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紐約的街頭

三月份的紐約,雖然擺脫了冬天的凜冽,但還是會讓人感覺有點冷。

哪怕現在是下午,你也不會從陽光中汲取到多少熱量來暖和身體。

但在這個有快兩千萬人口的城市裡,你永遠不會感覺到什麼叫冷清。

就像那些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摩肩擦踵走過的人一樣,大部分人的神色永遠都顯得那麼匆忙,放佛下一秒就會是世界末日一般。

很多人都選擇在這略微還有點寒冷的天氣裡,下意識的加快腳步,奔赴自己的目的地。

感受壓力,這就是紐約的生活方式,在這裡你能感受到讓人窒息的生存環境,不過卻無法阻止一批又一批的人對紐約趨之若鶩。

不過此刻站在洛克公園最標準的那塊球場看臺上的“探戈公爵”,卻沒有這樣的心情去體會這份在大都市裡生活的壓力。

誰是“探戈公爵”?他只不過是一個在洛克公園混了快三十年的地頭蛇,一個見證了洛克公園街球過往歷史的傢伙。

他的身份只是場邊的一個解說,一個在全美國街球界都很出名的現場DJ,這份工作他已經做了快三十年,從來沒人能替代他。

這個身材有點臃腫的傢伙,跟他的音樂一樣,在洛克公園無人不曉。

無論是經常來公園混日子的小痞子,還是那些已經寫進洛克公園歷史的街頭名人,都會記得這個傢伙,還有他那略顯嘈雜的DJ音樂。

公爵能在洛克公園這麼長盛不衰,除了他是個地頭蛇,還因爲那些街頭巨星的綽號,比如“山羊”,“直升機”,或者是“跳躍的靈魂”,都是被這個貌不驚人的傢伙叫響的。

可以說,是這個傢伙把那些街頭巨星的名號傳播開的,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塊街頭籃球的活化石。

他無所不知,有時候,他甚至可以說出那些街頭巨星每天晚上能在牀上折騰多久,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街頭的萬事通和包打聽。

但今天這個地頭蛇一樣的傢伙卻沒有平常那種激情四射的解說情緒。

他的壓力更多的是來自那塊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記分板,那上面的數字帶來的信息,遠比這該死的天氣更讓他感覺寒冷。

60:48,比賽還剩下不到十分鐘,但這分差已經維持了快二十分鐘。

街頭比賽的規矩一般都很簡單,三對三,五對五。

或者更簡單一些,就是一對一的單挑。

五個球,十個球,這是最常見的方式,像這樣的全場比賽,其實不多。

全場比賽,上下半場各二十分鐘,而且還是五對五的對抗,在洛克公園這種場地上,這樣的對抗其實並不常見。

帶三個裁判,有專人記分,另外還有密密麻麻的球迷在四周圍觀。

在這塊兒洛克公園最好的場地上,比賽的每個細節都顯得很有規矩。

此刻圍繞在這塊兒球場四周的看臺上,已經至少有兩千多人在駐足觀看,略微寒冷的天氣好像並不能影響到他們的熱情。

因爲場上正在進行的這場比賽,是紐約街頭籃球最高水平的碰撞。

布魯克林區對上皇后區,這是每年都要上演一次的街頭爭霸戰。

街頭籃球永遠都是牛人輩出的地方,但在紐約的街頭上,布魯克林和皇后區纔是這其中最針鋒相對的兩個大區。

從有街頭籃球比賽那天開始,布魯克林和皇后區的對抗就沒停止過。

布魯克林走出過喬丹,雖然這位籃球之神沒怎麼在街頭混過,但能產生這麼個牛人的地方,總是顯得有點桀驁不馴。

皇后區這邊同樣不會低人一等,布魯克林有喬丹這種神人,皇后區也有阿爾斯通這樣的街頭皇帝,讓即興街球聞名於世的頭號人物。

同樣強悍的街頭籃球底蘊,讓這兩個大區,每年都會來上一場死鬥。

誰輸了,往後的這一年之中,就要在死對頭面前混的像個三孫子一樣。

沒人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對手,來自街頭的這幫小子,都有一股傲氣。

所以每年布魯克林和皇后區的死鬥,都會打的火花四濺,精彩異常。

實力最接近的兩個大區,最正規的對抗,火爆異常的決鬥。

布魯克林和皇后區之間互有勝負的歷史,勝利的天枰始終在搖擺中,不曾真的偏向某一方。

但在今天,那些來自布魯克林的傢伙們,卻從一開場就壓倒了皇后區。

就像公爵看到的記分牌一樣,從比賽開始十分鐘之後,布魯克林的那幫傢伙,就始終保持兩位數的領先優勢,片刻都不曾放鬆過。

“辣醬”,那個剛剛用連續兩次胯下運球變向轉身的招數晃開對方,直接切入禁區上籃得分的小個子,是布魯克林保持領先的鑰匙。

他一邊後退,一邊揮動雙手,示意那些布魯克林的支持者,開始歡呼。

“Hotsauce!Hotsauce!Hotsauce!”,“辣醬”的綽號,再次被叫響,就如同前半個小時的比賽一樣,他儼然已經成了比賽的頭號MVP。

這樣的歡呼聲,此刻讓那些支持皇后區的人聽起來,顯得非常的刺耳。

跟那些興奮的布魯克林區球迷比起來,皇后區的球迷則是一臉陰鬱。

“見鬼,差了十四分,還剩不到十分鐘,那些皇后區的野小子們,到底在幹什麼!”,公爵看到比分再次被拉大的同時,低聲咒罵着。

“老夥計,你應該一直保持中立,你可是洛克公園最出名的DJ,雖然你押了兩百美元在皇后區那邊,但輸球可不能輸風度。”

旁邊一個比公爵還要胖得傢伙,正一臉盪漾笑容的吧啦吧啦說個不停。

“傑瑞,你這個討厭鬼,兩百美元,老子還輸得起!只是皇后區的這幫野小子們今天打得太差了,這比賽讓人看的窩火!”

公爵已經沒什麼心思繼續在場邊用充滿節奏感的音樂去調節氣氛,他非常不爽的看着身邊這個沒事兒就跟自己賭上兩把的胖子。

兩百美元他輸得起,這沒什麼,不過他丟不起的是面子。

在比賽開始前,公爵就已經擺明了態度,他一定會力挺皇后區。

原因很簡單,因爲自己眼前這個一臉YD笑容的胖子早早的就把賭注押在了布魯克林的身上。

同樣是在洛克公園中混出名堂的兩個老痞子,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彼此之間的爭鬥,就沒停過,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如此。

“嘿,公爵,你還是直接把那兩百美元放進我的口袋吧,還有不到十分鐘,查普因那小子爲這場對抗準備了足足兩個星期,他可不會在這樣大比分領先的情況下輸掉這場比賽。”

傑瑞現在臉上的笑容確實非常的YD,至少公爵現在有把手上那些CD光盤飛過去的衝動。

雖然很不爽對方那淫賤的表情,但公爵清楚對方說的是事實。

菲利普·查普因,就是那個剛纔上籃得分的傢伙,同樣也是在“跳躍的靈魂”阿爾斯通之後,紐約街頭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

正是因爲有了這傢伙的存在,皇后區的那幫野小子,始終被布魯克林壓着打,這個綽號叫“辣醬”的小子,已經得了至少三十分。

跟查普因對位的那個倒黴鬼,是皇后區最好的後衛之一,但在對方這種凌厲詭異的攻擊面前,他的防守就好像是紙糊的一般。

不光是守不住,而且在進攻的時候,他也很難擺脫查普因的糾纏。

那個叫“辣醬”的傢伙,真的是抹了一把辣醬在皇后區球迷的傷口上。

比賽還剩不到十分鐘,可不少皇后區的球迷都已經是一臉頹喪。

如果沒什麼奇蹟出現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他們只能在布魯克林這幫牲口的面前裝孫子了。

這無論怎麼想,都是一件讓人非常憋屈的事情。

不過記分牌上的比分代表的就是事實,就算是“探戈公爵”此刻的心情再不爽,他也得相當不情願的從兜裡抽出兩百美元。

這就是街頭的規矩,願賭服輸,有實力的人,才能在場上當老大。

如果一切就這麼順理成章的結束了,那麼故事的結局就會非常的簡單。

皇后區的人輸掉比賽,然後在布魯克林那幫牲口面前,一臉憋屈的過一年,等來年再復仇,成功與否,猶未可知。

而公爵則是一臉不爽的輸掉兩百美元,也許等到他回家的時候,他老婆會在客廳給他準備兩塊廢舊的電腦主板,讓他的兩個膝蓋和靈魂都深刻的認識到賭博是個很不好的習慣。

要是這些都發生了,那麼故事在這一章也就該結束了,那還有主角什麼事兒?拜託,我從來都不寫短篇,而這個故事也會寫的很長。

就像紫霞仙子說過的一樣,她的老爺們兒,一定會踩着七色的雲彩來救她,雖然結局很悲催,但起碼在至尊寶出現的那一瞬間,場面很震撼。

而有些人的出場和一生,都註定不會平凡,它會讓很多人在幾年,甚至十幾年後都記憶猶新。

就在公爵的那個死對頭傑瑞,正一臉賤笑的準備拿走那兩張鈔票時。

就在“辣醬”斷掉了對手的傳球,準備再來一次一條龍的上籃時。

所有在觀看比賽的人,都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震顫,大部分人都很茫然。

伴隨着由遠及近逐漸明顯的震顫感覺,一聲沉悶的汽笛鳴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傑瑞甚至都忘了去抽走公爵手中的鈔票。

因爲這兩千來號人,都看到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場面。

見過十八個輪子的重型集裝箱卡車嗎?也許有人見過,但有幾個人見過這麼個大傢伙以一路狂飆的姿態衝進洛克公園的?

“媽的,開車的人一定是個瘋子!”,公爵此刻的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當你看到一輛重型集裝箱卡車開出F1的速度時,你也會有這種想法。

很多年後,當“探戈公爵”回憶這個下午發生的一切時,他總是會在開頭加上一句。

“你見過重型卡車在洛克公園裡面開出漂移的效果嗎?我曾經見過,最神奇的是,那個開車的瘋子竟然還沒被撞死。”

異人出世,必有異象,但這一刻沒有紫氣東來,沒有電閃雷鳴,只有一輛汽笛聲不絕於耳的重型卡車,像瘋了一般衝到這兩千多人的面前。

有個瘋子一樣的傢伙,在這一刻,開始走進屬於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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