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胤換回破爛的衣衫,在泥土裡滾了幾圈,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才偷偷回家。
才摸進房間一會兒,衣服都還沒換下,鳳太傅來了。
看着臉上髒兮兮,手臂上還流着血的孫子,鳳太傅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鳳胤沒說話,拿了藥往手臂上倒,然後非常隨意的纏着繃帶。
鳳太傅連忙擡手讓人去找大夫,自己坐到鳳胤旁邊:“沒見着公主?”
鳳胤看他一眼:“您問公主做什麼?”
鳳太傅嘆口氣,然後開始跟鳳胤分析現在的局勢。
“南齊王文武並濟除卻他的那些親戚,不少武將也願意支持他,燕平王更是武功高強,手中強將無數,本來在文的方面弱了一點,但現在得了陸家本家的全力支持。”
“我等老臣要扶持幼主,奈何虎狼環伺,缺少武力襄助。”
鳳胤沉默不語,鳳太傅繼續道:“戎擎是戎家傳人,武功高強,帶領的侍衛對更是訓練有素,以一敵百,他現在帶領隊伍護着陛下,但他效忠的是玄陽公主,並無扶持幼主的意思。”
鳳太傅知道自己孫子是明白人,想點到即止,大局當前,關乎江山社稷,鳳胤該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鳳胤不理解,也不接話。
穿上衣服,洗了臉,坐下就拿起書看,把他這個祖父當空氣一般。
鳳太傅沉默片刻後嘆息道:“你這是在怨恨爺爺?”
鳳胤放下書本,擡頭望着鳳淵:“不讓我跟公主接觸的人是您,現在總是提起她的人也是您。”
鳳太傅義正言辭:“今時不同往日,而且現在我們說的是正事,陛下危在旦夕,朝野動盪,她是當朝的公主、是陛下的妹妹,她有這個能力和這個責任守護江山社稷。”
鳳胤:“朝中不止一個公主,您之前嫌棄她名聲不好,性格不好,現在卻又覺得她有能力鎮住局面,對麼?”
鳳太傅沉默不語,鳳胤轉開目光:“爺爺,您不能一邊嫌棄公主,一邊又想利用公主對我的好感來利用她。”
這話鳳太傅就不贊同了:“這如何是利用?老夫只是想讓公主表個態,替陛下穩住朝局,這也是爲了她好,若是其他人成了皇帝,她這個公主還能當得這麼自在嗎?”
鳳胤垂眸,眼神黯然:“這件事情我幫不了您,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鳳太傅也看出孫子的倔強,雖然心急,但也沒辦法:“我現在就想要一句準話,公主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沒見到她。”
鳳胤平靜的說完這句話,正好大夫也來了,他讓大夫跟他去別處上藥,不想再繼續面對鳳太傅。
祖父想要扶持大皇子,拉攏最有實力和氣勢的玄陽公主無可厚非,玄陽公主本身就敢硬鋼那些王爺,更別說她手裡還有那麼一支非常精銳的軍隊,絕對是他們這些人迫切需要的助力。
祖父想要得公主支持不是錯,但他不能在阻止他和公主聯繫之後,又想利用他來試探算計公主。
況且公主是有主見的人,大局當前,她選擇閉門不出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被他們利用來成爲大皇子的護身符。
鳳淵難得如此懇切的跟晚輩說話,見他冥頑不寧,頓時也生了火氣:“若是大皇子敗了,你跟她之間就更沒可能。”
鳳胤頭也不回,他跟公主間有沒有可能不是他說了算,也不是祖父能說了算的。
能得公主青睞本就是他求來的,若是還提要求利用公主,那纔是真的沒有可能。
——
此時,燕平王府裡,蕭景昭也在追問同樣的問題。
“怎樣?確定玄陽的情況了嗎?”
現在他跟南齊王勢均力敵,大皇子那邊看似支持的人不少,可都是文人居多,真要廝殺起來,他們不足爲懼。
最重要的是他們掌握了蕭景允身世的秘密,他是太后抱來替換的孽種,只要這個消息散播出去,皇帝都不是皇室血脈了,大皇子自然就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身世擺出來,鳳太傅和王家那羣人必敗無疑,最終還是他和南齊王的爭鬥。
然而這只是想像,真正實施起來還不知如何。
事到如今,玄陽依舊是那個最大的變數。
她那刀槍不入的騎兵,削鐵如泥的兵器,還有那出現過幾次的大殺傷力火器,陸承之帶着那麼多人去,一個回合就全軍覆沒,而且被護在最中間的陸承之還是第一個死的,這詭異的殺傷力,實在是無法讓人不忌憚。
陸翎也不是那麼確定了。
“派去打探的屍傀沒回來,也沒有人來殺我。”
屍傀被公主府的人擒住不奇怪,玄陽中毒昏迷,自然不可能派人來殺他。
一切看似那麼合理,合理到讓人心裡不安。
事情發生突然,陛下一倒下,朝中瞬間亂成一團,可這麼亂的局面,唯獨有兩個地方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驚。
一個是陛下寢宮用,一個是公主府。
全部被守護得滴水不漏,誰的手都伸不進去,而且又是那麼巧,公主和陛下都中毒昏迷。
蕭景昭心裡不安:“這局面僵持下去,對我最不利,必須速戰速決,蕭景允的身世已經散播出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陸翎想了想,主動請纓:“公主府交給我,若是她不動,自然好,若是她出手,我盡力拖住他,只要你奪得皇位定了大局,再對付她就容易多了。”
蕭景昭凝重的點頭:“只能如此。”
皇帝昏迷的第七天,關於皇帝身世有異的消息四散出去,原來皇帝只是宮女通姦生下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血脈。
這一招對王首輔和鳳太傅等人的打擊自然是大的,皇帝都要死了,這身世對他影響不大,但這可直接影響到大皇子能不能成爲新帝。
他們全力壓制,說這是謠言,是造謠,一羣文臣爲此爭辯得臉紅脖子粗。
然而燕平王卻直接帶着人在御花園的梧桐樹下挖出了那具幼小的屍體,那孩子身上穿着皇子衣服,帶着刻了‘景允’二字的平安鎖。
太后當場崩潰,直接實錘了皇帝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