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楊帆坐在陽臺的沙發上,望着遠處的蜿蜒的水陽江,感受着夜風拂面,心裡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奈。
省公安廳的人是介入了,工作也接手過去,但是究竟能找到多少有用的證據,實在是不好說。動員會議上,楊帆的講話不多,只是表明了市委的態度。省公安廳派下來一行八人,似乎顯得有點疲憊,或者說是鬥志不高。
張思齊洗完衣服後,一邊擦着護手霜,一邊走到楊帆的身後。感覺到丈夫身上似乎揹着沉重的壓力,張思齊輕輕的在太陽穴上一下一下的揉着。
楊帆輕輕把頭往後一靠,淡淡的嘆息一聲。
“權利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現在我是徹底的捂了。”
張思齊從男人的語氣中間,感到一點無奈和疲憊,心疼的一伸手抱着男人的脖子,下巴頂在頭頂上輕輕的揉動,嘴裡低聲說:“大丈夫心懷天下,我的男人肯定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只管在外面做你的大事,累了就回來睡一覺,我的手臂就是你的枕頭。”
這一夜,新婚夫妻之間難得平靜,也享受着平靜。天空配合的露出一半彎月,如水一般靜靜的撒在陽臺上,撒在安靜的靠在一起坐着的兩人身上。組織部趙副部長臨時有事,最後只是派了一個處長陪着下來。朱凡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裡一陣微微的痛苦,看來朱部長也確實沒有大力相挺的意思。宛陵這邊。假如沒有組織部地副部長送人,迎接官員的級別肯定會做相應的調整。畢竟朱凡不是什麼重要的位子,一個管宗教地副市長,有市委組織部領導出面就很給面子了。
看見前方路口迎接的隊伍時。朱凡下意識地正了正衣衫,組織部的藍處長張一路上幾乎沒說啥話。雖說組織部的官員見官大三級,但是一個正處在一個副廳的面前,擺出我很大地樣子,也是很丟人的。
雙方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一直到車子停下。
楊帆是剛剛纔到的,不管政府方面其他驚訝的目光,楊帆先和李軍握手後,笑着說:“我沒來吃吧?”說罷楊帆纔回頭朝其他人微微點頭,表示看見大家了。傲氣是傲氣了一點,但是楊帆是故意的。就要爲朱凡出一口氣!
看見楊帆笑眯眯地站在路邊的時候。正在下車的朱凡踉蹌了一下,腳下一時居然沒站穩。迎上前來的楊帆一伸手扶住朱凡,笑着說:“老朱,當心點。”
朱凡覺得眼睛有點溼潤。鼻子微微地發酸。轉身從車上抽了一點紙巾。飛快地抹了一把。裝着感冒鼻塞地樣子。折騰了幾下才恢復平靜。
緊緊地握着楊帆手。朱丹輕輕地搖了搖。低沉而堅定地說:“楊書記。麻煩您了!”
此刻只能用一切盡在不言中來說明。楊帆報以一個微笑。淡淡地說:“老朋友。別見外!多年沒見也不擁抱一個!”說着當着衆人地面。擁抱了朱凡一下。
來接朱凡地人並不多。組織部李軍帶着一輛車。剩下就是楊帆和秘書林頓。還有就是市政府一個副市長和政府辦主任等人。
擁抱之後。楊帆與藍處長和隨行人員握手。然後等朱凡和其他人也握手之後。這才笑着對朱凡說:“坐我地車吧。”
車子開動後。朱凡一聲長嘆:“世態炎涼啊!”
朱凡說的是誰,楊帆心裡非常清楚,市政府那邊就派了一個副市長和政府辦的主任來,這不擺明着拿朱凡不吃勁麼?
“老朱,市政府現在是圓振當家,他不開口,要調整機會只能等機會了。”楊帆淡淡的表態,朱凡聽了連連感激的點點頭說:“我明白,您也不要太爲難了。”
楊帆笑着說:“爲難談不上,只是不好由我開口就是了。只要機會出來,我肯定首先想到你。當年你幫忙,我可沒敢忘記。”
朱凡本來就是這圈子裡的積年老賊,怎麼不知道其中規矩,表示理解的點點頭說:“我有足夠的耐心!”話說的有點蒼涼,是想起來過去兩年的蹉跎吧。
說着朱凡不由突然笑了笑說:“剛纔有的人表情很奇特啊!痛快!”
楊帆笑着說:“沒出息,市政府有6個副市長呢!”
朱凡一聽這個,頓時哈哈大笑,笑的甚是暢快。楊帆這才接着說:“閔建給我打電話說,他臨時到下面去檢查工作,不然也會來接你的。”
朱凡微微一笑說:“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市委小會議室內,省公安廳的人在通報驗屍結果。一切如同楊帆預料的那樣,除了能確定死者的陰部牀上確實是新創之外,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現在關鍵問題是,即便能確定死者生前被人強姦,也要找到是誰幹的事情才行。當然有一點省公安廳還是非常謹慎的表示,死者生前不是洗過澡,就是被人洗過。
根據屍檢報告的結果來看,不排除死者被強姦之後想不開自殺。
楊帆不是專業人士,對之前的各種說法不太理解,但是最後這個可能性的結論,讓楊帆一時遏制不住的拍案而起!
“被強姦後想不開自殺?”楊帆說罷冷冷的看着省公安廳下來的一個負責人,刑偵處的秦處長。差一點楊帆就把後面的“這個猜想還真滑稽”給說出來了。
“死者的脖子上確實有清晰的勒痕!自殺地可能性確實是有的。”秦處長多少又點不高興,一個副書記跟自己怕桌子,你級別高就很啊。我是省廳的人。
不過作爲專業人士,秦處長知道這個案子的真相其實一點都不難,之前地那個假設也就勉強說出來的,誰讓他下來之前。王廳長耳提面命了一番呢?真地是爲難啊,一邊是公安的良知和職責。一邊是對自己有提攜之恩的上司。還有這個咄咄逼人的副書記,好像也郝南書記眼睛裡地紅人,據說何省長也很欣賞他。
圓振聽說楊帆親自去接朱凡之後,臉上微微的一震。雙手習慣性的交叉在一起。這會不會是一個信號呢?圓振有點不託底,從案子中抽身出來後還算不錯的心情,一下就變的糟糕起來。
羅達剛出現在圓振的辦公室門口,看見圓振地表情,心裡就是一陣連續的冷笑。看來圓振也知道了,那就好。我沒白來。
羅達剛是來談安居工程的拆遷工作的,談着談着,羅達剛突然話題一轉說:“前幾天我到城北實地看了看,發現有個問題值得引起重視?”
圓振有點心不在焉的,隨意的問:“什麼問題?”
“城北有個基督教的教堂,雖然地方不大,但是這幾年聽說在農村發展了不少教徒。我有點擔心,一旦拆遷到那裡。他們是不是能配合?你也是知道的。市區哪裡有地方劃給他們重新建教堂?更何況他們提出地是由開發商出錢修建。”
“嗯?”羅達剛說罷,圓振地眉頭非但沒有緊皺。反而慢慢的舒展開來。
“開發商地錢是那麼好要的麼?一羣貪得無厭地傢伙。”圓振罵了一句後,想起齊國遠是省委書記的秘書謝長順介紹的。要不是因爲這點,他能攀上郝南書記的線?
宗教,宗教!基督教!
腦子裡轉過幾個年頭後,圓振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似的,瞅了一眼這個最近非常配合自己工作的市政府二把手。“朱凡剛剛上任,他就來說這個事情?”圓振想到這一點,不禁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會是故意的吧?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從這個事情上,應該能試探出楊帆的真意。假如他真的要插手市政府的工作,那還真的很頭疼啊。雖然說過去這段時間,在副書記的位置上楊帆對市政府的工作一貫是非常的支持,但是不排除可能性啊。一個閔建就夠圓振提心吊膽的,再來一個朱凡,萬一這個羅達剛也出點狀況,董中華的前車之鑑就在那呢。
圓振心裡非常的不舒服,身子微微的扭了扭,眉頭又微微的皺了起來。
“這個事情,確實要慎重。這樣吧,你去見一見新來的副市長朱凡同志。看看他能不能出面協調一下,實在爲難的話就算了。不過的倒是知道,朱凡同志以前在宛陵工作多年,對宛陵的情況不陌生。”圓振還是決定試探一下,萬一楊副書記真的要大舉進軍市政府,就只好到省委郝書記那邊哭訴一下了。
目的達到,羅達剛面露凝重的點點頭說:“我這就過去!”
出來辦公室的羅達剛心裡暗暗得意,小手段見效的很,圓振被今天楊帆接朱凡的事情嚇到了。別說是圓振了,整個市政府都嚇了一跳,幾個副市長臉上平靜,心裡恐怕都在打鼓了。市政府的副市長各有分管,誰肯讓別人往自家後院子的菜地伸鋤頭?
關鍵問題是楊帆這個人太生猛了,市委書記董中華那個慘樣,大家可都是記憶猶新的。那一段時間,董中華整天耷拉個腦子,誰看不見啊。楊帆要是不顧規矩,在常委會上對市政府的分工指手畫腳的,誰能把他如何?再說了,楊帆不說還可以讓董中華來說嘛。幾個副市長心裡開始暗暗的後悔了,心說早知道就別顧忌太多,去接一下朱凡好了。即便是今天奉命去接朱凡的女副市長劉慧敏,心裡也在暗暗的擔心。副市長裡面就她一個女的,調整到宗教口子上,完全是大有可能啊。宗教工會團委一類的部門。很適合女同志發揮嘛。
市政府方面暗流涌動地始作俑者楊帆,此刻正在辦公室裡鐵青着臉坐在那裡不說話。秦處長的態度很曖昧,大有將案件帶着偏離方向的意思。甚至提到屍體可能被動了手腳的時候,也是含糊其辭地。楊帆心想你們這些專業人士。難道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拿一個可笑地含糊的初步結論來搪塞我!強姦案爲啥不說成不排除通姦的可能?這樣不是更露骨麼?不是更有利麼?
楊帆突然有找人打一架的衝動,想好好地發泄一下積鬱在胸前的悶氣。坐臥難安。楊帆乾脆出門,開着車子往郊區走,往東一路來到東溪的岸邊才停下,沿着堤壩走了一會。衝着空曠無人的河流大聲的喊:“啊……………………。”
喊了一聲之後,楊帆的心頭舒緩了一些,一回頭看見一個帶着墨鏡地女人,正在不安的看着自己,見楊帆回頭便地下頭,輕聲的說:“楊書記!”胡藍藍?”楊帆確定之後。不禁失聲叫了一下。很快楊帆就聯想到了別的地方,不禁一陣心頭狂喜,一個健步上前,握着胡藍藍的手說:“我知道了,指點那對夫婦的女人,就是你。”
這一瞬間胡藍藍的眼睛頓時模糊了,一種被承認的幸福瀰漫開來,緊緊地握着楊帆地手。胡藍藍使勁的點點頭。想說話就是說不出來。今天上午在市委對面等了以上,總算沒有白等。
兩人來到東溪橋邊地一棵大樹下。擦看眼淚的胡藍藍,纔算是把知道地事情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全給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的胡藍藍可謂是長出一氣,積壓在心頭的苦悶得到了發泄。
“這裡面有當時我用手機錄之的現場聲音,還有他們商量怎麼應對的錄音。事情是高天和顧同做的,侯大勇是幫兇。”
胡藍藍把錄音機和手機交給楊帆後,臉上一陣輕鬆。楊帆接過東西后,多少有點表情複雜的看着胡藍藍說:“你就這麼相信我?”
胡藍藍淡淡的笑着說:“筱月很崇拜你,也很信任你,我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聽完錄音後,楊帆一陣暗暗的慶幸,這裡面沒有顧先禮以及其他省委主要領導牽涉到其中的語言。基本上都是在下面一層的人和事情。說實話,假如真的有明確的證據顯示顧先禮在裡面有動作,這個錄音楊帆還真的不知道有沒有勇氣交出去。
“他們果然買通了一些人!”楊帆淡淡的冷笑兩聲後,習慣性的又在盤算得失。儘管楊帆已經決定不惜一切了,但是到了點上還是會習慣性的去算計。
省公安廳的王廳長,居然有把柄在高天的手裡,真是想不到啊。這個高天真的不簡單,難怪能成爲三人中間的老大。
“胡藍藍,你現在不要回去了,找個地方把車子停好,然後跟我一起到省城去。”一陣慚愧之後,楊帆不再去想得與失,愛誰是誰。
胡藍藍沒想到楊帆會這麼說,激動的點點頭說:“我還能做點什麼?”
楊帆淡淡的笑着說:“把你看見的,聽見的都說出來就是了。”
“當時我正好上樓去,有點東西落在辦公室裡,在走廊上聽見另一邊的包廂裡有個女孩子的叫聲,接着看見那孩子掙扎着探出半個頭來,披頭散髮的,很快又被揪了回去。我連忙往後縮,等門帶上了,才偷偷的蹲着爬過去,用手機錄音,
四個小時後,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但是在郝南的辦公室裡,胡藍藍慢慢的說着自己看見的聽見的事情。有錄音爲證,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了。
郝南聽的很仔細,但是始終沒有表態,表情上也看不出太多的變化。稍微熟悉一點郝南脾氣的,會從他手背上的青筋在一漲一漲的,能夠感覺到郝南此刻的憤怒。
“大概五分鐘的後,那個女孩不叫了,只聽見裡面高天在說。好緊啊,小同,等下讓你來,過癮啊。……。”胡藍藍說着已經泣不成聲。郝南聽到這裡,眼睛瞬間瞪圓。再也剋制不住怒火,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吼:“畜生!”
暴怒的省委書記瞬間變地殺氣騰騰,在辦公室裡來回的暴走。轉了六七圈後,站住腳步,大聲喊:“謝長順!打電話把何省長請來,算了,我親自打這個電話。”
一個小時後,郝南的辦公室裡。聽錄音到一半的時候,何少華就鐵青着臉說:“禽獸!”
罵完之後,何少華第一次在郝南面前不遮掩自己地感情,義憤填膺的大聲說:“郝書記,您看怎麼辦,我堅決支持您地決定。”
“爲了防止消息走漏,暫時保密。老何你親自佈置一下,組織精幹力量。王守和那邊先別驚動他。等宛陵那邊結束戰鬥了,立刻動手。先控制,後雙規。把人拿下後。我就一個意見,查他個水落石出。”
一個小時後,從蕪城緊急借調的三百幹警和武警,悄悄的進入宛陵市區。與市委書記董中華取得聯繫後,行動開始。
下午下班的時間,侯大勇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門口突然有人進來地樣子。正在低頭收拾東西的侯大勇不耐煩的說:“怎麼搞的,不是說快下班了,不見人了麼?”
擡頭看清楚三四支微衝對着自己的時候,侯大勇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在腦子裡轉“完了!”
市郊地一間別墅內,高天等人一起在客廳裡。高天沒有嗑藥的習慣,但是顧同和簡明有這個毛病,嗑藥之後勇猛的把一個女的按在地板上和沙發上,兩人光着身子在那瘋狂的撞擊。高天沒有參與到其中去,而是陰森着臉,手裡端着一杯啤酒,看着兩人在搞,嘴角一下一下的抽動着。
別墅外面,五十名武警,三十名幹警已經團團包圍別墅,一身令下之後,大門被技術人員弄來後,一干人等蜂擁而人。
高天似乎看見外面有人影晃動,心中一緊,一扭頭時門已經被踹開,接着一陣玻璃亂響,幾十條槍管從窗子裡伸進來,門口還有不少人衝進來。
“狗日的老王,不是說搞定了麼?”高天心裡驚懼無比的時候,只想到這一點。
房間裡地四個保鏢剛衝出來,就看見一堆槍口,立刻識趣地把手裡的刀子一丟,人往地下一蹲。其中有一個突然眼珠一轉,猛地一滾到一個女人身邊,一把五四手槍頂在女人的腦門上。
“都別動!”保鏢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剛喊完就被後面窗子裡的一支手抓住拿槍的手腕,幾個武警一下衝了上去,一頓槍托爆砸下去,一片吶喊:“不許動,不許動!”
晚上9點,匆匆趕回宛陵市委的楊帆,和張思齊電話一番後,立刻上樓來到市委小會議室,這時候裡面人不少,市委常委除了蘇妙娥沒到,其他人都到了。
該抓的人都抓到了,現在就看審訊結果。楊帆一臉的疲倦,省裡的事情夠不着,也懶的去想了。總之今天做的一切,完完全全是本着一個黨員的黨性和做人的良知去做的,將來的事情,就不去想了,也沒時間去想。
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此刻的表情都非常的嚴肅,但是心裡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楊帆步入會議室內,大家都猜到楊帆和一系列變化有決定性的關係,看過來的目光也都非常的複雜。
董中華心裡是一陣長嘆,暗道這個年輕人的殺氣太重,今後還是不要有非分之想了。同時董中華還有另外一個念頭,你小子拿下了顧同簡明高天,一下就得罪了兩個省委常委啊,今後不想升官了?
看着楊帆平靜的目光和淡然的表情,董中華心裡不禁微微的一陣嘆息,心裡的味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圓振想到的和董中華的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圓振輕鬆了一大截,這個案子終於基本結束了,和自己的牽連幾乎沒有。想到楊帆在這個事情上不管不顧的態度,圓振心裡一陣暗暗的敬佩時,多少有點慚愧。
“傻b”羅達剛心裡蹦出的,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