擡頭，竟然看到了小靈兒的身體在逐漸地變淡，她原本眉眼間的煞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鬼魂，而是一個天真的鄰家少女。
“小靈兒你——”邢佳佳差點驚呼出來。
小靈兒嬌俏一笑，噓了一聲，瞅一眼靈二爺，不讓驚擾到他：“我的存在他一直不知道，現在也別讓他知道了。畢竟，我已經死了很久了，再消失一次，他會受不了的。”
消失？
邢佳佳眼裡滿是驚訝。
“我要投胎去了。”小靈兒認真道，“佳佳，謝謝你。老闆，謝謝你。救贖了我，也改變了整個門派的命運。大師兄該死，死得其所，以後，門派會有一個新的未來。”
邢佳佳沉默着，投胎，是一個纏綿世間鬼魂，最好的歸處。
“門派是你們的，我只是個外人，來幫忙的。”邢佳佳笑了，“稍後我就會離開，門派的事情，是內部的事情。”
小靈兒一愣，沒有想到邢佳佳竟然完全不動心。
在玄道，朱門和赤門實力拼加在一起，是非常厲害的。尤其是合併以後，完全可能重現之前雙子門的輝煌，她竟然不在意！
“這麼大的誘惑。”小靈兒搖搖頭，也不勉強，“其實這次，你居功至偉，哪怕是任門主，也不會有人有意見，既然不喜歡，那就隨你吧。”
邢佳佳點點頭，目送着小靈兒化作一顆流星，飛向了遠處。
“門主！”小三子大叫一聲，像是花了眼睛一樣，擦一擦，再擦一擦，看着琉璃爐，着急的不行。
邢佳佳目光落在琉璃爐中，愣住了——什麼時候，琉璃爐中又多了一個小人？
那小人明顯是朱門門主的模樣，此刻正和赤門門主一起，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三子已經衝向了原本朱門門主閉關的地方，一路大呼小叫的，幸好離魂鐘的作用還在，否則一定全門的人都會被叫醒的。
一把推開門，小三子一眼就看到坐化的門主，他脣畔是一抹笑容，似是欣慰，似是解脫。
空氣裡隱隱有一股香味散發，慢慢地融入了小三子的身體裡。
朱門門主死了。
他的旁邊有一封信。
小三子愣了好半晌，恭恭敬敬地跪下，衝着門主磕了一個頭，跪着打開了信。門口一黯，邢佳佳也到了，還有靈二爺。
小三子回頭，將信遞到他們身邊。
見信如我：
我很欣慰，爲雙子門的合併盡了最後一份力。琉璃爐至寶已經找到，它有了自己的主人，代表創派祖師也原諒了兩個不聽話的弟子。從今天開始，雙子門將更強大。
琉璃爐需要門主的靈魂做保，以維繫日後門派的未來。所以我並沒有死，只是換了一個方式在守護着弟子，守護着門派。
我的弟子，那位朱雀火的傳人小姑娘，佳佳，我屬意她做朱門的門主，琉璃爐的主人，是朱門的護法。可是現在，門派合併在即，你們不只是朱門的門主和護法，還是雙子門的，任重而道遠。
不要太傷心，明日的收徒大會依然舉行，不過又多了一個重要的門主接任大典，這樣大家纔不白來，這樣雙子門更能昭告天下，他又回來了。
邢佳佳看到這裡，對朱門門主的身體三鞠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安也出現了，跟在她身後，毫不猶豫一起。
朱門門主的話還在心頭縈繞：“門派中的事情，一切由琉璃爐的主人和門主決定，相信我。他們會給大家一個更好的未來……”
邢佳佳的聲音飄在空氣中，慢慢地喚醒了中了離魂鐘的衆人：“雙子門合併，靈二爺即門主位，三長老爲琉璃爐主人，即護法位。”
她是朱雀，主解困厄。
委託完成。小靈兒的委託，靈二爺的委託……
既然完成，她就該功成身退了。
門主的位置，她做不來。她只是一個高中生，馬上就要開學了。
光芒閃過，茶樓空地上出現了熟悉的身影，邢佳佳笑盈盈地看着蔣天賜父子：“我回來了。”
－－－－－－題外話－－－－－－
朱門赤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發現，就剩下最後一個大故事了。
我算了算，七月份就能完結了。快寫了一年，終於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