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姬病危!
未央城裡到處都是壓抑的氣息。
還記得那些枯黃的葉子嗎?就在幾個時辰前它們還大多數的扒着枝頭不放,秋風掃過帶走的不過是幾個意志不堅定的黃葉。
就在幾分鐘前,鬼影帶着苦燁回來未央城,進了珏姬的房間,冥後在貓着腰躲在窗外聽見珏姬病危四個字後便失魂落魄了一路,再次經過這榆樹林的時候,所有葉子,一片不剩下,就像是來了地震、颳了狂風,葉子們受到強列的波動,只一瞬,從枝頭垮落,不曾在空中停留,直接落地,冥後經過之後,那些葉子便迅速融入地底,深埋於地底。
那裡本來也能算是未央奇觀,深秋還是滿樹樹葉。
這麼一來,那片榆樹林悽悽慘慘慼戚了,顯得未央城更加淒涼悲壯起來。
珏姬房內!
鬼影坐在珏姬的牀邊,深情的目光鎖在珏姬蒼白的臉上,“從因果節之後她就一直沒有醒過,我已經窮盡了我畢生所學,可是讓她醒過來卻是一件渺茫的事情,這已經讓我困擾不已,”他的手拂過珏姬的額頭,輕得彷彿一碰就會弄傷了她,因爲那些額頭突出的青筋讓人產生皮膚吹彈可破的錯覺,珏姬這個樣子真的讓鬼影心疼,甚至是心臟真的在抽痛。
他的愁容苦燁看得真真切切,他的眼裡似乎有了淚,只是一層水氣也許。
可是鬼影卻笑了,“就算是她永遠躺在這裡不再醒過來,最起碼我可以陪着她,這樣我就擁有她,我可以自言自語,也可以自導自演的生活,有她在身邊怎樣都好,我多麼想就這樣,一直就這樣,一直這樣。。。”
他就這樣說着,很平靜,很淡定,像說着別人的心情,又像是敘述今天一頓午餐的菜色有什麼,總之沒有起伏。
“鬼影,你不要這樣。。。”他是很平靜,只是看上去很平靜,苦燁瞭解他,“你的手已經變成了紫色,你再不停下來你的雙臂都會廢掉。”鬼影在失去理智的時候會受到小時候那件事情的影響,體內渾濁之氣會聚集於雙臂阻斷雙臂的血液供給從而使雙臂癱瘓。
那件事情和珏姬也有關係。
但是
除了珏姬和鬼影二人之外就再沒有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很多年過去了,沒有人再提及,沒有人再深究,只是苦燁還記得那天鬼影和現在一樣,一邊自己自言自語的唸叨了,一邊將體內渾濁之氣聚到手臂。
苦燁上前抓住了他的雙肩,前後小幅度的推搡着。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有錯嗎?”問句說得和陳述句一般。
手臂的顏色又深了,紫色,深紫色,快黑了!
“鬼影,你醒醒,你這樣是沒有用的,你廢了雙手,誰照顧珏姬,誰爲珏姬研藥,難道你要珏姬以後都讓別人替你照顧嗎?”誰也代替不了你,沒有人比你更在乎珏姬。
珏姬是一味良藥,鬼影有了她可是承受百年的相思之苦,擁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專情,還可以降爲奴才伺候珏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珏姬還在病牀上躺着,他鬼影的雙手還有價值,他還要研藥,還要負責照顧珏姬,“我不能沒有雙手。”
苦燁鬆了一口氣,不能失去珏姬的同時還要失去鬼影,如果這樣就是他自己崩潰了。
苦燁知道這次一定會失去珏姬的,他看見了珏姬身上流下來的血染紅得白色牀單正在往地上滴着新鮮的血,他知道是那個窟窿又出現了。
冰九度初見珏姬,珏姬身上流下的血染紅了那件穿在珏姬身上的人皮,血蛭鳥從冰九度身上的掉落都冰九度的血泊裡便瞬間長大沖進了珏姬的身體裡堵住了珏姬身上的血窟窿,那時候珏姬便恢復成一個正常人。
冥後在榆樹林駐足停留,葉子已經加速落葉歸根,有一顆樹也再經歷死亡的過程。
那棵樹離冥後最近,她的手緊握成拳頭,一拳一拳的垂向那棵無辜的榆樹,每一拳都使出了十成的力道,他也許還帶着自己的內力,不然這一拳下去砸不出凹陷來。
一直擊打同一個地方,那裡已經血跡斑斑,就差最後一拳,這顆樹便能永遠的倒下。
最後一拳,被人劫在了半途,“傷及無辜是你冥後最擅長的事情。”
冷冷的一句話,冥後一顆冷冷的心,睜開被鉗制住的手,她知道是誰,但她不
回頭。
已經不是以前了,苦燁不再是以前的哥哥,冥後也不是以前的妹妹了。
既然都不是以前的自己,那很久以前的期盼在這個時刻像破碎的玻璃不能再拼湊。
苦燁開口會所裡話,無非是說了鬼影的異常,異常之後便開始忙碌照顧珏姬對他不理不睬,第一回他當了隱形的人。
冥後仍然沒有說話,她的身影孤立在榆樹林,她的身後有個散發溫暖的懷抱,這個男人曾經是她的保護傘,什麼事情都會替她扛着。
她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驚惶無措的蹲在地上埋住自己的頭,堵住自己的鼻子,因爲她感覺到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體會馬上爬起來,然後殺了自己。
如她所想,那具屍體就在她埋住頭矇住雙眼的時候站起來,舉起手裡的斧頭向她的腦袋砍去。
苦燁救了她,那時候他們都還年少,苦燁卻殺伐決斷,冥後懦弱膽怯。
後來冥後嫁進未央城成了未央城的女主人,苦燁便成了未央宮房頂的常客,他站在屋頂,那時候苦燁喜歡白色錦緞,帶着一把長笛,瀟灑的風流倜儻。
他站在屋頂看冥後行了加封禮,帶上來象徵地位的鳳冠,退去少女的青澀。
冥後也幾經摸索找到了一個好的角度然後放了一把藤椅,一得空閒便躺在上面,那裡她可以看見苦燁的注視她的眼神。
那時候他是哥哥,她是妹妹。
儘管未央城的男主人生性風流,給未央城後宮充實不少美女佳人,冥後母儀天下,大方的說城主這事辦得極好,一來城主能夠天天開心,二來未央城也能新添子嗣。
可是奇怪的事情終究掩蓋不住,幾年後,冥後發現,未央城主寵幸美女無數,卻不見一個懷孕。
就在城裡城外也頗有微詞的時候,城裡派人貼出佈告:未央城女主人有喜,城主大擺流水宴三天,普天同慶。
那是她是主,他是僕!
屋頂的人還在,只是換上了深黑的衣服,長笛換做一把劍佩在腰間。
那條藤椅還在,冥後還是一有空就愛躺在在藤椅上,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