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暉只能向母親否認道:“媽,我真的沒跟她談戀愛。”
郭素華笑道:“我倒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呢,人長得漂亮,工作單位也好,做家務是把好手,對我們也有禮貌,還那麼喜歡你,要不你考慮考慮?”
蘇星暉道:“媽,我年紀還小呢,才二十二歲不到,我現在也不想太早考慮個人問題,我還要把主要精力放到工作上面呢。”
郭素華倒還真的蠻喜歡薛琴的,不過她也看出蘇星暉好像是真的對薛琴沒有什麼意思,她也不會逼着兒子去跟誰談戀愛。
聽了兒子說的話,她有些遺憾的搖頭道:“那算了,現在不說這種問題了。”
蘇文軍下班回來了,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頓飯,商量了一下明天過節的事情,明天中午蘇星雲一家會回來吃飯,晚上蘇星雲再到婆家吃飯,正好,蘇星暉晚上也有事。
郭素華說着明天過節安排哪些菜,對於這種事情,她總是樂此不疲,不過這也很正常,她們這個年紀的婦女,最大的事業不就是把每天的飯做好嗎?
蘇文軍倒是找了個機會對蘇星暉道:“星暉,你在猛虎嶺幹得不錯,那篇報道我看到了。”
蘇星暉點了點頭道:“謝謝爸。”
蘇文軍只是向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便再沒提這件事情了。
吃完飯,蘇星暉說出去有事,父母自然也不會干涉他。
他來到了縣政府大院門口,由於是九月,雖然已經快七點了,不過外面還是很明亮的,蘇星暉等了幾分鐘,陳宏富就來了。
兩人來到了張開山家門外,敲響了房門,開門的是張成,看到兩人,他微笑着請他們進去。
張開山還是坐在客廳裡喝着他的濃茶,張成讓兩人坐下,又給他們倒了茶,然後坐在了一邊相陪。
張開山溫言道:“來了?”
陳宏富點頭道:“來了。”
張開山道:“你們這段時間也辛苦了,明天好好過一個節。”
陳宏富道:“也說不上辛苦,倒是小蘇這段時間辛苦了,他每天都陪着那幾個專家在爬山呢。”
張開山點了點頭,他看着蘇星暉的眼神溫和而欣慰,這個年輕人,這段時間真的給了他不少驚喜,有這樣的才能,卻又不好高騖遠,對這種最基礎的工作都如此樂此不疲,他以後必成大器。
張開山問道:“專家們的考察進行得怎麼樣了?”
陳宏富道:“已經差不多了,他們回學校去遞交考察報告去了,另外一份交給我們的報告他們會在中秋節之後交給我們。”
張開山點了點頭,顯然對這項工作的進度很滿意。
陳宏富試探性的道:“張縣長,我們鄉黨委和鄉政府,這段時間對修路的事情做了一些提前的準備……”
張開山當然明白陳宏富的意思,事實上,他明白,這次陳宏富回來拜訪他也是爲了這條路的事情,他也能理解陳宏富急切的心情。
不過,他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陳宏富說了,這一次,他在縣政府辦公會上提出了重修縣城到猛虎嶺的公路的事情,分管工業交通的副縣長徐良錫就有一些不高興。
徐良錫一直都不主張重修猛虎嶺這條路,在他看來,縣裡用於交通的資金本來就十分緊張,有錢要花在刀刃上,把另外幾個經濟好一點的鄉鎮的交通搞好就可以了,至於猛虎嶺的路,臨時修補一下就行了嘛。
而且,這件事情是交通口的事,你分管農業的副縣長提出來又算什麼?那不是明着說我這個管交通的副縣長沒有管好嗎?你就算是縣委常委,也不能這麼壞規矩嘛。
對於這樣的規矩,張開山也很無奈,他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其實很早就有反映,猛虎嶺的道路狀況太差了,希望修一下,可是徐良錫每次都只是讓路政人員填點土或者石屑之類的東西把坑墊一下就算了,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張開山知道徐良錫的想法,猛虎嶺鄉經濟不發達,工業更是約等於無,對徐良錫的工作產生不了任何幫助,不能爲他帶來任何政績,他分管工業交通,當然要把有限的資金投入到對他有利的地方去。
這就是中國式的本位主義吧。
徐良錫有牴觸情緒,縣長單國智也就和稀泥,把這個提議擱置了。
直到和先後刊登了那篇關於猛虎嶺的報道之後,單國智的口氣鬆動了。
單國智把張開山喊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笑眯眯的對他說,爲了支持猛虎嶺鄉的經濟發展,縣裡原則上同意重修從縣城到猛虎嶺鄉的縣道,不過有個問題。
說到這裡,單國智頓了頓才說道,縣裡今年的開支都做了預算,縣城到猛虎嶺的縣道有三十多公里,需要資金近百萬,這麼大一筆開支現在是擠不出來的。
單國智提出了兩種解決方案,第一種是等到明年年初,縣裡制定明年的預算方案的時候,把這筆資金列進去。
第二種方案是,縣裡擠出一部分修路資金,大約可以擠出所需資金的一半左右,另外一半就只能向上級求援了,他還暗示張開山,可以向省交通廳求援嘛,幾十萬而已,小指縫裡都漏出來了。
張開山一聽就知道這是單國智和徐良錫對自己的一種試探,既然省報轉載了那篇報道,說明你張開山在省裡有根腳,那麼,要幾十萬回來應該不是難事吧?
上俊縣不算個窮縣,但也絕對稱不上富裕,像這樣的縣,總是會挖空心思以各種名目向省裡市裡要撥款的,當然,上級的撥款不是那麼好要的,能夠要下來撥款的都是能人。
像上俊縣的鄰縣紅山縣,有個副縣長每年都能要下數百萬的扶貧款,他在紅山縣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有時候,他的威信根本不比縣委書記和縣長低,誰都知道紅山縣有一個能夠從省裡要到幾百萬的曹縣長。
如果沒有這幾百萬的扶貧款,紅山縣好多幹部的工資獎金都沒有着落啊!
張開山知道,這是對他的試探,也是一種挑戰,雖然有兩種方案可選,但是他能夠選擇的只有第二種方案,那就是要下撥款來,要下來撥款,他以後的日子就好過得多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海闊天空。
可是要不下來的話,那他的日子就難過得緊了,甚至答應明年修的這條路,也會變得遙遙無期,這種沒有定板的事情,哪裡做得了數呢?他在縣裡也會威信大降。
說白了,現在的張開山就是那頭黔之驢,老虎還不明白他的底細,他如果能夠表現出強大的實力,老虎就會徹底被他嚇倒,可是如果他只會打嘴炮,老虎就會對他毫無顧忌。
張開山當然沒有馬上答覆單國智,他心裡沒底呢,他在省裡能有什麼根腳?要真有根腳,他現在也不至於還是個副縣長了。
現在聽陳宏富問起來,張開山道:“給猛虎嶺修路的事情,我已經向縣裡彙報了,縣裡已經原則上同意了,可能還要一段時間走程序吧。”
陳宏富大喜過望道:“那我們先做一些準備吧。”
張開山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張開山準備梳理自己所有的人脈,看看能不能要下一筆撥款來,其實也不一定要到總數的一半,要個一二十萬應該就足以顯示一些能量了,促成這條路的重修應該是可以了的。
如果實在要不到,那麼至少還有個明年列入預算的方案,也算是給了猛虎嶺鄉一個交待了。
想到這裡,張開山的心中有一些悲涼,他對自己能否要到撥款並不樂觀,他在心中道,做點實事怎麼就那麼難呢?
陳宏富又坐了一會兒,說了些閒話,就起身告辭了,這一次,張開山還是把蘇星暉留下了。
陳宏富出門後,張開山讓蘇星暉跟他一起進了書房。
看到張開山的神情,蘇星暉就估計修路的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不過他當然是不動聲色。
張開山喝了一口茶,笑着對蘇星暉道:“星暉,你在猛虎嶺乾得很出色啊!”
蘇星暉道:“也是我運氣好。”
張開山當然不會認爲蘇星暉僅僅是運氣好,他乾的幾件事,眼光、見識、能力、人脈、運氣缺一不可,這讓他對蘇星暉的未來十分看好。
同時,他也有一些猜測,那篇報道被省報轉載,背後是不是蘇星暉的人脈起了作用?
這個猜測初聽有些匪夷所思,對蘇星暉家的背景張開山瞭解得很清楚,蘇文軍雖然是江城人,老家卻是郊區的,並沒有什麼背景,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是個普通醫生了。
不過蘇星暉在省城讀了四年書,這四年有什麼新的人脈也是不好說的。
像這一次他在省城找路子這麼順利,那幾個專家那麼幫他,是那麼簡單的嗎?
特別是省報轉載報道的這件事情,如果光用巧合來解釋,那也太過於巧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