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了已經,趕明兒抱來讓你瞅瞅。”濤子笑道。
“那我得準備好紅包了。”林啓風跟着笑道。
心裡恍然,算是明白了老樑剛纔爲什麼會是那副態度。
記得去年回來時,老樑媳婦就懷上了,不用想也知道準是又添了一個閨女。
連生五胎都是閨女,本就夠鬱悶了,偏偏身邊兩個人生的都是兒子,還是一槍中彈,準的很。
想想都鬱悶,到現在沒抑鬱,都算是老樑心態夠好了。
“電影快開始了,別在家待着了,一塊出去看吧。”陳棟岔開話題道。
“走吧走吧,一個人在家待着多無聊,外面人多的很,一塊去湊個熱鬧。”濤子跟道。
沒等林啓風拒絕,幾人一起動手,拉着他一塊出去了。
外面天確實冷,得到零下了,手伸在外面沒多大會,就能凍得沒有知覺。
儘管環境惡劣,條件艱苦,依然擋不住大家對看電影的熱情。
這年頭,能看場電影,就算是難得的盛會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攜家帶口傾巢出動,帽子、圍巾、棉襖,從頭武裝到腳,一個個包得像個糉子。
更有甚者,直接披着被子就來了。
幾百號人擠在一塊,場面很熱鬧,有說有笑挨在幕布下,翹首以盼等待電影開場。
“這麼多人嗎?看架勢,不知咱們村的人吧。”林啓風驚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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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上腦子、下腦子也來了不少人,幾年才能看場電影,都盼着呢。”老樑笑道。
“來得晚了,好地方都被人佔了,只能待在外面了。”郭濤遺憾道。
來的確實晚了,前面已經圍了不少人,擠都擠不進去。
“在外面正好,等我回去把車開過來,咱們坐車裡看。”林啓風笑道。
“這主意不錯。”二哥眼前一亮讚道。
“那我去整幾瓶酒,咱們邊喝邊看,更滋潤。”老樑跟着道。
“再帶盤花生米。”林啓風叮囑一句。
圓丹的事還記憶猶新,這個教訓不能忘。
“我去吧,順便帶幾瓶罐頭,當下酒菜。”陳棟笑着道。
“家裡晚上燉的雞,還剩半隻,我去拿來。”郭濤自告奮勇道。
幾人三言兩語,連酒帶菜整齊活了。
分頭行動,等林啓風把車開過來時,電影已經開場,老樑幾個也都拎着東西回來了。
坐上車,擺好菜,倒滿酒,很豐盛,很滋潤。
“來,先幹一個。”老樑提議道。
“幹就幹,誰怕誰。”濤子不甘示弱。
幾人碰了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剛纔站在外面沾染上的些許寒氣迅速消失,身子逐漸熱絡起來,話也多了起來。
“你們說,電影裡說的趙莊,該不會是咱們這邊的那個趙莊吧?”濤子邊喝邊看,冷不丁插了句話。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是。”陳棟深以爲然附和道:“故事場景是在冀中平原,不就是咱們這嗎?”
“應該不是,拍電影那麼大動靜,不可能一點信兒都沒。”二哥否定道。
“不管是不是,咱們這有地道總是真的。”老樑道。
“這倒是。”幾人同時點頭。
村裡就有地道,而且很多。
土洞、地窖、竈臺、牀下,出入口五花八門,四通八達,縱橫交錯,一直延伸到野外。
幾人小時候都進去爬過,捉迷藏什麼的,這可是上好的地點。
只是前些年地道被填上了,好些年沒提起,記憶都模糊了。
“因爲村裡那些地道,差點沒要了我的命。”老樑突然道。
“咋回事?沒聽你提過啊。”二哥驚訝道。
林啓風也看了過去,一臉好奇。
“還記得今年七月下的那場暴雨嗎?”老樑喝口酒道。
“怎麼不記得,那場雨可是一直下了兩天兩夜呢,街上積得水都淹到大腿了。”濤子記憶猶新道。
“就是那場雨,當時你嫂子剛生產完,我心裡堵得很,想淋淋雨,清醒一下,誰知道門前路底下還有一個地道口,原來被堵得嚴實沒發現,被雨水一衝,給衝開了,路面上積那麼多水,比咱溝子裡的水都大,根本看不清,一腳踩空,人差點沒掉進去。”老樑心有餘悸道。
“後來呢,你怎麼活下來的?”濤子追問,好奇心十足。
老樑喝口酒,這纔不慌不忙道:“也算我命大,人快掉進去的時候,慌里慌張居然給我扒到塊石墩子,吃奶的勁都用上了,這才爬出來。
前後一分鐘不到,就跟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似的,打那起,我也算是想開了,什麼兒子不兒子的,都不重要了,五個閨女還不夠嗎?將來招個上門的女婿,生下來的孩子不還是跟我姓?”
“難怪啊,難怪你下雨前還鬱鬱寡歡的,下雨後突然就看開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原來是經了這一遭。”二哥恍然道。
“這算是大難不死,大徹大悟了嗎?”林啓風笑着說一句。
“就當是死過一次吧,老天待我不薄,不愁吃不愁喝,有房有地有媳婦,還有五個閨女,該知足了。”老樑幽幽道一句。
老樑的態度,讓林啓風有些意外。
前世他可是生了七個閨女,第八胎才生到兒子的。
現在這才五胎,還有兩個沒出來呢,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打算再生了。
“等等,你剛纔說你扒到的那塊石頭,不會就是你家門口現在放的那塊吧?”濤子突然又問道。
“就是那塊。”
“我說呢,好端端的,你往家門口放那麼大塊石頭幹嘛,原來是把它當你的救命恩人給供起來了啊。”濤子道。
“沒它就沒我,雨停了我就把它挖出來挪到門口了。”
“你是指望它辟邪嗎?”陳棟調侃一句。
“地道口封上了嗎,別來年再給衝開了。”林啓風問道。
“封上了,拉了兩車沙,混上水泥徹底填平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衝開。”老樑點頭道。
“那就好。”林啓風放心道。
“樑叔,掉進去的那一瞬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二哥突然笑道。
“對呀,這種經歷可不多,你給說說看,臨死前究竟是什麼感受?”濤子來了勁,興奮道。
老樑翻個白眼道:“什麼叫臨死前,我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