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連對方那均勻的呼吸聲,都響在自己的耳邊,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張麒天絕對相信,只要自己一有異動,便立刻會被感覺到。
手中的動作,幾乎是每過半刻鐘,纔會微微的動一下,前面的禁制,被擺的越來越慢,張麒天的速度,也無限的減慢了下來。
所有的肌肉,都在這危急的關頭,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放鬆,從額頭滴落的汗珠,還未滴下,便已經消失在了皮膚上。
張麒天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緊張,面前老者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皮膚的律動,都會清晰的呈現在他的眼中,在這個時刻,時間和空間的感覺,已經無限的縮小,在這無比的緊張氣氛中,根本不會感覺到有一絲的時間變化。
接近了,接近了,就在邊緣處。
張麒天的心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因爲他知道,自己心情的變化,就會引起身體動作的變化,而看似微不足道的變化,便會被對方察覺,從而發現自己。
而就在此時,那長老,猛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與此同時,張麒天瞬間停止了自己的一切動作,身體停留在前一刻的畫面,似乎世界都從此定格。
心跳,都無限的在減慢,氣息,完全收斂在身體之內,不泄露出絲毫。
長老睜開眼,向着遠處看了一眼,神色間,更顯焦躁,忽的站起身來,大喝道:“你還不出來麼?此刻出來,我或許還會留你一條狗命,若是過了此時,我一定會殺了你的,你別逼我!”聲音滾滾,響徹耳邊,就如同是炸雷一般,張麒天絲毫不爲所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抖動一下。
兩人間的距離,已經是在一臂之間,只要踏出這一臂的距離,張麒天便可以算出脫困。
然而,這一臂的距離,甚至要比這整個海島還要寬闊。
片刻後,長老臉上怒色更甚,恨恨的看了裡面一眼,拳頭捏了起來,但並沒有發現張麒天的蹤跡,過了半晌,也就再次盤腿坐下,調息起來。
這裡是最爲危急的地方,但同時這裡也有着一樣好處,長老在調息之時,也會引起天地氣息的波動,所以即使張麒天不小心泄露了絲毫,也不會被對方發現。
看到長老已經開始了調息,張麒天的動作,再次開始舒展,手指和腿腳,在緩緩的移動,一分分的向前移動。
一臂距離,竟是足足讓張麒天走了兩天時間。
這兩天內,長老睜開十七次眼睛,喊了十六次話,而其中最危險的一次,是長老突然心內火起,一揮手將身邊的一棵大樹劈碎,而張麒天的位置,就在和這大樹相距不到一指的距離。
而在此刻,張麒天,已經走到了長老的身後。
長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前的那片禁地上,根本不會想到,對方是一個禁制大師,竟然已經通過幻境,走到了自己的身後,而即便是他知道,又怎麼會相信,有人竟敢從自己身旁不過一指處走過,還能瞞過自己的感知。
雖然此時已經走到了長老的身後,可以稍微加快點速度,但是張麒天本着小心的原則,根本沒有加快,而是以和先前一樣的速度,向着遠處走去。
又是兩日,張麒天遠離了長老身後一臂的距離,遠處的戰爭光芒,變得有些黯淡,或許那些強者,鬥氣都有些乾涸,回去調息了,只是嘈雜的聲音卻沒有變多少,不時有着高喊聲或是慘叫聲,傳遍這個海島。
而長老的心思也是越來越急躁,到了現在,長老幾乎每次睜眼,都是大喊幾句,然後在這裡不斷的徘徊,好在張麒天身後的禁制已經完全消失,不會被對方發現。
走出了一臂距離之後,張麒天稍稍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他可以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痠疼感覺,和腳步的虛浮之感,雖然有着鬥氣的不斷滋潤,但疲勞卻不是鬥氣能夠癒合的。
已經有六日這樣的精神高度緊張,絲毫不曾鬆懈,張麒天的靈魂,已經無法支撐這樣的情況,不時會有一種暈眩感傳入張麒天的腦海,但張麒天每次都是輕咬舌尖,強行讓自己的精神再次集中,看着前方的道路,堅定不移的緩慢行走。
兩旁埋伏的弟子,已經有些無法忍受,有着輕微的嘈雜聲從裡面傳出,但在一日之後,長老一聲怒喝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場面靜的嚇人。
而張麒天的身上,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溼,額頭上的汗珠,也是垂垂欲滴,張麒天的精神,已經有隱隱崩潰的趨勢。
但此刻,也不過是離長老三步之外,只要稍有不慎,對方一定會瞬間發現自己。
張麒天感受着身體的痠軟感覺,無數的疲勞感覺,匯聚成一條河,向着張麒天的腦部匯聚,讓他眼前的物體,都是一陣模糊。
努力的睜開雙眼,張麒天堅持着一步步向前方走去。
一天,兩天,三天
這是考驗人耐力之時,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失去了知覺,所有的軀幹,都是靠着本能在行事,而不是依靠着張麒天已經疲弱到極致的靈魂。
終於,已經完全邁出了包圍圈,就在這一刻,從心靈到身體的放鬆感襲上,張麒天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在下一刻,張麒天面色一變,本已接近崩潰的神智,再次清醒了片刻,手中驀地出現了一顆丹藥,張麒天猛地便朝嘴裡塞了下去。
就在張麒天吸這一口氣時,長老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睛瞬間看向了張麒天的方向,眼睛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但片刻後,面色一變,猛地吼道:“你們給我守好這裡”,話未說完,人已經一躍而起,身在半空,向着張麒天所在的地方趕去。
雄渾的藥力,猛地發散開來,無數的天地氣息,像是瘋狂了一般,向着張麒天的心臟處匯聚,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會帶出無數的鬥氣,洶涌而出,彌補着身體的傷勢。
張麒天在瞬間,便蹬地向着海島外跑去,但是,身體雖然已經恢復到了最巔峰的狀態,但是靈魂卻依舊是處於最低谷,疲憊無比,這樣的丹藥,根本無法讓張麒天的意識也恢復清醒。
“小兔崽子,居然給你跑了出來,納命來吧”遠處一道流光,沖天而起,顯然長老已經發現了張麒天的位置,手中一動,一個如房屋般大小的拳影,透體而出,劃破了風聲,迅速的向張麒天飛近。
張麒天狠狠的甩甩頭,將精神凝聚起來,腳下一蹬,也已經在半空之中,地面上,拳影轟然而落,將地面砸出一個丈許的深坑。
張麒天的鬥技瞬間運轉,速度猛然飆升起來,只是腿上的經脈,已有些漸漸承受不住的勢頭,而鬥氣也在極速的消耗,但就是這樣的速度,也僅僅是可以和長老持平,要是想拉遠距離,光靠這樣的速度是不行的。
後面的長老,似乎是沒有想到,張麒天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聲怒喝,手中驀然出現了一柄長劍,凌空御起,帶着道道火光,向着張麒天劈來。
張麒天回身,手勢和步罡同時舞出,已經在身前,擺下了一個禁制,而他本人,佈下禁制後,看也不看一眼,再次轉身向着前方逃遁,身後的劍,被禁制一擋,慢了片刻,但長老一聲高喝之後,劍身猛地震了兩震,將禁制割開,再次加速向着張麒天追來。
張麒天一顆丹藥塞進嘴裡,感受着澎湃的藥力散發開來,鬥技運轉,身邊的風聲呼呼向着後方颳去,而片刻之後,劍又來臨,張麒天回身擺下禁制,再次逃跑。
如此幾次,張麒天卻是心中苦澀,這樣一來,雙方的距離,被一點點的拉近,按照這種速度,自己恐怕出不了這海島,便會被攔下來。
此時,已經接近了山谷中心的那處建築羣,張麒天心中一動,半空身子一墜,向着下方飛去,片刻後,便落在地面上,沿着一個小巷閃身而入。
身後的劍,轟然一聲,將一座院子打的粉碎,無數的磚石泥土拋起到半空,而那長老,臉色一變,手一招,將劍召回,看着前方張麒天的身影,眼中怒意更重。
“小兔崽子,放棄吧,你沒機會跑出去的”長老說話間,雙手合握,凌空劈下,一道百丈長的火鏈,從其手中轟然噴出,向着遠處的張麒天裹來。
張麒天回身,不過眨眼間便擺下一個禁制,而後身子再次竄入一道小巷之中,身後的鐵鏈瞬間衝入禁制之中,禁制之中,卻是猛然噴出無數道火,向着那火鏈攻去,火鏈猛然一縮,但禁制之內火光卻是一漲,由紅轉黑,直直的卷出了十丈左右,四周的房屋,轟然一聲,化作了粉碎。
長老身子一頓,眼中有着一絲驚色,但也不敢闖入禁制之中,連忙揮舞火鏈抽去。
這一個禁制,便耗費了張麒天將近半數的鬥氣,布好之後,張麒天便是一口氣接不上來,眼前,更是一片模糊,靈魂的疲憊程度,已經無限的接近於崩潰。
那火鏈由百丈縮回到十丈左右,重新控制在長老的手裡,一次次向着面前的那禁制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