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半開，帶了潮氣的海風悠悠吹進，在艙內悠了一圈後夾帶着藥味又從另外一邊的舷窗飄了出去，順帶着，將窗紗也飄起了如浪般的起伏。
海濤聲起起伏伏的響着，偶爾還有一兩聲海鷗的長鳴。
凌清羽眯着眼看了看照射在舷窗上那明媚的陽光，微微側頭，看着伏在牀頭眼簾低垂睡夢中都微皺了眉頭的燕三，眼裡初醒的迷茫退去，漸漸浮起似水的溫柔。
神智慢慢清醒，凌清羽沒敢動頭，將視線在可及之處轉了轉。
軟榻已空，昨天她的傷口處理好後，孟蘇就將因爲亂蹦躂又將傷口給蹦裂開的趙吟風扛走，燕七和影十三將藥材挑好交給夜魄和葉十一後便回去底層的艙房繼續他們做到一半被打斷的工作順帶將程嘉也給帶走幫手，楊昭何離在她說要報復回去後便離開了這間艙房，一直到陸堯醒來，程澄衝了進來，他們兩才和那個叫沈澈的男人一起回到了這裡。
水東樓……
眼睛微微閉了閉，凌清羽想起來程澄那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雖然隨後他們就被燕三給轟了出去，而陸堯又再次陷入沉睡，她還是從他們簡單的幾句話裡聞到了濃濃的硝煙味。
那個人，是在多年前讓陸堯的原身和程澄吃了大虧的人，讓他們兩人所在的團隊全軍覆沒之人。
是啊，陸堯原身……
忍不住小心的轉了一下頭，看向趴在牀的另外一邊沉睡的陸堯。
他全身都被繃帶包纏，後腦也被紗布和繃帶包纏着，這讓他看起來和埃及的木乃伊沒有什麼區別。
回到遊艇上之後，她也纔看清楚他當時的情況，也才明白爲何後面一到有光處，他便放下了她由背轉而是抱她在懷。
並非是背上的傷疼得厲害，而是不想讓她看清楚他那焦黑下面的真實情況。
在燕三和楊昭的默許下，葉十一在陸堯昏迷的時候輕輕的跟她說了很多事。
葉十一說當年在祁連山救她的就是陸堯，給了她眼珠的是他，用自己的身體和命煉化那火麟心肝的也是他，而且，他還說了，這些事不用告訴她，因爲，當時她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葉十一說，他死前拜託夜魄將自己的骨灰送進長生殿，那時候夜魄沒有機會去，所以一直帶着他的骨灰，而他的靈魂一直跟着她，當夜魄將他骨灰送進長生殿後，他的靈魂沒法子跟着她，在長生殿孤獨的呆了十幾年。
別的男人都是沉睡在了自己的身體裡，可是他沒有身體，只能遊晃在那景色永遠不變的空間裡，等待着她隔那麼一段時間的到來。
在她和男人們一起過來的時候，他的靈魂也跟着一起過來，好似她去那邊一樣，這邊的這個陸堯應該也是他的前世或者後世，因爲出了事而死亡，他便在這個身體裡復活過來。
葉十一說他在澳門要的那個淨華妙蓮就是爲了陸堯求的，隨後他們去德慶訓練也是陸堯安排，還有，那一路上，給他們槍替他們擦屁股處理後事的都是陸堯。
葉十一說到後面已經說不下去，低着頭眼裡含着淚說了一聲對不起。
其實應該是她說對不起，看着葉十一低着頭飲泣的模樣，凌清羽心痛欲碎，她明白他們的心思，所以更加心痛他們還有陸堯。
那樣的深情，她不知道要拿什麼來還，就算是拼儘性命奉上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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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一聲低吟在耳邊輕輕響起，凌清羽嗖的一下轉回頭，見燕三的眼睫毛眨巴了幾下，一對亮若星辰的眼眸緩緩睜開，頭側着枕在手背上，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自己，在那樣的注視下，她的心不覺噗通噗通的越跳越快起來。
見她的臉頰緩緩升起緋紅，燕三脣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依然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輕聲道：“我只要你安好，能讓我在你身邊，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燕三……”輕喚了一聲，凌清羽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臉頰，看了看自己被包得糉子一般的手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燕三擡起頭，眼睛依然盯着她，脣角的笑意卻是綻放起來，伸手握住了那個白色的被自己包成了圓球一般的手放在臉頰邊磨蹭了下，輕聲道：“多少人對我都沒有區別，我只要你安好。”
“燕三……”凌清羽的眼前不覺一陣迷茫，眼淚水不爭氣的又冒了出來。
燕三笑意綻放如花，起了身子，探頭在她脣上吻了吻，道：“你掉下去的時候，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已經給神許了願，只要你能活着，活着回到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會在乎了，清羽，不要再出事了，我，受不住第三次了……”
見凌清羽睜着一對淚水迷濛的眼睛無措般的看着自己，燕三露齒一笑，道：“若是還有下次，我也不去找你了，我會直接將劍刺進心臟。”
“這不公平！那不是我自願的！”凌清羽不覺叫道，見他脣角笑意裡的堅持，張開了雙臂道：“你答應過我的！”
燕三上了牀，小心的避開她的傷處，將頭擱在了她的臂彎裡，聽着那熟悉的心跳，輕聲道：“我不願意了，我做不到……”
“你是一諾千金的燕三！你要堅持！”用自己那包子一般的手輕輕摩擦着他的頭（想撫摸撫摸不了），凌清羽聲音裡帶了一絲焦急卻又暗藏了一絲笑意。
聽得她的話，燕三擡起身子，側身躺在她身邊，長臂一攬，將她靠在自己懷中，傾聽着自己的心跳，燕三道：“我只說，我不會死在你前面，但是，我也不會死在你後面。”
在那心跳依然劇烈的胸口印下一吻，凌清羽輕聲道：“好，我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咀嚼着她話裡的意思，燕三看着她不由自主又開始用牙齒啃咬着自己那敏感之地，將自己襯衣拿開讓她玩得更加方便（雙手成了肉包雙腿不能動她能動的就只有口了），帶了輕笑道：“你想怎麼報仇？”
凌清羽頓時不咬了，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問道：“蘇合香他們做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