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的一天,中央調研組來到了崇津縣,江右省水利廳的廳長楊洪和澄水市的市長程軍生分別來到了崇津縣,迎接調研組。
調研組由發展計劃委員會的司長閻顯華帶隊,規格甚高,讓蘇星暉驚喜的是,施文光也在調研組的成員裡面。
在迎接的時候,施文光看到了蘇星暉,他向蘇星暉眨了眨眼睛,兩人相視而笑,也算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閻顯華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身材中等,很壯實,他的面相顯得十分精明強幹,又帶着幾分強勢,顯示出他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
當閻顯華跟蘇星暉握手的時候,他也在仔細打量着這位全國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蘇星暉果然名不虛傳,他年輕得有一些過分,雖然他刻意讓自己的髮型和裝扮都顯得成熟一些,但是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勃勃生機卻還是遮掩不住的流露了出來,這讓在國家部委司級領導中一向以年輕人自居的閻顯華都不禁感嘆,自己老了啊!
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擔任了一個縣的縣委書記,這樣的事情,他還只是聽他爺爺講戰爭年代的故事的時候聽過呢,反正他自己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閻顯華跟蘇星暉握手的時候,很有力,他的手也很溫暖,他微笑着對蘇星暉道:“蘇書記果然名不虛傳啊!”
蘇星暉謙遜的說:“閻組長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閻顯華道:“行,那我以後就叫你星暉同志了。”
蘇星暉笑道:“沒問題。”
由於調研組到達崇津縣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吃飯時間了,所以在稍做休整之後,崇津縣便在縣委招待所裡安排了晚宴,招待了調研組一行。
由於閻顯華是一個滴酒不沾的人,所以這頓晚宴所有人都沒喝酒,而是以飲料代酒,以作活躍氣氛之用。
閻顯華不喝酒,這在領導裡面是極爲少見的,而這也正代表了他的強勢和有主見,他說不喝酒就不喝酒,一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蘇星暉還是用飲料敬了閻顯華一杯:“來,閻組長,歡迎你們到我們崇津縣來調研!”
閻顯華笑道:“你真要歡迎我們,也許我們這一次來,是專門來找問題來了。”
蘇星暉爽朗的笑道:“要是真的找出什麼問題,那我們也歡迎啊,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也沒有完美無缺的事情,如果閻組長能夠幫我們找出問題來,那我正好可以把這些問題進行糾正,進一步完善我們的工作,那我還要謝謝閻組長呢!”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蘇星暉的語氣裡顯露出了極爲強烈的自信,這讓閻顯華都有一些嘖嘖稱奇,他剛纔的那句話裡,隱隱有着一絲挑釁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如何應對,沒想到蘇星暉竟然應對自如。
要知道閻顯華是一位司長,而蘇星暉的級別比他低了兩級,況且閻顯華還是從有“小國務院”之稱的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下來調研的,稱得上是欽差大臣了,地方官員哪個不是巴結備至?戰戰兢兢?
可是蘇星暉在閻顯華面前不卑不亢,氣度儼然,就好像兩人是平等的關係一樣,閻顯華不由得再一次感嘆,真是名不虛傳啊!
閻顯華微微一笑,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端起那杯飲料,跟蘇星暉喝了這一杯。
由於沒喝酒,所以這頓晚宴很快就吃完了,這頓晚宴也是嚴格按照崇津縣公務接待制度的標準安排的,雖然豐盛,但是並不奢侈,這一點也讓閻顯華很驚訝,他們國家部委的人到下面地方政府去,哪個地方不是把接待宴會搞得奢華無比?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討中央領導的歡心。
倒是楊洪和程軍生的面色有一些不豫,在他們看來,這頓接風晚宴太過樸實,用來招待中央調研組顯然規格不夠,他們在心裡說着,這個蘇星暉,搞什麼名堂?這種關鍵時刻,連這點錢都省?
不過當着調研組領導的面,他們也不好說什麼,而且蘇星暉的背後可是柯省長,不當着調研組領導的面,他們也不敢說什麼,所以只有在臉上顯示出一些不快。
蘇星暉當然不會因爲他們這點不快就改變什麼,吃完飯之後,他把調研組和省市領導安排到各自的房間去休息了,然後便進了施文光的房間。
施文光早有準備蘇星暉會來,他微笑着請蘇星暉坐下,然後笑着對蘇星暉道:“恭喜蘇書記了,這麼年輕的縣委書記,全國也是獨一份啊!”
蘇星暉笑道:“施工您這可是取笑我了!”
施文光搖頭道:“我怎麼會取笑你呢?我這是真心實意的恭喜你啊,像你這樣的幹部,早就應該當上縣委書記了!”
蘇星暉道:“那我也真心實意的謝謝施工了!”
施文光道:“你還真是厲害啊,這麼快就已經完成了退耕還湖的工作。”
蘇星暉道:“其實不算快了,如果真的想快的話,去年年底就可以開閘放水了,不過爲了求穩妥,還是等到了開年之後,再開閘放水的,就是爲了萬無一失。”
施文光感慨的說:“退耕還湖終於實現了,我估計啊,以後再也不會有去年那麼高的水位了,就算有那麼高的水位,也不會有去年那麼危險了。”
蘇星暉問道:“施工,這一次調研組下來,主要調研一些什麼東西?”
施文光道:“其實主要還是學習你們的經驗,然後把這些經驗帶給全國其它退耕還湖的地區,在搬遷補償,人員安置,就業安排上,你們都有一些好的經驗,是值得推廣的,當然,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也是會毫不留情的指出來哦。”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施文光是帶着笑的。
蘇星暉道:“這個沒問題,雖然我對崇津縣的退耕還湖有信心,可是這麼大一個縣,不可能什麼問題都沒有,所以剛纔吃飯的時候,我對閻組長說歡迎找問題,那也是真心實意的,有了問題,就糾正嘛。”
施文光不禁說:“蘇書記啊,你這樣的胸懷,纔是真正**人的胸懷啊!有了你這樣的氣度,辦什麼事情辦不成呢?”
蘇星暉微微一笑,他起身對施文光道:“施工,那你早點休息,我就不打擾了,這幾天有機會的話,我單獨找您喝酒。”
施文光點了點頭,起身將蘇星暉送出了房間。
之後的幾天裡,調研組便在崇津縣展開了調研,他們分成了幾個小組,到退耕還湖的現場和那些移民的聚居點進行了調研,當然,對崇津縣退耕還湖時的那些具體的參與人員,他們也都進行了廣泛的調研。
閻顯華並沒有每天呆在招待所,他同樣也帶了一個小組,到崇津縣各處去進行調研,他也沒有讓崇津縣派太多人陪同,只是讓縣政府辦公室派了一個工作人員給他們帶路,去哪裡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
這是很正常的做法,能夠保證調研的獨立性,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擾,並沒有讓人感到什麼異常。
而蘇星暉同樣也沒有試圖干擾調研組的工作,他只是在調研組剛到崇津縣的時候陪他們吃了一頓飯,之後他照常進行自己的工作,再也沒陪調研組吃飯了,崇津縣自然有相關部門的同志陪同調研組用餐,對他們進行專門的接待工作。
蘇星暉穩坐釣魚臺的做法,讓崇津縣不少人都有一些不理解,這一天,聶鑫便到蘇星暉的辦公室來了。
聶鑫對蘇星暉道:“書記,您是不是抽點時間陪一下閻組長他們?我怕他們會有想法啊!”
對於很多中央部委下來調研或者檢查的幹部來說,他們是有着一種高人一等的心態的,哪怕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他們面對下面縣裡的縣領導都是有着優越感的。
他們每天吃飯,都恨不得要讓這個縣的縣委書記陪同,他們覺得,只有這樣纔有面子。
科級幹部都有這種心態,更何況是一位司長呢?更何況這位司長還是閻家的人呢?閻家是什麼概念,那是全國人民聽了都知道的名字啊。
聶鑫是真的擔心,閻顯華會對蘇星暉有想法,蘇星暉在接待標準上還是嚴格按照新的公務接待標準,他自己只是在接風宴上出現了一次,之後的接待,他連面都沒露,這會不會讓閻顯華覺得對他太過怠慢了呢?
這幾天,聶鑫倒是天天都陪着閻顯華吃飯,而且儘量在標準之內,讓飯菜更加豐盛可口一些,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他還在閻顯華面前陪着小心,生怕閻顯華會對蘇星暉有什麼看法。
雖然聶鑫費盡了心思,可是他總覺得自己的份量還是太輕了,他一個縣長在這樣一位司長面前,太無足輕重了,他再怎麼做,心裡都沒什麼底。
也只有蘇星暉出面,他纔會感到心裡有底,這是一直以來,蘇星暉的所作所爲給他帶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