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靳嘆了口氣,原本就沒打算從小福子口中聽到令他豁然開朗的答案,一個沒談過戀愛甚至都稱不上正常男人的人,怎麼會明白他的感受?
唉,若輕舟在就好了!雖說蕭輕舟嚴格意義上講,也沒談過戀愛,可他桃花緣多啊,身邊女人也多,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熟悉的聲音響起,端木靳這才注意到前面不遠處,一襲淡粉色繁花綴彩蝶宮裝的上官雲半福着身。
她的打扮極爲簡單,沒有繁複的配飾,頭髮綰的是她少女時最常綰的髮型,面上妝容清淡得幾近沒有。
這樣的素淨,絲毫看不見從前寵妃的痕跡,垂眸俯身間宛若亭亭少女。
只可惜,少女又如何?此刻的端木靳早被上邪辰折騰得半點興致也無:“喔,是雲兒啊!”他說得很隨意的,也不伸手去扶,“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多謝皇上。”上官雲笑得溫婉,她緩緩的站了起來,擡頭看着端木靳:“宮廷之中,禮不可廢。”
“禮?宮廷之中,便是禮之一字,最爲煩人!”端木靳抱怨一句,繼續往乾清宮方向走去。若不是那羣人天天以充盈後宮,繁衍子嗣逼他,辰辰何至於和自己鬧矛盾?!
上官雲再笑,緩緩跟了上去:“皇上可是在爲皇后將您關在椒房殿外面的事煩心?”
端木靳立即就皺眉了:“你怎麼知道?”他和辰辰不愉快的事,下意識的,他不想其他人知道。
對於端木靳的皺眉不悅,上官雲並不害怕,她依舊笑着:“皇上頂着大太陽在椒房殿門口敲了半個小時門,只怕這會兒,大半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了!”她頓了一下,知心姐姐一般,“臣妾便正是爲了此事來的。”
“你知道怎麼做?”端木靳總算有點感興趣了,腳步停下,轉過頭詢問般看着上官雲。
“據臣妾所知,今日之事起因是選秀。臣妾站在皇后的位置上,大概想了一下這件事,皇后和皇后是一路從靳城過來的,情分不比其他人。這麼久以來,皇后也習慣了皇上只有一個女人,今日忽然聽到要選秀,選秀後,這皇宮之中,女人可就多了!皇后想到這麼多女人搶自己的丈夫,心裡不舒服也正常。”
端木靳嘆了口氣:“朕知道她會不開心,所有一直沒允這事,也不讓任何人告訴她,誰想到,今日大臣們竟直接找了過去!”
“皇上,你有沒有想過,皇后反應這麼大,換個角度來看,這也說明皇后在乎您啊!”上官雲笑。
“朕知。”他看着上官雲,上官雲只輕淺的笑。
她的眸,再沒有一個月前到椒房殿時火熱。端木靳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短短一個月,上官雲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彷彿看出端木靳在想什麼,上官雲笑得幾分釋懷,幾分雲淡風輕:“皇上對皇后一往情深,皇后對皇上亦是在乎得緊,雲兒縱舊情難忘,卻也沒必要不顧自尊做那討人嫌的人?”
這句話,上官雲說的有些重了,端木靳正要說什麼,只聽上官雲話題一轉,笑盈盈的看着他:“皇上不是想知道如何挽回皇后的心嗎?”
“你真有辦法?”端木靳幾分急切,一雙黑眸亮晶晶的閃着光。
上官雲笑,緩緩點頭,下巴朝椒房殿的方向一擡:“皇后見皇上離開,此刻必定失落得緊,皇上若再回去找皇后,皇后必定開心!”
這也叫方法?端木靳明顯不信,眸中露出一絲失望。方纔,他的辰辰根本不讓他進門,瞧她那樣子,恨不得對自己吼“滾”呢!若自己再去,不會惹她生氣吧?!
“放心吧!”上官雲笑着上前一步,熟稔的推着端木靳往椒房殿方向幾步,“臣妾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自然比皇上要懂些!”
聽上官雲這樣說,端木靳有幾分猶豫,他自然希望事實如上官雲分析的那樣,只是——
“若她還是不開門怎麼辦?”端木靳問。
見得端木靳患得患失的樣子,上官雲垂眸,捂嘴輕笑,隨即道:“臣妾記得皇上的輕功不是很好嗎?”
端木靳略揚眉:翻牆?他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要翻牆才能見自己的皇后!
上官雲兀定的點頭,一雙輕靈的眸子滿是笑意:“皇上,民間有一句俗語,雖不好聽,卻百試不爽,叫‘好女怕纏男’!”
端木靳想了下,不得不承認,上官雲給他出的主意,甚合他的心意。他的嘴角很快露出一絲笑意,然後興致沖沖的快速往椒房殿走去!
看着端木靳嘴角的笑,上官雲有一瞬的走神,從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再甜蜜的時候,他也是極少笑的!
如今,他卻是變了太多。尤記得,當日在金鑾殿上,當日在椒房殿與他們一起用膳時,他看着上邪辰的眸光中,有太多柔和,太多笑意,她甚至覺得,他已換了一人!
上官雲很快回過神來,看着端木靳急衝衝的腳步,大聲叮囑:“皇上,若待會兒若皇后還要趕你走,你只管抱着她,不放手!”
端木靳回頭,看着上官雲殷殷祝福的樣子,他點頭,心情大好的:“若此招有效,朕重重有賞!”
話音剛落,端木靳就看見上官雲眸中劃過的悲傷,他忽的意識到,“重重有賞”這四個字,怕是傷了她的心!對於上官雲,自己終究是虧欠了!
他很想走過去安慰兩句,可再一想到他的辰辰還在生氣,他依然堅定的往椒房殿去了!
隨着端木靳的背影越來越遠,上官雲的眸光也是越來越冷清。
“娘娘,您真的要幫上邪辰嗎?”只剩一隻眼的青虹上前一步,對於上官雲此舉,她表示不能理解。
上官雲將目光落在青虹瞎掉的那隻眼睛上,那隻眼睛,早已沒了眼球,如今上眼瞼塌下,醜陋得緊。
“你不想報仇了嗎?”上官雲淡淡的問。
報仇?青虹剩下的一隻眼睛立即閃出灼目的光,聲音中滿是興奮:“娘娘,您要替我報仇?”
報仇!這個詞語,青虹自然是想的,從上邪辰剜了她的一隻眼睛後,她日思夜想都是報仇!
可是,她一個宮女,怎麼可能向皇后報仇?
皇后若要她的命,宛如踩死一隻螞蟻,可她若想要皇后的命,可比登天還難!
至於她家主子,她從小跟着她!若她還是從前的寵妃,誰若得罪了她,她絕對會找回面子!可是,如今的她,早已不復當日風光!
更何況,就她瞭解的上官雲,她可以爲了自己的利益爭鬥,卻從來不會將宮女們的姓命放在心上。
看着青虹眸中的糾結的興奮與仇恨,上官雲伸手,在她頭上輕撫了一下:“傻瓜,你是本宮從孃家帶來的貼身丫鬟,情分自然不同於其他人!這個仇,本宮一定替你報!”
她頓了一下,轉身朝御花園走去:“對了,前些日子,本宮叫你訓練的貓,你訓練得如何了?”
“還在抓緊訓練!”青虹答。
上官雲點頭:“時間不多了,你親自盯着!”
“是!”青虹忙着答。
她依然不明白,娘娘既要給她報仇,爲何還要幫皇上和皇后和好?正如她不明白,娘娘爲何將訓練一隻貓看得如此重要!
如果葉彩還活着,葉彩一定知道!她歪着頭,也難怪自己雖作爲掌宮大宮女,娘娘竟從不給她說她的計劃。
……
端木靳再一次來到椒房殿,然後敲門。
“辰辰!”端木靳大聲喊。
身後,小福子也跟着大聲喊:“皇上來了,還不快開門!”他的聲音有着特有的尖銳,穿透力極強。
椒房殿內,守在院子門口的宮人們一聽是皇上和太監總管小福子的聲音,頓時毛毛汗爬了出來!
皇上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皇后剛纔說得清楚,不許給皇上開口!可是……他們必定是皇上的奴才啊!
若是不開門,會不會被砍頭啊?!可是,若是得罪娘娘,那也是斷手斷腳不要命啊!
開,還是不開?
上邪辰就趴在寢宮chuang上,方纔端木靳走了後,她一直都處於不開心的狀態,如今聽得端木靳去而復返,原本低落的心情忽然跳了下。
他果然……還是在乎自己的!
她其實有點想他,她其實不想他走的,她其實知道他拒絕了大臣們關於選秀的請求,她其實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其他女人,她其實知道,他愛她……
可是,知道又如何?這個世界上,有些情緒根本就不受控制!當她看見大臣們跪了一地,當她聽見大臣們爲他求選秀充盈後宮繁衍子嗣時,她就是生氣!
彷彿自己擁有了太久太多的寶貝,忽然有一天要被人奪走了!
“辰辰,辰辰……”外面,端木靳的聲音還在持續傳來。
她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給他開門,畢竟,這件事情他沒有錯!她這樣遷怒於他,對他實在不公平!
可是,若她這麼快就開門,那多沒面子啊……
可是,端木靳畢竟是皇上,他作爲皇上,不顧形象的在外面喊門,如自己再不開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糾結着,好幾次嘴癢癢想喊驕陽放人進來了,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對於愛情,她記得曾經聽專家說過:誰先愛,誰就輸了!那是不是如果自己忍不住先開了門,自己就輸了?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端木靳的聲音再次沒了!
上邪辰忍不住握拳,在枕頭上狠狠的捶了下,該死的端木靳,你就不知道多堅持一會兒嗎?你若再多堅持一會兒,說不定我就叫人開門了!
“來人!”上邪辰喊。
腳步聲立即傳來,從外到內。
上邪辰還在氣頭上,既不轉頭去看,更沒心思分辨這明顯與驕陽不同的腳步聲,她只顧着吩咐:“驕陽,你去給外院的人說,好好把門看住!絕不能放端木靳進來!”
腳步聲頓了下,既不往外,也不往內,上邪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壓根沒注意,隨即,她悶悶的抱怨:“哼,一點耐心都沒有!”
“怎樣纔算有耐心?”那人忽的開口。
“怎麼也要多喊一會兒嘛!”上邪辰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她已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轉頭便看見原本應是站着驕陽的位置上,此刻正站着端木靳。
他依然是中午出宮時的衣服,臉上卻多了一絲笑意,顯然是自己方纔那句“多喊一會兒”取悅了他!
“誰讓你進來了?”上邪辰故作兇巴巴的問。
若是一炷香之前,端木靳見她這副兇巴巴的模樣,必定以爲她還在生氣,可有了方纔那句“多喊一會”,他一下就覺得生氣的辰辰更加可愛!也更加印證了上官雲的推斷,辰辰是在乎他,是在吃醋,是不想他走的!
“朕想你,怕你不開心就進來了。”端木靳說着,徑直往chuang邊走去。
“你怎麼進來的?”上邪辰假裝沒看見某人臉上的得意,她一邊問着,目光已往房間周圍看去,“哼,這些奴才!我明明說了不給開門的!”
周圍沒人,宮人也已退下回避,外面聽不到人說話的聲音,估計是退得比較遠了。平日裡,她和端木靳午覺的時候,宮人們也退得比較遠的。
“不怪他們,我沒走正門。”說話間,端木靳已走到chuang邊坐下,伸手,取下上邪辰發上男子髮髻,如瀑的青絲立即垂了下來,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背脊,“辰辰,你已經沒生氣了,對嗎?”
“不,我很生氣!”上邪辰轉頭,一雙湛藍的眸子緊緊看着端木靳。
“朕要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氣?”端木靳好脾氣的,俯身半壓在上邪辰的身上,一口含住她的耳垂,聲音含糊,“這樣呢?”
“你怎麼進來的?”上邪辰側頭,兩人呼吸很近,僅一條線的距離就能親吻。
端木靳一臉無奈,有些縱容的:“朕翻牆進來的。”
上邪辰立即朝他翻了個白眼:“堂堂一國皇帝,居然翻牆!”
端木靳笑:“那有什麼辦法,朕的皇后不讓朕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