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衆才子在畫板上筆走游龍,到底是大齊才子的精英,每個人的功底都有其不可比擬之處,簌簌落筆聲瀰漫在整個紅館,令紅館的格調瞬間昇華。
而花如月身邊,噗噗的聲音也從沒斷過,眼見殷寒笙倚在軟椅上,身子扭成十八彎的磕瓜子,花如月也是醉了,江湖沒人了嗎?這樣的人也能當盟主?
“太無聊了,小親親,來,給大爺唱個小曲兒聽聽。”殷寒笙這話氣的花如月差點兒沒上去撓他。
“你當這裡是青樓啊!”花如月沒好氣的瞥了殷寒笙一眼,隨即頓悟,可不就是。
不理會殷寒笙時不時的語出驚人,花如月的視線被蕭子祁畫板上的人物吸引了過去。
滾滾黃沙,鮮衣怒馬!
只見一頭棗紅馬仰天長嘯,踏浪而來,座上女子身披金盔鎧甲,手中寒劍直抵蒼穹,風沙迷亂人眼,殺氣躍出紙面,好一個血戰沙場的巾幗女將!
那時的她,還沒冠以大齊皇后的頭銜,那時的她,只知道要像嫡母一樣建功立業,爲自己,也爲家族爭得榮耀!那時的她,簡直就是個二百五!
“哎你說,蕭子祁確定他在畫誰嗎?”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花如月的回憶,不待花如月質疑,殷寒笙繼續開口,“你有沒有注意,那張臉很模糊,那眉,那眼,完全看不清楚。”
似乎注意到殷寒笙提出的問題,花如月也認真看了看蕭子祁畫板上的自己,原本一雙明亮的星眸,偏偏被一道有形的風沙遮掩的不清不楚!
是不是死的太久,所以你連我的樣子都記不清了?又或者因爲南域的事,你恍然自己,愛錯了人!
難掩的無奈溢出嘴角,花如月苦澀勾了勾脣,冷靜多日,你依然覺得是我泄密?若如是,那你對我的信任,又有幾分?
“奇怪啊,百里修文畫的那是什麼?女孩兒嗎?沒聽說他口味那麼重啊!”斂了心底的悵然,花如月終於將視線落在了百里修文的畫板上。
別說,還真是個女孩兒,一株盛放的桃樹下,一張溫玉的石臺上,一個小女孩兒,雙手搥腮,靜靜的坐在那裡,專注的神情,崇拜的目光,好似在看什麼東西,而畫面裡又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花如月一眼便認出那小女孩兒是兒時的妹妹,不想百里修文竟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沒選擇畫舞千蝶?
因爲知道百里修文昨晚去過皇宮,所以花如月相信他便是蕭晟宇認定的,勢必要奪得擂主的人選。
也因此,花如月對百里修文很不滿意,你丫早就有心擂主,當初在後園還說什麼會幫我?這種順水人情你推的不要太得心應手!
相比蕭子祁跟百里修文,其餘才子大半畫的是舞千蝶,也有一小撮才子畫的是山水,更有甚者,畫的竟然是蕭晟宇!
如此看,這三十位才子中,也未必都懷揣着抱得美人歸的心思,至少那兩個把蕭晟宇畫成威風凜凜模樣的才子,求的就是仕途!
第一場比試在一柱香之後,結束。
勝負與否全在觀臺上蕭晟宇,花柔依跟舞千蝶手裡的名單上。
全場靜謐,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自三位手中接過名單的周公公身上,
“百里修文,一票。”
“百里修文,兩票。”
其實周公公已經不用再念了,第三票是誰又有什麼重要,三票得二者,百里修文勝的毫無懸念!
但出於本職,周公公緊接着打開第三票,“蕭子祁,一票”
這樣的結果在花如月意料之中,百里修文的兩票必然出自蕭晟宇跟花柔依之手,而蕭子祁的一票,該是舞千蝶投給他的。
郎有情,妾有意,客觀講,這是花如月願意看到的結果,至少這樣的結果可以表示舞千蝶對蕭子祁是有好感的。
但願意看到,並不表示她就該爲此開懷。
第一場比試結束,第二場比試會在三日後繼續!蕭晟宇身爲一國之君,自然不會在紅館留宿,出於對此番才子大會的重視,蕭晟宇特別將花柔依留在紅館,獨自一人回了皇宮。
深黑的夜,兩抹身影先後自紅館詭異竄出,幾乎同時到達西郊破廟。
浮雲掩映,星月無光,偶有秋風吹起,卷着落葉襲進破廟。
殘敗不堪的供桌發出刺耳的咔嚓聲,蔣裡被舞千蝶扼喉推抵到供桌一角,淺黃色的瞳孔迸射出的威壓,直逼的蔣裡全身哆嗦。
“當年印天親口告訴本長老,天瀾自毀,灰飛煙滅!他敢騙我!”幽蟄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勃怒,若不是因爲這句話,她,未必會逆天的念頭!
舞千蝶手下力度漸重,蔣裡一張臉已呈紫褐顏色,呼吸異常艱難。
“長老明鑑,天瀾真的死了,他的鮫印還在您手裡,那個百里修文只是長的像而已,他絕對不是天瀾……”初見百里修文,蔣裡也是一震,可他堅信百里修文不是天瀾,又或者任何一個鮫族的族人都堅信,身爲鮫族族長的天瀾在自毀以換天命之後,斷無生機。
慢慢鬆開虎口,舞千蝶頹然後退數步,她真是糊塗了。
是呵!天瀾自毀的那天,她也在場,她親眼看到天瀾的身體騰於空中,砰——
就那麼化作無數晶粉,消失了。
“二長老……”蔣裡揉着喉嚨起身,踉蹌走到舞千蝶身側。
“可這世上,怎麼會有長的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你注意到了嗎,他連聲音都跟天瀾很像……”舞千蝶眼底氤氳出薄薄的霧氣,聲音沙啞,透着濃重的哭腔。
“如果沒有五國連誅,鮫族不會滅,族長也不會以身死爲代價換天興鮫族!這一切都是五國的錯!二長老,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族長報仇。”蔣裡不敢說的太過鏗鏘,剛剛那種威壓險些讓他喪命。
“報仇……就算報了仇,天瀾能活過來嗎?你告訴我,就算我殺盡人族,能不能換來天瀾重生!”舞千蝶情緒再度起伏,嚇的蔣裡撲通跪到地上,他可不想再被勒的連氣都喘不過來。
“二長老息怒。”蔣裡顫巍巍開口。
息怒?舞千蝶知道,自天瀾死的那一刻,她的怒火便如噴發的火山,再也沒有熄滅的一刻。
“你找本公主有事?”深吸口氣,舞千蝶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