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苑,賓客聚滿,首桌以周澤祺爲尊,其餘賓客皆是朝中權貴。此刻,所有人的視線皆落在自別苑而入的一對碧人身上。
男俊女嬌,好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佳偶。
“手都出汗了?別緊張,這不是真的。”低戈的聲音傳過來,打斷了花如月心中感念。
“嗯,手背的確溼了。”花如月忍住沒笑,誰緊張了?現在是誰手心出汗了啊!
喜堂內,花如月與蕭子祁分別站定,禮官高喊,“一拜天地!”
兩人朝天而拜。
“二拜高堂!”
桌前無人,兩人心中各自念着至親,再叩首。
“夫妻對拜!”
這一拜,了卻前世諸多遺憾,成就今朝曠世奇緣。
禮成之後,席宴開始,蕭子祁並未將花如月送入洞房,而是帶着她在席間敬酒。這是蕭子祁的意思,目的是不能過早將周澤祺的眼線引到洞房,權當是給周思嵐跟周顯逸創造更多逃走的時間。
洞房裡,周思嵐靜靜坐在榻上,由着紅色蓋巾蒙在頭頂,或許在蕭子祁眼裡,這場大婚只是作戲,可週思嵐知道,這不是戲,而是她,真的要嫁人了!
依着大周的習俗,新娘頭頂的喜帕一定要由新郎揭開,夫妻才能甜蜜長久,伉儷情深。
忽地,微風襲過,周思嵐心中一震,本能擡頭時,蓋頭已經被人掀起。
“皇兄……”周思嵐驚訝的表情不沒顯露個徹底,便覺眼前一黑,再也沒了知覺。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已有賓客起身離開,蕭子祁還想再敬一陣,卻被周澤祺擋住。
“瑞王若再這麼敬下去,新娘子可不樂意了!各位,且待本太子送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再回來與各位暢飲!”
周澤祺之前並沒在意,可隨着時間的推移,蕭子祁這酒喝起來又沒完沒了,他便覺得不對勁兒了。
若再由着蕭子祁這麼敬下去,即便周顯逸來了,他如何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走周思嵐,周顯逸若不出手,自己又如何守株待兔?
眼見賓客沒剩下幾個,蕭子祁亦覺得時間上差不多了,於是暗自搥了下仍蓋有喜帕的花如月。
“肚子好痛……”花如月拿捏音調,低嚅開口。
至於接下來的戲該怎麼演,花如月與蕭子祁商量過,由蕭子祁扯住周澤祺的後腿,她再借口離開,倘若洞房裡有新娘子,她便功成身退,如果沒有,她自是要補上。
“沒事吧?”周澤祺擔憂問道。
“湘竹,還不扶公主先回去!”鑑於雁舒北被玄塵拉去埋伏點,新娘子總要有人伺候,湘竹便首當其衝,當然,這也是因爲湘竹深知內情,不會亂了手腳。
待湘竹扶着花如月離開,蕭子祁不依不饒的還要再喝幾杯。
說真的,眼見蕭子祁一杯接一杯的舉起來,周澤祺一直引以爲傲的涵養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各位大人若想再喝,且等澤祺回來,咱們不醉無歸。現在,還請各位高擡貴手,放瑞王回洞房休息!”周澤祺硬生擋在蕭子祁面前,攔下那些醉的一塌糊塗的官員,溫和如春的笑容顯得尤爲僵硬。
“送新郎官兒回洞房好啊!要不要我們幫忙?”果然喝多了,這些朝廷大員平日裡察言觀色的本事都順尿遁了。
“不用,不用你們送。”周澤祺臉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心想你們快點兒滾就算幫大忙了。
離開前院,周澤祺十分善意的扶着有些微晃的蕭子祁,三兩轉繞到了後宅的喜房,紅綢懸頂,綵帶迎門,門口處候着的湘竹見兩人走過來,登時上前想要攙扶蕭子祁。
“不必,本太子親自送妹夫進去。”周澤祺淺笑拒絕,扶着蕭子祁的手並沒打算鬆開。湘竹低頭後退,疊在腰際的指尖,朝上翹了翹。
於是蕭子祁明白了,這洞房裡坐着的,是花如月!
莫名的,蕭子祁懸浮的心倏的踏實下來,隱隱的,竟還有些期待。
房門開啓,周澤祺扶着蕭子祁邁過門檻,走進內室,精緻的翡翠方桌上,紅燭冉冉,美酒飄香。
“讓皇妹等及了,本太子把妹夫給你送回來了!”周澤祺拉着蕭子祁坐到桌邊,邪魅眼波瞥向喜榻上端坐的新娘。
見新娘沒回話,新郎也不吭聲,周澤祺略顯尷尬,依着之前的約定,周思嵐好歹也要說兩句他纔好朝下接話不是?
“咳……那個,妹夫啊,本太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如今父皇不在,本太子身爲兄長,若不親眼看着你們喝下交杯酒,我是不會放心的!”周澤祺特別語重心長的開口。
然爾音落後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喜帕下,花如月是這樣想的,倘若此刻坐在這裡的是周思嵐,她不衝過去把周澤祺掐死已經算是仁慈了,你囚禁吾母,欲害吾兄,現在還說什麼長兄如父,不要臉啊!
基於這樣的心思,花如月一直沒吭聲。
蕭子祁則有不同想法,大周七八個公主,你卻說只有一個妹妹,你這是欺負我們不識數,還是你他孃的真不識數?
“咳!不看到你們喝交杯酒,本太子是不會走的!”周澤祺也不樂意了,你們一個兩個的幹什麼?聽戲呢!
再耗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尤其花如月,倘若被周澤祺發現自己是贗品,後果難料。於是乎花如月提着大紅裙襬走過來,伸手倒滿酒杯,一杯交給蕭子祁,另一杯自己握在手裡,雙臂交纏,各自飲盡這象徵百年好和瓊漿玉液。
撩下酒杯,花如月騰的起身面向周澤祺,展左臂指向門口,一氣呵成的形體動作歸納起來就一個字兒,滾!
周澤祺雙眉上揚,好個過河拆橋,夠生猛的!
明知酒中之物,周澤祺毫不計較的微微一笑,爾後起身離開喜房。
房門外,周澤祺刻意瞄了眼候在門口兒的湘竹,“你家主子呢?”
“喝酒去了。”湘竹低頭,強自掩飾住心虛。
“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回頭告訴你家主子,本太子那裡有好酒。”周澤祺抿了抿脣,雙手背在身後,離開喜房。
湘竹呶呶嘴,有好酒還是有豺狼,這個不好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