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歌 夫妻
皇帝的大半心思都放到了蛇妖身上,宮中謠言亂起,蛇妖的身份只有幾個暗衛知道,但竟也四處散播開去。
蛇妖正倚在榻上,近來身體好了許多,狀態穩定下來,向皇帝討來幾本奇聞怪志翻翻。
秀兒給蛇妖熱了茶,正要倒好門外卻傳來“太后駕到”的呼聲,秀兒趕緊扶着蛇妖預備行禮。
蛇妖本就不懂禮法,終於在秀兒的教導下明白了宮中許多,也知道太后是皇帝的母親。
“白姑娘身子不好就在榻上歇着,不要爲了我這行將就木的老太婆着了涼。”太后進門,見蛇妖要行禮,語義不明地譏着。
蛇妖不知爲何,心底是不願意和這老婦相處,況且她從不想和難相容的人相處。
秀兒似乎感覺到蛇妖的走神,趕緊爲太后斟茶。
“太后娘娘吉祥……”蛇妖姿態糾結地行了禮,也不要人吩咐就坐了下來。
太后扯了嘴角,喝了口茶。
“聽說白姑娘與今年的狀元郎是何關係吶?”
蛇妖怔住,搖頭,“曾是家鄉人。”而今……
“本宮今日來,是聽了些宮人嚼舌根,但依本宮看,你雖愚傻了些,倒是與妖物不甚相關。只是,在皇宮裡就該守宮裡的規矩,六宮后妃都應雨露均沾,希望姑娘也早些明事理……”
太后說的話蛇妖並不懂,只是看她嚴肅地說,自己只得擺着學堂裡學子的模樣聽她說。
久了,太后說得乏了,擺擺手示意貼身宮女打算回去。
“本宮也非責難你,若他日你失了寵,也好沒有那麼多人落井下石……”
蛇妖點頭,仿然了悟。
“回了,姑娘也別送了。”
蛇妖順着秀兒的手勢一矮身,終於送走了太后。
“秀兒。”
秀兒頓住手中收拾茶杯的動作,過去伺候回了榻上的蛇妖。
“雨露均沾是何意?”
“……白姑娘還是問皇上罷!”
“你也不懂麼?”蛇妖嘆息,她不喜歡生活在皇宮裡。
皇帝回來華章殿,聽說太后來過,表情有幾分猙獰,蛇妖見了便起身過去拉他。
“夜凜,你讓我回碧落山可好?”
“太后與你說什麼了?”
“對了,雨露均沾是何意?”
皇帝怔仲了好一會,才嘆氣將蛇妖拉至懷中。他是想蛇妖開了情志,卻又擔心現下自己的處境護不住她。
“阿棠,御花園中鳳棠開了,我帶你去看看可好?”
“你種了鳳棠?”蛇妖詫異。
皇帝點頭,蛇妖笑了起來,雖然聽過他說歡喜,卻不知他心底如此深情。
聲音甜甜應到,也沒在意皇帝攬着她的腰直接往外走。
御花園裡多有花樹,蛇妖一一看過去,卻只在意那幾株鳳棠。
“爲何這般歡喜鳳棠樹……”皇帝將蛇妖摟抱在胸前,下巴磕在蛇妖頭頂,低聲問道。
“我與它一同長大的,所以歡喜。”
鳳棠樹每到花期,枝枝葉葉就會開始糾纏,而鳳棠的花期跨越了整個夏季,直到初秋纔開始落花,花落盡時,葉也開始落。
這種樹其實一點也不常見,當年邊疆的老百姓爲感謝皇恩送了幾株入宮,但有官員說這樹不適合種在皇宮,纔在郊區的皇家別苑裡種了些。
後來木皇道人來了,說要幾株栽在京都城西面的河邊,是爲皇帝祈福的,也便就是蛇妖陪着書生與皇帝去散步,咬下鳳棠枝葉那處。
“皇兄……”
背後傳來女子柔軟的嗓音,還撒着嬌似乎疾走過來。
蛇妖回頭,愣住,面前幾步遠的女子更驚詫。
“白……白珊?”
“玉陽公主……”
“近日來寵冠後宮,身體柔弱不堪的白姑娘便是你?”
蛇妖不搭話,擡頭去看皇帝,皇帝乾咳幾聲,略顯尷尬。
“玉陽……”
“皇兄你過來!”玉陽迅速拉住皇帝的手往那邊一扯,蛇妖被連帶得轉了幾個圈所幸沒跌倒。
玉陽拉着皇帝走遠了,站在亭子裡說話。其實玉陽的聲音挺大,蛇妖自然能夠聽見。
“皇兄你不要命了,她是妖精!”玉陽氣急敗壞。
“朕明瞭,但是她妖元已毀,現下與平常人一般,不會害朕……”
“那趙易舒可是因爲她病了一個月,不要說你不知。”
“那是他被嚇住了,自己嚇自己,阿棠連他的身都沒近。”
“皇兄你糊塗!她就算無心害你,你與她常在一起必定會有……”
“此事朕早已決定,且與她立了誓約,朕不會與她分開。”
“你怎麼就……”
皇帝擺擺手,幾步回到蛇妖身邊。
玉陽也走回來,她與皇帝倒也幾分像,特別是眼睛。她見與皇帝說不清,只得瞪着蛇妖,恨恨的樣子。
“你莫爲難她,皇兄也爲難……”皇帝將蛇妖護住,眸光輕輕冷冷掛在玉陽身上。
玉陽當即憤怒,“你何曾如此對我,到底是心裡有了他人,哼!”說着拂袖而去。
蛇妖原以爲玉陽與皇帝是兄妹,而今看那吃醋模樣,以爲自己想錯了,以爲玉陽也是和謝妃一般的人物。
“夜凜,你的妾爲何要去與魯國聯姻呢?”
皇帝摸不着頭腦,“你說玉陽?”
“嗯,她不是你的妾麼?也可以嫁給別的人……”
“誰說她是我的妾,她是我的皇妹!小傻瓜。”
蛇妖理了理思緒,着實理不清,只好不再去想。
皇帝只看蛇妖的表情,大約猜出她的一些心意,忍不住犯難。蛇妖真是一點都不懂人間的複雜關係,說是沒開情志,都是誇獎了她。
“你們精怪的夫妻是如何做的?”
蛇妖愣了愣,想了許久才道,“我不知,好像是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直到一個成仙了,或者死了……”
皇帝看見了蛇妖眼裡露出嚮往的神色,流光溢彩,心中一動將蛇妖壓在懷裡吻住。
蛇妖體力不支倚在皇帝懷中,呼吸短促。
她一直覺得皇帝這是在懲罰她,因爲與皇帝的親吻於她而言,並不歡喜。
曾與書生的吻,是酥酥麻麻的,心中雷動;而與皇帝的,卻覺得快要窒息了,內心似乎被煎熬,折磨……
皇帝早已察覺到蛇妖的不專心,無奈又不甘,只用力咬了一口蛇妖的嘴脣,疼得她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