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亂糟糟的,成了一堆黑疙瘩的麪包冒着煙,村民痛哭不已,指着上天咒罵。我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地上,舉着小鏡子,一邊照一邊嘆氣流淚。
有人走過來狠踹了我一腳,讓我別再照鏡子了,否則撕了我。王佔元問我咋辦,我說先打道回府吧。便央求幾個好說話的村民做了個簡易擔架,擡着我往村裡趕去了。
回到家,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我才能站起來了。這天氣候涼快,我來到院子裡,坐在太師椅上,正照着鏡子默然流淚時,王佔元又來拜訪了。我不想搭理他,可人家帶了燒雞來,我只好一邊啃着燒雞,一邊跟他說着話。
“二桃,這氤氳血屍到底是啥?”王佔元沏了一杯茶遞給我,問道。
“是一種很邪很厲害的屍體,專吸收活人的精元,會出汗。但流出來的汗就跟血一樣紅且腥臭,就跟汗血寶馬一樣,但這氤氳血屍在生怒時,會吐出一種紅色的煙霧。這種煙霧含有非常烈的劇毒,只要吸入一點,人身上的血就會敗壞掉,變成黑色的,打七竅裡流出來,自然就無法活命,而且遺體會高度腐爛,到最後連骨頭都能化成稀泥!”我一邊解釋一邊搖頭,愁眉不展。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研究出對付氤氳血屍的法子。連參冥門書籍裡都這樣記載:遇見氤氳血屍,逃。
“那這氤氳血屍是咋變成的?”王佔元揪下來一塊雞肉,把上面的殘留的幾根白毛細心地扯掉,然後遞給了我。
咬了一口肉,我翻了翻白眼,讓他再給我剝一般大蒜,然後纔給他講了起來。
其實有一種怪異的現象會發生,那就是屍吃屍。當一具會活動的屍體吃掉一千個活人和一千個死屍之後,體內的陰陽指數達到極限,一經中和會再死一次,若還能復活,就蛻變成了氤氳血屍。
現在,有一個讓人解不開的疙瘩,那就是氤氳血屍咋會進入到李家的棺材裡,又是誰往棺材蓋子砸上了棺材釘。
吃飽喝足後,我讓王佔元沒事先回家。
待他走後,我拿起鐵杴,在院子裡的某個角落挖了起來。
挖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一個能容一人站進去的深坑形成了。我跳進去,又用土把自己給埋了起來,把土埋到脖子的時候,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是一個留着大長辮子的姑娘,如果從後面看起來,她的身材亭亭玉立,楊柳細腰,長腿繃得很直,不曉得的還以爲是一個漂亮的黃花大閨女呢!可一旦她轉過身,絕對能把一個普通人給嚇死。因爲她的臉奇窄,只有兩寸寬,長約有二十公分,上面五官齊全。說她是攆人鬼吧,但她的頭不搖,也只是臉窄,身體跟普通人無異。
她是我在外流浪時撿到的。確切地說,她並不算是一個人,因爲她沒有影子。但到底是個啥,實際上我也不知道,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當年我遇到她時,她正被一羣搖頭棒子,也就是攆人鬼在追趕,那時我正好偷了別人家一隻狗,打算賣了去,但聽她一直喊救命,於心不忍,就把狗放過去,把搖頭棒子給嚇退了,救了她一次。打那以後,她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阿全。
我讓阿全拿起鐵杴,把我完全給埋起來。前面提到過,我是一個被養屍,每過兩個月左右,我都要呆在地底下,與空氣完全隔絕,讓地表深處的陰氣滋養上一整天,不然的話我會感到很疲憊。
至於阿全,她埋了我之後,就會鑽入我的牀底下,老實地呆着,一般情況下,沒有我的允許,她不會隨便出來嚇人。
在一片黑暗和窒息感中,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下午,我從深坑裡鑽了出來,洗了一個涼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精神抖擻地出門了。來到大街上,只見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出來逛。我擡頭看了一下天,今天可是陽光明媚,晴空萬里呀,大街上這種景象不正常,平時應該是熱熱鬧鬧,人們出來拉家常或者搬個凳子出來做活計什麼的。
我在街上轉了一圈,經過好多門戶時,發現俱是大門緊閉,還有的從外面鎖上了,證明人不在家。
這到底是咋回事?
不知不覺地,我來到了馬金鎖家的大門口前。村裡只有他家的門子是敞開着的。我往裡面瞅了瞅,不見院子裡有人。遲疑了一會兒,我還是邁步進去了。站在他家的堂屋門前,出於禮貌,我敲了敲門,沒有動靜。我又喊了幾嗓子,還是沒有動靜。我推開門進去了。屋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走到牀前,我彎下腰,慢慢掀開耷拉在地的牀單子。牀底下有六隻眼睛正在看着我。正是李懷華夫婦和徐老三家的小女孩。它們把身上的毛都颳了,看起來跟一般人無異。我喊了它們幾聲。它們沒有啥反應,傻傻愣愣的,跟低級動物似的。
放下牀單子,我站了起來,又來到桌子前,翻了一下饃筐子。裡面是油饃,但散發着一種惡臭味道,應該是用屍油摻白麪做成的。這個時候,有人進來了,是馬金鎖。他看見我在屋裡,頓時慌了,趕緊轉過身,朝外面跑去。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想從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也不看看參冥門的獨門輕功是幹啥吃的,上次讓你溜掉,是因爲懶得捉你。我憋足一口氣,往上一蹦,離地一米多高,兩條腿撲棱了兩下,然後又落地,再看時,我已經在三米之外了。
拔足狂奔了一陣子,我追上了馬金鎖,從後面掐住他的脖子,腳下使個絆子,將他給摁倒在地上了。把褲腰帶解下來,勒住他的脖子,再抓住他的腳往上扳,使他的身體朝後彎曲起來,把腳和脖子給他綁到一塊了。
“你抓我幹啥?”馬金鎖掙扎着大叫起來。
“你見了我跑啥?”我反問道。
“俺娘說你不是好啥,讓我離你遠遠的!”由於他現在的姿勢對他來說有些難度,導致他臉紅氣喘,脖子上的粗筋凸顯出來。
“你娘纔不是好啥,你娘在哪?”我拿出一根針,抿在他脖子上的血管上面。如果他不老實的話,我打算給他放放血。
“俺娘去捉拿妖怪了!”馬金鎖竟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簡直跟小孩子一樣幼稚。我有些不耐煩了,手上一用力,把針給紮了進去。
血流了出來,滴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就匯聚了一片。有一隻狗出現了,身上泥乎乎的,十分消瘦,看着有些面熟,竟然是我家那隻已經不見了多天的母狗。我吹了一個呼哨,它便過來了。奇怪的是,它沒有像以往那樣見了我搖尾巴。它近了我身邊後,低下頭,對着地上的一灘血舔了起來。我覺得它陌生了很多。
將地上的血舔乾淨之後,母狗擡起頭看了看我,眼神十分冰冷呆滯,神情陰鷙而森然,令我的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我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離它遠了一些。突然,它一扭身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馬金鎖的喉嚨。
馬金鎖的脖子被狗撕開了,大片的血噴濺出來,不一會兒就倒地氣絕了。而狗不僅喝血,還吃起了人肉。強忍着駭然,我朝它的屁股上跺了一腳。它倏然轉過身來,對我齜牙狂吠,一副想撲上來咬我的架勢。
“畜生!你吃豹子膽了!連主人都敢侵犯了是不是?”我怒不可遏,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往它的頭上砸了過去。這狗倒沒有躲開,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四肢一攢,從地上彈起來,朝我撲了上來。我一咬牙,擡起一腳朝它的肚子上踹了過去。一聲慘叫,狗倒飛了出去,撞到了牆壁上,落地摔了一下子,翻了幾個滾,然後又站起來,夾起尾巴逃跑了。
嘎吱一聲,有門子轉動的聲音,是從後面傳過來的,我轉身一看,見到了徐老三。他一臉驚慌地對我喊道:“二桃,快進來!”我進去後,他又連忙關上了大門,用抖嗦不停的手遞給了我一支菸。將煙叼在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從鼻孔裡冒出煙霧,我問道:“到底咋回事,你這麼害怕幹啥?”徐老三沒有立即說話,一把拉住我進了堂屋,又把堂屋門給閂上了,這纔對我說:“出大事了!咱們村又出大事了,天要滅咱村啊!”說罷,大嘴一張,嚎啕大哭起來。
“咋啦徐老三?別光顧着哭啊,你倒是說啊!”我抓住他的肩膀搖晃着催促道。
“你先過來看看!”徐老三領着我到了牀前,掀開了被子。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頓時撲鼻而來,只見牀上躺着幾具屍體。屍體的狀態非常慘,不是脖子被咬斷了,就是腦袋被啃掉了半個,也有臉被啃得血肉模糊的,還有一具,上半身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下半身跟一顆頭,中間只有一根脊椎連着。
“這都是俺家的人,被狗給吃了!”徐老三又痛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身體顫晃得厲害,“王佔元他媳婦變成了狗妖,這村裡的狗都服從她,跟瘋了一樣,見人就咬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