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這一個個或年輕,或已經不再年輕的臉龐,蘇星暉感覺自己的喉嚨都有一些發緊。
雖然他已是兩世爲人,見慣了世間百態,可是每次這樣的場景都會給他帶來巨大的感動。
這些人喊着“我下去”,這是絲毫不摻半點假的,要知道這個時候下水,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誰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
可是他們就都是毫不猶豫地準備下水,他們難道不知道下水會有什麼樣的危險嗎?
下水確實危險,可是這個時候,又必須要有人下水,因爲這道大堤後面就是十幾萬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啊!
所以,他們這才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這就是這個國家的脊樑啊!
胡姓專家問道:“誰的水性最好?”
大家都說他的水性最好,事不宜遲,胡姓專家點了一個看上去最精壯的小夥子,這是一名武警戰士,問道:“他的水性怎麼樣?”
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爭搶的時候,大家都說他的水性確實很好,於是,胡姓專家便讓那個武警戰士脫去了衣服,只剩下一條短褲,又讓人用一根長繩子系在了他的腰間,給他講了該如何找到管涌的洞口。
於是,那個武警戰士跳進了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因爲他現在是最重要的人物,這段堤壩的安危,繫於一身,如果他成功不了的話,那今天就危險了。
只見那個武警戰士下水之後,便順着那個漩渦一個猛子紮了下去,這個時候的北甸河,波浪翻滾,濁浪排空,河水非常渾濁,他這一紮下去,就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另外幾個武警戰士拉着那根長長的繩子,如果下水的武警戰士遇到了危險,就會拉一拉繩子,他們就會把他給拉上來。
蘇星暉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武警戰士下水的地方,他的雙拳緊握着,小指甲都深深地刺進了他的掌心,可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痛。
他是知道現在下水去找管涌的洞口有多危險的,其實,他自己的水性也很好,他的體力也很超羣,他覺得自己下水是最合適的,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個市委書記,親自下水去找管涌洞口,這太駭人聽聞了。
他提出來這個要求,也沒人敢讓他下水,這隻會讓人覺得他標新立異,譁衆取寵,想要以此揚名。
不過,他蘇星暉還需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出名嗎?
總之,因爲種種原因,蘇星暉並沒有提出親自下水,他只能看着這位武警戰士下了水,他非常擔心這位武警戰士的安危。
那位武警戰士下水之後已經一分多鐘了,這短短的幾十秒鐘,卻讓在場的人覺得似乎過去了幾年時間,大家都是十分緊張的看着那處水面。
一個人在沒有潛水設備的情況下,下水最多也就能支持一到兩分鐘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要找到這處洞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本章未完,請翻頁}
現在已經一分多鐘過去了,那位武警戰士還沒有上來,這讓大家不由得擔心不已。
終於,那位武警戰士的頭露出了水面,他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等他喘息稍定之後,他大聲喊道:“下面的水太急了,水又太渾,看不清楚洞口在哪裡。”
胡姓老專家問他需不需要換人,那位武警戰士搖了搖頭,他休息了片刻,便又一個猛子扎進了水底,繼續去尋找那個管涌洞口去了。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便又揪了起來。
下水的武警戰士連續三次都沒有找到管涌洞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在渾水當中眼睛不能視物,他對水情也不是很熟悉,今天的河水又實在太急,要找到洞口,除了水性、經驗之外,還需要一點運氣。
三次下水之後,他的體力被消耗殆盡,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蘇星暉當機立斷地說:“換人。”
這個武警戰士本來還不想上來,他還想下水,可是帶隊的一位校官命令他上來,他不得不服從命令,被人拉上了岸,馬上就有人將他送進了帳篷,接受醫生的檢查。
由於情況緊急,另外一名水性好的武警戰士立刻脫掉了衣服,腰間繫上了繩子,潛入了水中。
第二位武警戰士前兩次也沒有找到洞口,第三次他下去之後,在水底呆的時間比前兩次長一些,當他第三次出水的時候,他喊道:“找到了。”
他的喊聲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大家連忙把他也拉了上來,他將洞口的位置向胡姓老專家描述了一下,胡姓老專家便開始指揮大家堵管涌。
大家用空的油桶,在管涌進水口所在的位置搭起了浮橋,這樣的浮橋,能夠讓下水堵管涌的人增加浮力,減少體力消耗,又能夠減緩管涌進水口周圍的水流速度。
十幾名武警戰士用長繩系在腰間,兩兩相連,下了水,在管涌進水口的周圍開始打起了木樁,把這個洞口圍住,這樣的話,才能把沙袋、塊石等物扔進去,不被湍急的水流給沖走。
打好了十幾根木樁,大家這纔開始向木樁打成的圍裡扔起了沙袋和塊石,一直扔了一百多袋沙袋,還有幾十塊大石頭,管涌的出水口才停止了滲水。
大家一起歡呼了起來,這一次的險情,終於被排除了。
蘇星暉的手,這才鬆開了,他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趕緊讓大家將那些下水的武警戰士都拉了起來,讓他們去接受檢查,換一聲衣服,如果沒有大礙,至少也要喝一碗薑湯去寒,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氣溫還是不高,他們在河水裡泡了這麼久,一定要注意禦寒。
對於樺山縣的人民來說,他們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蘇星暉也進了帳篷,對他們進行了慰問之後,便又向錢厚德和賀宣文下了指示,讓他們一定不能掉以輕心,要把工作做得更加細緻紮實一些,樺山縣的大堤絕對不能潰堤。
錢厚德和賀宣文都鄭重其事地
{本章未完,請翻頁}
向蘇星暉作了保證,決不會出現潰堤,人在堤在,堤亡人亡。
蘇星暉這才告別了他們,坐上了翟英傑的車,回了市裡。
這一次來樺山縣,剛開始蘇星暉還是比較滿意的,但是那次管涌的出現,讓他的心情又變得沉重了起來,看來,這一次的汛情,還是很危急的,並沒有那麼樂觀,能夠qīngsōngguò關。
蘇星暉回到市裡之後,又跟鍾玉澤談了一下這一次防汛的事情,他將他在樺山縣視察看到的情況告訴了鍾玉澤,這讓鍾玉澤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說實在的,鍾玉澤在這一次的防汛當中,表現不可謂不好了,他五十多歲的年紀,在堤上的時間比在其它地方加起來的時間還多,每天的睡眠時間也就四五個小時,可以說是盡心竭力。
不過,無論如何盡心竭力,也不敢保證萬全。
像這樣的突fāqíng況,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特別是幾個縣裡,他們的大堤肯定沒有市區的大堤整修得好,面對這一次幾十年不遇的汛情,出問題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這需要提起更高的警惕。
像這種防汛的工作,哪怕你做得再好,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都不出問題,但是隻要是有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那你所有做得好的地方就全都被否定了。
防汛,要的是萬無一失。
鍾玉澤點頭道:“書記,你提醒得非常好,我會繼續給下面敲警鐘,讓他們提高警惕的。”
蘇星暉道:“老鍾,你也要注意身體,你五十多歲的人了,能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我比你年輕,我可以多去一線。”
鍾玉澤搖頭道:“就算讓我回去,我也休息不好啊,這麼緊急的汛情,我不呆在一線,心裡是不會放心的。”
蘇星暉也知道,這一次只怕是勸不住鍾玉澤的,鍾玉澤是市長,也是嶙山市防汛抗旱指揮部的指揮長,他是負有直接責任的,就算不提責任的事情,任何一個有良知的領導,也不可能眼看着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威脅。
蘇星暉道:“那你每天也要吃好,晚上至少保證六個小時的睡眠,你的身體可不能垮了,防汛工作不是一天兩天,是一個持續的戰鬥,如果不能保持體力,那是頂不住的。”
鍾玉澤笑着說:“書記,你放心吧,我其實不累,你幫我分擔了很多工作,我要謝謝你呢。”
蘇星暉道:“這個就沒必要了,這些工作,也是我應該做的啊。”
鍾玉澤起身道:“那我去給下面的縣區打電話去了。”
蘇星暉點了點頭,鍾玉澤便離開了。
蘇星暉打開手機,看了看近期的天氣預報,這也是他每天必看的,看了今天的天氣預報,天氣的趨勢還是不容樂觀,這樣的強降雨天氣,還至少會持續一週以上。
不過,蘇星暉並沒有喪失信心,這一次的汛情再危急,還能比得上九八年那一次嗎?那一次他能頂過去,這一次就一樣能夠頂過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