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蔭城內,一出豪宅。
內堂裡,一名老者端坐在正位上,其人眉眼精細,乃是商中老手,正是天蔭城首富凌震東。
昔年他不過一名小商,卻慧眼識英,自天下會落足天山之後。便多與天下會弟子交好,後來結識文丑醜,以現銀下血本賄駱,拿到天下會物資供給商的差使。
試想天山萬餘人,每日米油蔬果布匹的用度何等之大。不管雄霸怎麼壓制價錢,其中的利潤亦可想而知。
所以,自天下會創立至今,凌震東財源廣進,不僅已成爲天蔭城首富,更在其他屬城各地建下了許多基業。
凌震東知道天下會纔是大靠山,更在多年前把次子凌南送入天下會,但願能掌得要職,便可隨着天下會的勢力擴大自家生意。
雄霸在位時,忌才濫殺,打壓屬下,凌南再有才能,終只是一個小頭目。
不想此時天下會換主,次子凌南卻身居要職。
凌震東且能不喜,他的下首,凌南仔細說過了雲乘風欲提他父兄爲商貿旗旗主之事。凌震東微微低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會,他才微微擡頭,說道:“南兒,此事當真不好決斷啊!這是一個絕大的機會,天下會威名江湖,與之合作,雖只能分得兩成,也夠我凌家稱雄商道了。但此一事,唯恐落足天下會,爲他人做了嫁衣裳。雲幫主喜時,凌家自可無礙,一個不喜,凌家勢被滅進滿門。”
右首一華服公子隨即起身,“父親,孩兒以爲,這無什麼不可。雲幫主如今正值風華,觀其志向必定宏大。古言,青壯好銫,老年愛財。不若把舒兒嫁給他,那時吹吹枕頭風,二弟三妹皆居要位,我凌家當可無礙!”
“大哥,怎能如此?舒妹若是嫁去,只能做妾,我不同意!……”凌南微一冷眼,凌舒是他最疼愛的妹妹,若說雲幫主無妻,他尚可應允,但此時雲幫主已有二妻,他怎麼也不願妹妹做妾。
凌震東有二子一女,兩位兒子一文一武,大兒子凌潤接手生意,雖只三十有餘,卻也是商中能手,二兒子凌南武功不弱,亦也是一流好手。
再說三女兒凌舒,那是美若天仙,更兼才情智計,亦是上上之選。雖不敢說與京城那些大富之女比得上,但也不弱了多少。
凌震東思索着,終於擡手壓住了二子的爭吵:“行,就這麼辦。戰國時,大商人呂不韋尚能奇貨可居,協助子楚嬴政。舒兒本就是我凌家子孫,就該爲我凌家出力。那時若是能生得一兒半女,天下會且非也有我凌家的一份。”
正在這時,一女奔進堂來,正是凌舒。
蓮步走動間,清靈跳脫,觀其面貌膚色白嫩,光滑晶瑩,眼珠靈動,雙眸如星。竟與楚楚幽若相比,亦不失多少色彩。更不同者,其眼波流轉處,竟爾有着絲絲的嬌媚,卻又不落庸俗,讓人生不出半點鄙夷來。
“爹,我纔不要嫁給莽漢武夫,就算讓我做正室我也不願,更別說還要做小妾了……”
雖然疼愛寶貝女兒,凌震東一聽,立即呵斥:“放肆,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做主,且容你決斷。此事已定,就這般處理,過些日子讓你二哥帶你去見雲幫主,你舞姿優美,給我好好表現。”
議事散堂,凌舒心裡不舒服,卻也有些好奇之心,跟在二哥身後問道:“二哥,那雲幫主是怎麼樣一個人,是不是鬍子都快要蓋到脖子了?……”
問道這點,凌南倒是覺得幫主配上自己的妹妹,綽綽有餘,趕緊說了相貌。
凌舒烏圓圓的大眼睛一轉,卻又悵然失神道:“縱是他有張麪皮,又有什麼用,若說是天下會的風堂主,那我還可屈尊下嫁。這人,不行……”
凌南也有些發苦,問道:“你可是已有相中之人,若是這樣,先拜了天地,二哥爲你在父親面前美言。”
凌舒俏臉微紅,“前些日子,我曾在街上見過城主之子薛遠一眼,他風度翩翩,又有詩才,要嫁也要嫁給他這樣的人……”
凌南一聽,卻立即變了臉色,他身爲十七司主管,且能不知道幫主要攻打天蔭城之事。“不行,別人還可以,這城主之子,絕對不行。”
兩兄妹不歡而散,凌南無奈,也不敢多做停留,趕緊回往天山。但這件事情,他一時也並未和雲乘風說起。
又過三日,乾震說得城主開門獻城,雲乘風自領了親衛並霜雲等人前來受降。
此時天蔭城大門敞開,城主薛行之手捧印信等物跪上降書。口中稱頌:“小人薛行之,恭迎雲幫主入城。”
圍觀的人羣中,男扮女裝的凌舒遠遠瞧着。
雲乘風高頭大馬,身着錦裝,英姿煞爽,氣勢非凡。她明明心裡瞧着喜歡,卻鄙夷的低語:“哼,就一莽人,長的好也脫不了半點惡相。”
雲乘風點頭應了一聲,揮揮手,也不下馬,自有秦霜上去接了印信。
他卻目色微怒,冷叱道:“薛行之,你不是還有一子薛遠嗎?聽說頗有才學,爲何不見他隨你受降……”
正說話間,突見前方奔來數人,一年輕公子手展紙扇,身後帶着數名書生,立即衝了上來。
如此一來,受降儀式勢必被衝亂。
步驚雲微微轉頭,眼中冷光迸射,就要飛出殺人。
雲乘風儀態從容,擡手止住。
這時那爲首的公子已靠上前來,紙扇一折,指着雲乘風就罵:“你這草野莽夫,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窮兵黷武,也配掌一城大政,管一城百姓嗎?”
薛行之趕緊轉身厲呼:“孽子,怎可對雲幫主無禮!速速退下……”圍觀的人羣開始顫動起來,凌舒小手捏緊,心中卻是十分暢快,這正是他中意的城主之子薛遠。此時瞧着對方辱罵馬上之人,心中大是解氣。
雲乘風冷哼一聲,眼中盡是不屑,既然要來找死,那他絕不會留情。但要殺人之前,必罵他個體無完膚。
“哈哈,原來是幾個不食其力的禿頭秀才,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學得丁點孔孟之道,又有個屁用!”
“你這莽夫,孔孟乃是聖人,出口污穢,我,我等……”他要說些罵人的話,只是讀書成了書呆子,卻又說不出來,另外幾個秀才也阿諛其口,面色驚怒,集頭在一起,不知如何辯駁。
要比學問,自己前世裡小學六年、中學六年、大學四年。文化比這些窮酸秀才高了數倍不止,他雖不擅詩才,但也能偷竊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