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鎮、街道之上。
一身玄青色的衣服在人羣中顯的格外亮眼。
平民大多穿着粗製濫造的灰色布衣,穿着鮮豔衣物的,多是達官顯貴。
故而行人紛紛側目觀望,希望能夠一堵這來人之風采。1
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哥。
穿過街道,走過幾條小巷,最後在一處泥磚堆砌的草屋前,林泉停下了腳步。
草屋門口,一個頭發花白,面色蒼老卻慈祥的佝僂老婦正坐在門前。
四目相對,老人的嘴脣顫了顫,摸索着身邊的柺杖緩緩站起身。
看着那因駝背更顯矮小,林泉的眼中有些溼潤了起來。
“娘!”
“泉兒!”
林泉快步上前,老人也杵着柺杖,一步三晃的撲到了林泉的懷中。
聞到母親身上那混着草杆和竹子的氣味,林泉心中升起從未有過的安穩。
雖然母親老了,但是在他的心中,這小小的瓦房,永遠是他的避風港,給他的安全感,遠超那無數高手坐鎮的鎮妖司。
此時。
街道之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林泉轉過身,只見身後站着一個身着蒼藍綢衫的耳順老者,和一個身穿錦緞長裙,妝彩濃豔的婦人。
其身後還跟了幾名家丁和圍觀的街坊。
“鎮長大人,您怎麼來了?”林母連忙起身去迎接。
原來此人就是林家鎮鎮長、林南!
林南對着林母笑了笑,隨後看向了林泉,朝他一抱拳。
“老身今日聽聞鎮上來了一位身穿玄青衣,揹着一把橫刀的少年,就知道定是鎮妖司派遣天師前來了。”
看着林鎮長畢恭畢敬的樣子,讓林泉一驚,畢竟長這麼大還沒被別人如此尊敬過。
更何況鎮長也算是地方小官了,他有怎敢受此大禮。
“林鎮長,這可萬萬使不得。”
林泉雙手托起老者的手臂,趕忙道:“我只是一個見習天師,此次借休沐之日回來看望母親而已。”
看來林家鎮確實有邪物作祟,但是鎮長親自前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
若是真有邪祟他到是不妨會會,畢竟苦修半年,除了屍體外,他還未曾真正的接觸過邪物。
“鎮長大人,我兒只是鎮妖司一個雜工而已,捉鬼降妖的事情他做不了的。”
林母聽聞鎮長來意後,連忙推諉,畢竟讓他兒子去捉鬼怕是有去無回。
此時,林南身旁的婦人輕蔑一笑:“要多少錢你大可開口,我鎮長府不嫌棄你是個見習天師,你也別以爲自己沾着天師身份就給我擺架子。”
林南轉頭瞪了一眼身旁的媳婦,然後噙着淚說道:
“我那兒子已被吸乾了血,如此妖邪定會讓我林家鎮不得安寧,還請天師救救我們林家鎮,不止是爲了我,也更是爲了林家鎮的百姓。”
聽到婦人這話,林泉一翻白眼,壓根沒想搭理她。
但今想到此物在林家鎮,若是波及母親那可不行,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
婦人見林泉半天不說話,又是陰陽怪氣起來:“害怕就大膽的說!我們家歸爲一鎮之長,什麼樣的天師找不到,再說了你這種見習天師去了又能做什麼?”
“那我要是能解決這邪煞呢?”
林泉的神色一冷,看向了那婦人。
婦人被林泉的冰冷的眼神一看,頓時有些驚慌,但隨後還是攏了攏身上的貂絨,道:“你要是能解決,我願意給你一百兩白銀!再說了,憑你這種小角色,也敢對付邪煞?別嚇尿褲子了。”
說着,婦人發出陣陣嘲諷的聲音,而周圍圍觀的解放也是紛紛議論了起來。
若不是婦人點出,他們還真沒發現,林泉身上沒有玉錢,這種身份在鎮妖司裡,最強也不過是個跑腿的。
“呵呵,那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是個什麼角色!”
林泉轉身和林母打了個招呼,便直接跟着林南朝着鎮長府邸走了過去。
一路來到了林家府邸,雖然不算奢華,但在這林家鎮中沒有些財勢還真蓋不起來。
還沒進門,林泉就已經看到盤旋在這府邸上空的陰煞氣息。
此時門口掛着白稠,府邸之中三三兩兩的哭聲,更是給了這府邸一股死氣。
走入院中,通往前堂的路旁擺滿了花圈,地上也滿是紙錢。
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具黑色棺材擺在前堂正中,周圍有一些家丁親人正在焚着紙錢,嚶嚶哭泣。
林泉走到棺材邊,能夠清晰地看到這棺材周圍氤氳着煞氣。
只是這煞氣還不足以強到可以將整個府邸籠罩,看來這邪物應該不在此處。
“他是怎麼死的?”林泉凝重眉,轉頭朝着林南問道。
“哎,老身的犬子平日裡吃喝玩樂,也不知是不是衝撞了邪祟,
半月前他突然閉門不出,整日在屋內自言自語,人也越發憔悴,
就在兩日前,早上兒媳前往房內叫他起牀,發現他在牀上被吸乾了鮮血,死相悽慘。”
說着說着,林南就抹起了眼淚,而其身邊的婦人似乎一點沒有傷心的意思。
婦人在一旁小聲嘟囔着:“正房是個沒用,她的兒子更沒用。”
雖然聲音極小,但還是被林泉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作爲化氣境的修士,他耳清目明。
此時,兩個家丁很有眼力見的將棺蓋打開,頓時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林泉微微皺眉,透過濃郁的煞氣,看着棺材中的屍體。
這屍體通體慘白,身上的水份似乎都被抽乾,皮膚皺巴巴的貼着骨頭。
他的下顎骨長大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看樣子在生前是受到了極大的恐懼。
看到林泉的表情變化,林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天師,您難道看到什麼了?”
“嗯,是有邪煞作祟,他的房間在哪?”
隨着林南走入了後院廂房之中。
氣息方面,這裡與後院相差無異,掃視了一眼屋內,榆木的傢俱,牆壁上掛着幾幅山水和女子畫卷,倒也找不出個原由。
林泉仰頭看了看天,說道:“申時剛過,天就要黑了,我留在這,你們都離開後院,不到明日天明不要進來。”
“神叨叨的,想讓我留我還不樂意呢。”婦人此時不屑的瞥了一眼林泉,轉身就要離開。
林泉看着她那副氣人的模樣,笑了笑:“別忘了咱們的賭約,一百兩紋銀哦。”
“切,我就不信你還真能捉鬼降妖。”
隨後便和家丁一同離開,林泉深吸一口氣,坐在後院中打坐,靜靜等待。
夜鶯鳴啼,戌時已過三刻。
天已經完全黑透,後院的煞氣逐漸涌了出來,覆蓋了整個府邸。
林泉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他屏息凝神,走在後院的走廊中。
夜雲悄悄遮擋了月,整片天地陰暗了下來。
林泉手持橫刀,每走一步都細細觀察着周圍,整個後院只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吱——
林泉推開了廂房的木門,一股涼氣撲面而來。
房內漆黑一片,林泉狠狠地嚥了一口唾沫,掏出火摺子吹了兩口,藉助搖曳的微弱火光,勉強看清了屋內的情況。
他走入了房間,此時月光從窗紙透了過來,房間內明亮了許多。
他收起火摺子,在周圍打量一番,沒想到煞氣也是一掃而空。
這個房間根本沒有了之前的那份陰冷。
他四處走動,打量着周圍。
整齊擺放的榆木傢俱,牆上的畫卷也是與白天所見無異。
但只覺,這畫卷似乎更加真實,似乎他伸手就能進入畫裡一般。
看過了幾幅山水,來到了一處美人畫卷前。
羅扇掩面,露出了那一對盈如秋水般的雙眸,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勾人心魄。
只是凝視那雙眸,就讓林泉的胸口燥熱。
突然,畫中的美人動了起來,她緩緩伸出纖纖玉手,在林泉的臉頰上撫摸了起來,同時一股幽香不斷的鑽入林泉的鼻腔之中。
呼——
一股寒風吹在了他的後頸之上。
林泉渾身一顫,隨後視野變幻,這才發現自己手持火摺子。
正站在房間的門口。
這讓他頓時汗毛倒豎!
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嘩嘩
房間的裡屋,突然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林泉頓時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舉着火摺子,藉助着幽暗的光芒,來到裡屋門前,緩緩推開。
只見桌上一本藍皮書籍似被風吹起般翻動着……
等等!
風!
這廂房所有門窗都緊緊地關閉着,沒有一絲風起,怎會翻動書籍?
所有門窗!
林泉突然瞪大了眼睛!
對啊!
所有門窗都緊緊關閉,那剛剛後頸的風!
想到這林泉頭皮炸裂,他嚇的小腿肚都不由的打顫。
咯!咯!咯!
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陣響聲,似是牙齒緊咬發出的摩擦聲。
林泉不敢再等了,身上真氣爆發,手中橫刀朝着身後猛然橫掃而出。
砰!
刀刃劈砍在門框之上,大口喘息,不斷的掃視周圍,但只能看到滿屋煞氣,哪有什麼妖魔邪祟的身影!
“天師,我家老爺有急事找你!”
安靜的後院中,突然出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林泉聽聞撤出廂房,看到後院中正站着一個女婢,倒也不認識,但應該是林府的婢女。
“鎮長找我啥事?”
女婢一臉的焦急,說道:“老爺說有重要的事情忘記交代了,要您去門口一敘。”
難道是有什麼線索?
想到這,林泉便應允了一聲,跟着女人並肩朝着前院走去。
但
走着走着,突然身邊沒有了腳步聲。
林泉心中一個咯噔!
大晚上的此地如此可怖,大家避之不及,林南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弱女子隻身前來。
當林泉反應過來,一轉頭,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眼睛因驚恐睜的其大!
因爲,
那個女婢不知何時,
站在他的身邊,
她的臉幾乎就貼在林泉的耳邊!1
轉頭的瞬間,她那慘白的臉幾乎佔據了林泉的整個視野!
她和林泉對視着,兩雙眼睛不足一指距離!
女人一直整悄無聲息的咧着嘴,在他耳邊詭異的笑着!1
“我靠你麻辣個香啵!”
林泉慘嚎一聲,真氣在身上肆虐流轉,手中橫刀發出陣陣刀吟,瞬時一刀直接刺入這這女人的胸口!
女人此時神色痛苦,面容扭曲着,臉上的皮膚也開始潰爛。
任誰看了也是不禁打怵。
“多管閒事!”
女人雙手呈爪,直接朝着林泉飛了過來!
林泉迅速側身避開女人的攻擊,隨後雙手握着刀柄,猛然上挑!
刀身穿過了女人的身體,並未對其造成什麼傷害。
但包裹在在刀身上的真氣卻讓女人的腰部一陣扭曲。
此時女人利爪一擡,直接在林泉的臉頰之上抓出三道血痕。
真氣針對邪祟有奇效,這也是天師能夠對付他們的重要原因!
女人一擡手,後院的一個木墩直接朝着林泉飛掠而來,林泉舉刀劈砍!
噔!
橫刀未劈開這約有二尺寬的巨大木墩,直接將刀嵌在了木墩上。
林泉被這重數百斤的木墩力量一墜,身形晃了晃,若非有九重震功護體,他現在恐怕會被這木墩直接撞死!
此時女人再次朝着他猛然襲來,但是他的刀卻怎麼都拔不出來了!
橫刀傍身他卻不會耍!
那就用拳頭!1
林泉手臂之上縈繞着真氣,在女人飛來的瞬間,猛然一拳直接轟在了她那副嚇人的臉上!
女人被這一拳重重的轟飛,撞擊在牆壁之上!
看着女人摔在地上,林泉趁熱打鐵,飛撲上前一屁股坐在了女人的腰上,對着其後腦勺就是一頓胖揍!
“錘死你!裝神弄鬼的!差點把我嚇死個屁的了!”
帶着真氣的拳頭一拳拳轟在了這女人的後腦勺,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刺耳無比。
就連在府邸外的林南等人聽着這個聲音,也是縮了縮腦袋,離這府邸遠遠的。
婦人更是在林南的身後臉色慘白,光是聽着這可怖的聲音就讓她瑟瑟發抖。
“說!你是個什麼東西!”
感受着屁股上傳來的涼氣,林泉的身上越來越冷,口中都開始吐出了一股股白氣。
動作只是一遲緩,頓時眼前出現了一個渾身赤果的美女跳舞。
嗤——
林泉的鼻血當即噴了出來,但想到此物似通幻術,心神一凝,便從幻術中跳脫了出來!
當再看身下,女人已是化作一道白影鑽回了廂房之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