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巷是條老街，狹小的街道兩邊是京城所剩不多的四合院，綠蔭掩映下，那門前屹立了幾百年的石獅子默默顯示着這些四合院曾經的輝煌。
揹着手站在天井正中央，仰頭看着頭頂上那唯有秋日纔會出現的藍天的影子，沈老將軍臉色晦暗不明。
沈澈垂手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把眼睛往比自己大了一天的堂兄身上瞟去。
沈晨垂着頭，好似目不斜視的盯着腳下的一行螞蟻，對他的目光完全是視而不見的忽視掉。
沈澈很鬱悶的轉頭，再看院子裡再無第四人，張張嘴後還是老實的閉上，學着沈晨看螞蟻。
院外傳來重而快的腳步聲，看螞蟻的兩人不覺都微微側頭帶了希冀的看向門口，見大半邁進來的四十多歲的男子臉上神色冷峻，趕緊又低迴了頭。
“爸。”男人喚了一聲後，急走近沈老身邊，又返回去將遠門關上，再度喚了一聲：“爸！”
“嗯。”看了一眼兒子，沈老轉身默默的將客廳走去，沈澈沈晨立刻跟在後面，等沈惑也進了客廳後，又狗腿的將客廳門也關上。
“已經查出來了，”還未等沈老就坐，沈惑已經沉聲說道：“兩個月前，沈梅就和一男人在酒店開過好幾次房，後來跟顧城也開過房，等商務部確定出發時間後，那個男人就離開了京城，沒有坐飛機，是自行開車走的，這個是出京之時高速公路上查到的照片，而出境管理處並沒有這個人的資料，應該是從非法途徑出境。而顧城那些日子除了跟沈梅有過幾次開房記錄外，也跟傅巖過從緊密，還去了傅巖在承德的別莊住過兩天一夜，還有，兩個月前，顧城在香港的賬戶被打進了一千萬港幣。”
看了一眼沈澈，沈惑繼續道：“讓顧城提議坐船的應該不是沈梅，而是傅巖，沈梅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她應該是從顧城的嘴裡知道了出行計劃而已。”
“賣國賊！”沈老手猛的在桌上一拍，怒道。
“爸……”沈惑輕喚了一聲，遲疑了一下道：“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傅老和顧家得逞。”
“顧家……”沈老的臉色陰沉，道：“這並不能證明顧家就出面了，只是顧城一個人的事，而且，顧城最多也就是按照他們所說將使團引向了那艘油輪而已，真正將計劃透露出去，配合對方行動的是沈梅！是我們沈家的人！”顧城要是知道對方要炸船就不會那麼傻的自己也呆在上面最後被誤殺而死，雖然也是賣國，但是他只是提供了一點信息引導了一下方向而已，而沈梅！
“爸！”沈惑的聲音不覺大了一些，道：“你看看這些，這是傅老最近在國內的動作，顧城只是和傅巖關係好，但是，顧正棠卻是和傅老關係很鐵之人，當初在越南戰場，如果不是傅老救了那些人，負責指揮安全部隊的顧正棠當時就要被革職。”
“讓我給一個賣國賊軍功？還要給她烈士的稱號？”沈老指着自己的臉道：“我沒這個臉，我們沈家列祖列宗更沒這個臉！你問問他們兩個，他們兩個的爺爺和爸爸要是在，會怎麼說！”一邊指着牆上掛着的沈家烈士遺照一邊指着沈澈沈晨，沈老怒道。
“爸，”沈惑嘆了口氣，看了眼牆上掛着的遺照，低聲道：“顧家正在到處找證據，要是找到證據，就是程澄失職沈梅是叛徒，而顧城成了烈士，顧家成了受害人，我們並不在乎這點職位，但是，爸，讓顧家藉此上位，在現在這種形勢下真的好嘛？”
“那個，叔公……”從沈澈急飛回京城說了這事後就一直一個字都沒說的沈晨喚了一聲，見三人都看向自己，靦腆一笑，推了推眼睛道：“沈梅是被脅迫，最後也奮力抗敵，還向程澄預警，應該可以算是功過相抵，顧城身爲領隊人，攜帶了超過規定的武器出國，又不顧紀律和規章將守衛人員自行減少，雖然因公殉職，但是也是功過相抵，這次出訪本就是沒有公開的秘密出訪，我們沒有必要去宣佈，至於那個貿易協定，我們可以說是在吉隆坡簽訂，我想，馬來西亞和菲律賓也會同意這種說法，否則，他們無法向那天被牽連的人交代。”
看了看三人，沈晨脣角勾起了一絲淺笑，道：“據我所知，那些遇難的人裡面已經有一半以上向日本提出了抗議，如果兩國政府這個時候不站穩立場，我覺得那些人一定不會就此罷休，他們，可是差點就死在那船上了。”
沈澈斜眼看了一眼沈晨，心裡哼了一聲，卻不防沈晨正好轉頭看向他，讓他那神色直接僵在臉上，正想着怎麼解圍，沈晨又是靦腆一笑，道：“小澈，什麼時候讓我見見你那幾位朋友，就是這次幫了程澄的那幾個。”
“幹嘛？”沈澈沒好氣的道，你想見就見啊，我想見都困難……
“這次都是虧的他們那些人才得救，那些富豪對他們很是感激，我想……”沈晨眉頭微挑了一下，道：“如今東南亞局勢不穩，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
“你想通過他們安排一些間諜進去？我個人覺得這個方法不妥。”沈澈眉頭微蹙了一下，思忖片刻後道：“你不知道他們，他們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那次也是救完了人就走，連和那些富豪打招呼都沒做，要他們介紹人過去，反而會引起懷疑。”
沈老和沈惑正在思考沈晨剛說的那方案，是啊，他們總想着按照慣例出訪人員犧牲都要給個烈士追加個軍功什麼的，但是那都是公開出訪，而這次並不是公開，甚至可以說是遊廳長他們私下接受邀請的私人行爲，而顧城並非是爲了掩護他人或者戰鬥而死，他當時甚至不在應該在的位置上（他應該走在遊廳長前面防護），而且還擅自攜帶了那麼多超規武器以至於讓匪徒利用，功過相抵顧家都沒話說，而自家只要咬死沈梅是因爲落了單而被脅迫，顧城手下所提供的證詞也最多能證明這一點，而程澄的照片卻可以證明她最後還在於匪徒搏鬥，自家再做出姿態，說沈梅被脅迫而沒有馬上進行反擊報信和抗爭也是有錯，所以不要求軍功和封賞……
漂亮！
果然不愧是領導間諜隊伍的沈晨啊……
正含笑釋然的點頭，就聽得兩人的說話，沈老臉上帶着笑意道：“嗯，這次我們的確要好好感激那些人，要不是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叔公，您看，這裡正好有些事可以幫幫，其實，也是對咱們國家有利的，你看，這些個蛀蟲！”沈澈趕緊將手上提了好久的包打開，拿出了一堆資料，道：“您只要讓小叔查查，這些都是腐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