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歌 刺客
又到上元節,魯國四皇子來到京都,要接玉陽去魯國。
蛇妖見玉陽的情緒一日比一日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盡力陪着她。
也是這時玉陽才說起當初與趙易舒的事。
“我以爲你會歡喜趙易舒一輩子呢。”
蛇妖笑笑,她亦不知自己是如何放下那青衫磊落的男子,或者,亦不知自己是否已放下了他。
“他非值得女子託付之人,也是你皇兄告訴我的,我先前不信,後來,突然就看清了,許是他從不曾歡喜我……”
玉陽望着蛇妖許久,才嘆氣,“我曾對他動心……”
蛇妖不言語,握着玉陽的纖手。
“他與我說,讓我向皇兄舉薦他,他說得自然而不遮掩……他做得這般磊落,我都不好意思拒絕,也算清楚,他醉心仕途,其他的……怕都是無礙的。”
蛇妖點頭,她想,或許趙易舒今生都不會真心愛哪個女子。
秦依依,恐怕也是無法圓滿了。
夜裡皇帝回華章殿,喚上玉陽一道換了便服去城裡賞燈會。
玉陽完全一副男子的模樣,眉目清俊幾分神似夜凜,一把摺扇搖啊搖,像哪個大富人家的貴公子。
夜凜是一身白袍,上面錦絲繡了圖案,夜裡看來並不清晰,臉上貼上了以往的那塊焦青的傷疤。
宮女則聽皇帝安排爲蛇妖選了件曲裾,蛇妖不滿意,一張櫻桃小嘴嘟着快能掛油壺了,也不同皇帝說話。
玉陽忍不住樂,其實看着蛇妖和皇兄在一起,感覺他們應該能幸福的啊!
好容易遂了蛇妖的願也爲蛇妖換了俊俏公子的裝束,蛇妖拿着配給自己的摺扇搖得不亦樂乎。
終於上了街道,蛇妖這裡瞧那裡看,比不常出宮的玉陽還歡快。
皇帝只好囑咐暗衛全力保護玉陽,自己則全副精力都放在蛇妖身上。
遠遠看見有人買面具,蛇妖疑惑地問皇帝,“你臉上的就是那個面具做的麼?”
皇帝看着小攤上擺着的動物妖魔的模樣,忍不住笑意,“你看一般麼?”
蛇妖搖頭,努力擠過去。
“我要那個白色的……”蛇妖示意跟在她身後的皇帝掏銀子。
蛇妖抓着白色的了,卻感覺有人攥緊了,卻沒有人的手,頭上方傳來熟悉的嗓音。
“臭蛇妖,你倒是過得開心!”
蛇妖臉色狂喜的望着天說話的樣子,嚇得皇帝趕緊將蛇妖拉進懷裡,周圍的人慢慢地變了臉色。
“阿陸,我都好久不見你了。”蛇妖雖然被皇帝鎖進懷裡,卻依舊望着攤子上的阿陸。
阿陸沒有現形,但蛇妖感覺得到他的動作。
“阿棠……阿棠?”
皇帝緊張地不斷呼喚蛇妖,蛇妖卻一徑怔住的模樣。
許久蛇妖才恢復神識,對着緊張的皇帝安慰地笑,拉着他的手往人羣外面走。
“快,阿陸有事要與我說,我們去那邊。”說着指着空曠的城牆邊。
皇帝曾聽蛇妖提起過阿陸,猜測他也是什麼妖精。
終於走到了城牆邊,從一株大樹上突然跳下來一位溫柔英俊的公子。
皇帝急忙將蛇妖護在身後,豈料蛇妖一下子就奔進了陌生公子的懷裡,皇帝登時臉都黑成了煤炭。
“阿陸阿陸,阿棠好想你……”
皇帝幾乎長臂一伸就將蛇妖扯了回來,蛇妖不解地瞪着皇帝,皇帝臉色也不好,鳳眸冰冷地回瞪着蛇妖。
“噗嗤——”阿陸笑出了聲。
皇帝擡眼去看阿陸,阿陸只好掩了笑意解釋道,“阿棠自小與我們生活在一起,像你們人間的兄弟姐妹一般,你莫要吃味……”說着舉袖遮了臉,嘴脣都裂開了。
蛇妖還在拉扯皇帝禁錮自己的手臂,“你放開啦,我與阿陸有話說!” wωω. ⓣⓣⓚⓐⓝ. ¢ o
“那麼你今日來所爲何事?”皇帝面無表情,天家威嚴瞬時散發出來,惹得蛇妖也不敢再鬧。
以往皇帝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如此刺骨地表露出來。
蛇妖不知道,皇帝是怕她被阿陸帶走。
“阿棠的狀況在惡化。”阿陸的表情隨即也冷了下來,“你可知道?”
皇帝震了一下,蛇妖也感覺到了。
“你要帶阿棠離開?”皇帝幾乎顫了尾音。
“不用,我就嚇嚇你……”說着面上的冰霜化開,溫柔地笑笑。
蛇妖伸手去拉阿陸,“阿陸,我的妖元被封了,感覺一點也不好,你幫我想想辦法……”
“不準。”皇帝出聲。
蛇妖回頭去看皇帝,“我會死掉……”
蛇妖的表情懵懂而無辜,其實皇帝心底能猜到幾分,木皇道人爲何再無音訊。他只是堅持,覺得能夠每日每夜看見蛇妖,他已無憾,可偏偏……
“我不會離開你。”蛇妖握住皇帝的手。她似乎聽到了皇帝的所思所想,也不知是不是血煞的原因。
這寬大的手掌曾經在她做了噩夢驚醒時輕輕拍了她的後背,曾爲她暖和冰冷的指尖,曾撫摸她的頭,曾……
蛇妖不會受恩不報,皇帝爲她做的一切她都記在心裡,她不願意皇帝受到她曾因爲歡喜趙易舒受到的那樣的傷害。
皇帝的身子不再僵硬,不再具有攻擊,慢慢放開了蛇妖的腰。
阿陸交給蛇妖一瓶藥丸,“這是狐妖要我交與你的,對你身子有好處,還有,切記不可與人類有肌膚之親,不然對你的修行有害……”
蛇妖不懂,皇帝的眸光卻暗了幾分。
“我要如何修煉呢?”
“和以往一般就好……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老是很笨,跟着聰明人學聰明一點知道嗎?”
阿陸伸手要撫摸蛇妖發頂,半道卻被皇帝截住了,阿陸扯扯嘴角,笑得似乎很不懷好意。
蛇妖想去抱抱阿陸也被皇帝拉住了,只得目送着阿陸走。
許久,隱了身形的阿陸又跑回來,倚在蛇妖耳朵邊上說了好一陣,蛇妖突然緊張起來,拉着皇帝趕緊往人多的地方去。
皇帝見蛇妖突然古怪,也猜到了那個叫阿陸的妖怪又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真叫人恨得牙根癢癢。
“阿棠?有什麼事?”皇帝乾脆一把把蛇妖控制住。
“快,我們回宮去。”
“爲何……”
“快,玉陽在那邊!”蛇妖突然大力將皇帝扯着在熱鬧的人羣裡快速前進。
終於走到玉陽面前,卻聽見玉陽正與一個漂亮的異邦公子吵嘴。
蛇妖左手拉着皇帝,右手拉着玉陽,說要趕緊回宮。
玉陽詫異,問蛇妖是不是身體不適,皇帝這才緊張詢問,真以爲蛇妖身子出了問題。
蛇妖不管,也不解釋。
剛走出人羣沒幾步,四個人便被黑衣人團團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