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飄萍的態度十分堅決,張廷蘭也不好拒絕,而且他也樂於把奉軍英勇奮戰的形象展現在全國老百姓的面前,爭取更多的有志青年到東三省施展才華,中國有才華有熱血的年輕人不過,不能眼睜睜被民黨糟蹋了。
“邵先生有這個想法我也不好攔着,不過還請大家必須聽從隨行軍官的安排,儘量保護自己。”
“多謝督辦成全!”邵飄萍興奮的說道:“督辦,最近京津一帶有些學生,想要到東北來,共同保衛中東路,現在恐怕已經在路上了,他們都是一腔熱血,千萬不要打擊他們的積極性,您想辦法安排一下吧。”
“上前線打仗肯定不行了,可以讓他們參加一些後勤和醫療工作,不過也必須注意安全,這些年輕人都是寶貴的財富,可不能隨便損失了。”
張廷蘭交代完畢之後,邵飄萍還有三個年輕的記者全都換上了軍裝,有專門的士兵帶着他們分頭到前線去觀察情況。
剛剛開始的時候,邵飄萍還有那些年輕記者還有些興奮和期待,前線對於他們來說,就好像一個傳說一般,每個人都不免有各種想象。可是真正走近之後,他們從心底涌起一股涼意,他們只見不斷有擔架擡着傷兵送到後方的醫院。
他們偷眼看了一下擔架上面的傷兵,有的人被炸掉腿,有的人渾身都是血,根本看不清傷口在哪裡,有人不住的呻吟,有人乾脆沒有一點聲音,彷彿死去了一般。
不過這些士兵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年輕,比起那三個年輕記者還要年輕。基本上都在二十歲左右,有的人更加稚嫩,這麼年輕就受了這麼重的傷,甚至可能落下終身的殘疾,邵飄萍等人心裡頭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了一般。
說實話中國的文人都士兵沒有什麼好印象,只要一說起來就是丘八大爺,兵就是匪,欺壓百姓,無惡不作。可是看到了現在奉軍將士,原來的那些成見全都消失了。這是一支在過境線上與敵人殊死戰鬥的英雄部隊,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捍衛着身後百萬平方公里的黑土地,乃至整個中國的安危。
越來越臨近前線,戰爭的氛圍就越發的濃厚。密集的槍炮之聲,不絕於耳。他們已經都進入了戰壕之中。在差不多一人高的戰壕之中穿行,不時有炮彈在不遠處爆炸,空氣中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這時候奉軍和俄軍已經交火小半天了,俄國人的雖然丟下了無數的屍體,但是他們的攻勢一點沒有衰弱,無數的灰色牲口拼命的發動攻擊。他們在炮火的掩護之下,快速向奉軍陣地涌了過來。
而且俄國人也改變了炮兵戰術,他們知道對着陣地盲目的轟擊,根本不會傷到奉軍的一根毫毛。因此他們把火炮集中起來,對準陣地上的一小段猛烈轟擊,爭取打開一個缺口,然後俄軍突進就會比較容易。
這種戰術一開始也起到了作用,有三五個防炮洞被密集的炮彈直接命中,二十幾個奉軍士兵犧牲,而且一處彈藥存放點還爆炸了,把奉軍的陣地炸出了一段二十幾米的缺口。
這下子俄國人就發瘋了,他們拼命的朝着這個方向衝擊,防線只要突破一點,就是全盤皆輸的下場,誰都清楚這一點,眼看着俄國人越來越近,奉軍也不得不拼命了。
李景林主動請戰,他帶着一個連的士兵衝了上去,堵在了俄國人的前面,進入奉系之後,李景林還有些不情不願,雖然他幫助奉軍贏過了日本人一場,不過他也沒有真心歸附奉軍,只是想着有個落腳之地。
平時按照規定給奉軍的軍官士兵教授武術,線下的時候就是喝酒賭錢,不過自從隨同奉軍開始收復中東路之後,李景林的觀念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經歷過八國聯軍的侵華戰爭,知道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多少年過去了,李景林甚至都覺得自己已經把一切都拋開了,可是到了奉軍和俄國人拼命的時候,李景林胸膛裡面的熱血也忍不住翻滾起來,中華大地上還有不畏懼洋人的士兵,還有守衛國家主權的戰士。
而且這些戰士之中就有不少都是自己的徒弟學生,他們比自己年輕,但是一個個都奮戰在前線,殊死搏鬥,自己這個老師要是再不努力,以後就要叫學生長官了,另外老夥伴姜登選也在戰鬥之中頻頻立功,眼看着高升在即,他李景林再也不能落後了。
他帶領着一個連的士兵迅速填補到了缺口附近,一部分士兵抓緊時間清理戰壕,將埋在下面的士兵屍體搬運出去,重新修復貓耳洞,而李景林則是帶着其他人阻擋在了俄國人的前面,雙方拼命的射擊,不斷有士兵倒了下去。
距離越來越近,士兵們都端起了刺刀,一場肉搏戰不可避免,李景林毫不猶豫的衝在了最前頭,迎面一個高大的俄國兵正準備攻擊李景林,不過李景林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這個俄國人的肩膀剛要擡起,李景林的刺刀已經刺中了他的胸膛,平時演武甚至是對打都可以花哨一點,但是到了戰場上,必須最簡潔有效,不能浪費一點體力。
鋒利的刺刀扎進了俄國人的胸口之後,這個俄國人還用手去抓住了刺刀,想要阻止刺刀深入,李景林則是順勢往下一壓,頓時切斷了兩三根肋骨,一個半尺多長的血口子出現在了眼前。
從這個窟窿甚至能看到裡面挑動的心臟,無數的鮮血隨即噴涌了出來,這個俄國人一點扎掙都沒有,當場斃命。李景林連看都沒看,隨即尋找下一個目標。
一連刺翻了五六個俄國人,李景林也覺得兩條膀子有些脹痛,殺人也是一個力氣活,尤其是和這些人高馬大的俄國人拼刺刀,更是麻煩到了極點。
這時候一個俄國兵也盯上了兇悍的李景林,他猛地向李景林的軟肋紮了過來,李景林暗叫不好,格擋已經晚了,他猛地一收腹,這柄刺刀貼着肚皮劃過,衣服已經被刺穿了,在皮肉上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李景林頓時大怒不已,他猛地伸出了單手,一下子掐中了對方的咽喉,普通人掐中咽喉,往往是要等着對方窒息而死,這個過程要好幾分鐘,而李景林專門訓練過,手勁驚人,一下子就把對方的喉結掐碎,氣管也被捏扁了,這個俄國人頓時就手跑腳蹬,橫屍當場。
上百的俄軍同奉軍拼刺,轉眼之間就有一半多的俄國人倒地而死,奉軍也付出了三四十人的代價,戰場之上極爲慘烈,有的奉軍士兵已經受傷了,但是他們還拼死反擊,有的生生掐住了俄國人的喉嚨,雙方同歸於盡。
還有的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彈,把敵人炸成了碎片,面對奉軍的瘋狂攻擊,俄國人反倒有些驚恐不安了,這還是他們熟知的中國人麼!
不是說中國遍地都是拖着豬尾巴的土著麼,他們就像是一羣羔羊,可以任人宰割,這種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可是現在他們猛然發現,原來自己錯的離譜,中國人也有這麼多的勇士,也能爲了自己的尊嚴,爲了自己的國家殊死搏鬥,這些俄國人徹底被震撼了。
而此時奉軍士兵重新將戰壕恢復起來,這次修得比原來還要結實,陣地上的機槍也重新架了起來,兩旁的火力也都被調了過來,密集的子彈向着俄國人傾瀉而下,這夥俄國兵只能倉皇撤退,狼狽的逃了下去。
戰鬥還在持續,奉軍的陣地就好像鋼澆鐵鑄的一般,根本難以突破,作爲指揮官的康斯坦丁也坐不住了,他很清楚俄國糟糕的狀況,政府七拼八湊,才從遠東地區調動了這麼點人馬,要是不能快速擊敗奉軍,拿下中東路,只怕他們自己的後勤就要崩潰了。
因此康斯坦丁只能將手中最精銳的一個團調了上來,這支部隊曾經在歐洲和德國人血戰,立下了卓越的戰功,隨着遠東局勢緊張,叛亂頻出,才被沙皇調到了遠東,一方面是爲了補充人員,一方面也是爲了對付那些反對沙皇的力量。
現在這個團毫無疑問是康斯坦丁手上的王牌,現在也不得不扔出去了。
“總指揮,俄國人的攻勢似乎有些減弱啊!”
孫安虎也觀察了一下前線的情況,然後說道:“不能放鬆警惕,俄國人沒有這麼容易妥協,讓弟兄們都打起來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應對,惡戰還在後頭呢!”
李景林急忙點頭稱是,就在這個時候,俄軍方向出現了大片躍動的身影,他們快速向奉軍陣地衝過來,而且這夥俄國人的裝備明顯比起前面的灰色牲口要好不少。
和奉軍一樣,他們也備有大量的迫擊炮,在行進的時候,能夠給他們提供更好的掩護,而且這些人的射擊技術還十分高超,炮彈打得很準,不時有炮彈精確的落到了奉軍的陣地上。
這些俄國人的槍法同樣出衆,手中的莫辛納幹顯然更加適合他們使用,在距離二三百米左右,甚至能夠擊中奉軍士兵。這幫傢伙戰術動作更是十分嫺熟,組成了標準的散兵線,極大的避開了奉軍的火力,他們交替着快速向奉軍的陣地壓過來,後面的俄國炮兵也給他們助威,聲音震天響。
孫安虎對李景林低聲說道:“強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