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從身後而來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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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四年過去了。那孩子一天天的長大,他的性格也漸漸變的冷酷無情。他再也不會因爲看到那些從各地撿來的孤兒們,爲了一點食物互相廝殺而覺得不忍;也不會因爲他們犯了一點小過失就受到嚴厲的懲罰而心軟。因爲他知道,從他們進入石家的殺手訓練營的那一天開始,他們的命運便已經註定。就像他從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他必須去經歷這一切,然後成爲石家的家主。”

“他冷眼看着這一切,當那些教導他的供奉們讓他試着發號施令,學着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他也能夠很平靜的去做了。看上去,他已經在向着石家所需要的家主繼承人的方向進步了。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那位哥哥的功勞。”

“四年中,他的身旁時刻跟隨着兩個人。一個是那個時刻隱藏在身身邊的名叫影的少年;另一個就是他的哥哥。”

“影,人如其名,如同是他的影子一般。平時總是看不到他的,只有當他需要他的時候,他纔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就算是如此,影也總是沉默無言的。因爲他也是石家從小就訓練出來的殺手。只不過他不接受對外的任務,他一生的任務,就是保護石家的家主。他和影都知道,影,不過是一件由石家訓練出來的工具而已。除了聽從主人的命令、保護主人的安全外,他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感情,不需要有自己。”

聽到這裡,鳳靈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爲那個孩子難過,也爲那些和影一樣的殺手難過。天幸聽到鳳靈的嘆息,回頭望着她,看到她臉上的悲憫之色,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然後繼續講故事。

“是的,影只是石家的一件工具而已。但是那孩子卻時刻記得自己剛到黎陽鎮時,每當他從惡夢中驚醒,就會看到影在他的牀邊。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時的影,眼中的冰冷融化,帶着悲傷、帶着同情,還帶着一絲淡淡的關心。雖然,當時他只有三歲,還看不懂影眼中的情緒。但是,他卻莫名的感覺到安心,讓他覺得,即使是他被所有人遺棄,眼前這個少年卻會一直守在他身邊一樣。所以,在他的心裡,影也與其它人不同,他並不當他是一件工具,而是當他是自己最可信任,最可倚靠的人。”

“可是,影只會在他睡覺時纔會流露出自己的本心,對他這個小主人表現出一點點關心。而在其它時間,影只是一道影子,一塊盾牌,一把劍。即使是他主動的想和影說說話,影也只是靜靜的聽着,卻不能給他任何的建議和幫助。好在,他還有另外一個人??他的哥哥。”

“對於哥哥願意陪着他一起生活在黎陽鎮,這個充斥着血腥和死亡,時刻都要想着利用和陰謀的地方。他是心存無限感激的。如果沒有哥哥的安慰和鼓勵,甚至是親身示範,他是絕對不可能那麼快的接受那一切,更不要說習慣了。所以,哥哥,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更是他最可親近的人。”

講到這裡,天幸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的獰惡。

“原本,他以爲自己會沿着這條家族決定好的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成爲新的家主。但是,在他七歲的那年,他的命運卻被完全改變!他那有着貴族身份的家主父親,忽然遇刺身亡,他的家也被燒成了廢墟,至於他的母親,還有家裡的奴隸下人,通通都死光了!”

鳳靈看到他扭曲的面容,尤其是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還有他眼中的兇狠和怨恨,忽然有些害怕。她早就在猜想天幸所講的這個故事會不會是他自己的故事。等聽他講到那孩子的命運是在他七歲那年被改變時,她已經可以肯定,天幸,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憐的師弟居然有一個那樣可怕的童年!難怪他從來都沒有講過他的過去!雖然,她的心裡,對於石家用殘酷的方法,將孤兒們訓練成殺人工具的作法很是憤怒。但是聽到他們死了時,還是會爲天幸難過。

她感覺到天幸現在的情緒很激動,他的心裡一定很痛苦!鳳靈忽然伸手拉住了天幸緊緊捏起的拳頭。她望着愕然回頭望着她的天幸,看着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捏緊的拳頭也慢慢的鬆了開來。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天幸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從鳳靈的行爲和她看着他的眼神時,他已經明白,她知道那是他的故事。其實,他之所以會對她講這個故事,就是想讓她知道他的過去。因爲她太善良了!善良到會爲了一個妖怪,而和南宮派的門人結怨;會爲那些和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難過、傷心。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像她那樣的人太少了!

他反手握住鳳靈的手,感受着掌中的柔軟細滑,他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輩子,一定會好好保護這隻手的主人,除非他魂飛魄散,否則,就算是死了,他的魂魄也要守護着她!

“雖然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些恨他們,可是那畢竟是我的父母。當消息傳到黎陽鎮時,我和哥哥立刻帶着包括影在內的十多個身手最好的殺手往家裡趕去。可惜,我終究是連給父母收屍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在半路上遇到了大羣的殺手伏擊。那些殺手的身手雖然比不上我們帶着的人,可是他們的人數卻是我們的幾倍。尤其是他們還要保護我和哥哥,所以有些束手束腳。雖然後來那些殺手全都死了,可是我們帶的人手也折損殆盡,只剩下一個身受重傷的影,和毫髮無傷的哥哥和我。”

天幸繼續講着他的故事,只是不再是講別人的故事了。

鳳靈聽他講的雖然平淡,卻完全能夠想像的到當時的驚險和慘烈。天幸看到她輕輕地呼了口氣,嘴角忽然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

“就在我去查看影的傷勢時,我忽然看到了影驚怒地看向我的身後。我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就看到我僅剩的一個親人、我的哥哥,正握着一把劍,滿臉帶笑的向我砍了下來。那一刻,我沒有憤怒,也沒有傷心。我只是迷茫,我的腦中好像突然間成了空白,完全停止了思考。就在哥哥的劍劈到我的頭頂時,影拼命地拉了我一把,將我拉的向後倒去。於是,我的臉上就留下了這道傷疤。”

天幸用手慢慢地摸着臉上的傷疤。嘴角微勾,笑的慘然。

“我那哥哥沒有想到,看上去已經像個死人的影,不但救了我,居然還能揮動他的劍。看到擋在我身前渾身浴血的的影,他終於嚇的逃走了。而影,就那麼提着他的劍站在我的身前。直到我輕輕的拉了他一下,他才直挺挺的倒在我的面前。影也死了!望着影那雙怒睜的雙眼,我決定要活下去!爲了影,我也要活下去。”

“我很快的離開了那個地方。我知道,自己暫時不能回黎陽鎮。我那哥哥一定不會讓我活下去的。他離開了,可是馬上會殺手追上來!我混在一羣逃難的百姓當中,想要先找個地方躲躲,然後再想辦法聯繫黎陽鎮的家族供奉。可是我的運氣實在太差。我們碰到了犬戎人的隊伍。我當時又累又餓,臉上的傷也讓我疼的厲害。所以我跟本跑不快,終於倒在了地上。我感覺到有一匹馬從我頭頂躍過,它踩斷了我的一條腿,而我,也終於暈了過去。直到被師傅救了,帶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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