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俺爲啥要賴上你嗎?你就不是個好東西!不配有個好下場!”荊全勝衝着樹背後綁着的張喜花咆哮。
張喜花崩潰了:“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張喜花開始用後腦撞樹。
小柒趕緊上前控制住她:“激動個啥!咋地了?見不得人的事兒被戳穿了?”
張喜花開始陷入煉獄般的回憶。
弟弟失蹤的那天上午,爹媽下地幹活去了,留喜花在家看着7歲的弟弟寫作業。
“姐,我想出去玩兒。”
“你暑假作業還沒做完呢,爹回來發現了會打我的。”喜花埋怨道。
“上學真沒意思。姐,我聽咱娘說你四年級就沒上學了?”
“是啊,你上小學那年,姐就沒學上了。”喜花眼眶有點泛紅。
“真羨慕你啊,四年級趕緊來吧,我就可以不上學了!”小茂興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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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喜花一陣心酸,她非常妒忌和憤恨的看着小茂。自己當初學習那麼好,卻因爲這個弟弟而失去了讀書的資格,爹孃不願意她這個女孩子浪費錢上學,她就是一個免費的勞動力和看孩子的丫環。
張喜花催促着弟弟寫作業,順便拿起了弟弟的課外書,希望能轉移下注意力。
“還給我!娘不讓你碰我的書!”小茂一把搶了過來。
喜花氣得擡手要打小茂。
“你敢!我告訴爹看他不打死你!”小茂十分擅長恐嚇張喜花,因爲爹打她是下得去狠手的。
張喜花擦了把眼淚,閉上眼睛不想跟他說話了。
小茂可能覺得自己過分了,又跑過來拉着張喜花說:“姐姐,我不想寫了,咱們去荊大叔家的燒窯作坊逛逛吧,隔壁山虎說那裡能看見特別好看的茶杯子。”
張喜花沉默,她不想去。
“你不帶我去,我就告訴爸媽你偷看我的書,還偷懶!”小茂又開始威脅上了。
“走吧!”張喜花不想在這種氣氛下待在家裡了,拉着小茂往燒窯作坊走去。
差不多走了十幾分鍾作坊就到了,當時是上午十點多,沒人看到這倆娃翻了牆溜進窯區。
“姐姐你看,那個鼓着的大圓頂上像不像插着的兩根大粗筷子!”小茂高興地指着煙囪。
“那是柴窯的煙道,走煙的。”張家村兒很多做瓷器的人,所以她認得一些。
“你信不信我能爬到最高。”
喜花拉着弟弟,告訴他不能上去,摔下來沒命了。弟弟不聽,還在拼命爬,張喜花急的一頭汗,她很怕弟弟摔到了磕到了,回家爹媽毒打她。
張喜花趕緊也跟着爬,想要去帶小茂下來,誰知小茂一下子爬上了煙囪,還站在出煙口。張喜花急的剛要大喊,弟弟一下子沒站穩掉進了煙囪,從煙道摔了下去。
張喜花大叫一聲,趕緊從爐子上面爬下來,火速衝到開火門前想開門去救弟弟。
大鐵門被她用力的拉開了一條縫,剛想進去時突然愣住了。她看到小茂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不知是摔暈了還是……摔死了。
她的身子想要進去,可是腦子卻告訴她:“要不,就讓他在那裡吧……沒了他,我以後就不用捱打了。”
她感覺已經探進去的上半身在慢慢的退出窯門,她眼淚已經開始往下流了,但是卻好似不受控制的想要趕緊離開這兒。眼看自己整個身子都要離開窯爐子了,她突然感覺到弟弟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停住了,但是腦中的聲音卻告訴她不要上去查看,看了就會心軟的。
令人髮指的惡意終究佔據了張喜花的親情,退出了爐門之後,她好像怕小茂突然站起來往外跑一樣,趕緊用盡力氣把門關上了。
“咣”的一聲,關門的聲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了,也同樣一輩子懼怕。這就是爲什麼往後的20多年她一直髮狂於大力關門的聲音。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關門的時候,弟弟確實有了短暫的甦醒,望着慢慢縮小的光線,他微弱且絕望的喊了一聲“姐姐”,就又暈了過去。
不一會兒,老荊頭回來了,直接從火門開始點火,時不時還從火門往裡看瓷器燒製的變化情況,可惜架子上的瓷器把喜子弟給擋的嚴嚴實實,幾千度的高溫,孩子就這麼還沒來及醒過來,就化作一股子煙,沒了。
喜花躲在不遠處的草垛子後面,拼命地捂着嘴,眼淚嘩嘩的流,她確實有想過沖出去喊荊大叔滅火,但是衝出去的結果一定是被家裡人活活打死。
因爲,此刻她知道弟弟一定沒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門前徘徊,開了門又用力關門的全過程,背後的荊全勝全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