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彎彎給蘇曉生辦好了住院手續,就直奔學校,因爲開學之日近在眼前,她也要開始着手辦理入學事宜了。
袁彎彎忽然想起湯定宇來,他這兩天似乎都沒來電話。她在猶豫不決,按理說她要主動聯繫他纔是,因爲她現在是他的“情人”。最終,她打定主意,交了學費之後,便回家精心打扮了一番,往華宇集團而去。
她將長髮高高盤起,紮成一個丸子頭,特地挑選了一件白色有字圖案的寬鬆t-shirt,搭配一條現下最流行的玫紅色a字短裙,姣好的面容加上有致的身材,這樣既符合她年齡該有的俏皮可愛,又展現了她與生俱來的迷人氣質。袁彎彎還是有點怯弱的,既害怕面對這一切,卻又不敢說出來。她假裝鎮定,挺了挺胸脯,昂首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我找……”袁彎彎還沒將話說完,上次的那名接待員就向她展開天使般的笑容,說:“袁小姐是嗎?湯總已經交代過了,如果您來了,就直接帶您進去見他。這邊請。”接待員小姐面帶微笑着指引袁彎彎來到總裁辦公室。
袁彎彎回想上次的待遇,心中一陣嗤笑,相差得也太多!
接待員小姐將袁彎彎引進辦公室,未等湯定宇開口示意,她就識趣地退了出去,還順帶地關上了門。
“沒想到,袁小姐會過來。”從袁彎彎進門開始,湯定宇的目光未曾從她的身上移開過,不可否認,她的確能夠輕易地吸引男人的目光。
袁彎彎來之前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卻在湯定宇的注視下顯得侷促不安。明明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從那名接待員的言語中就可得知,現在卻裝作意外,未免也太假了吧。袁彎彎暗自腹誹着。
湯定宇彷彿看透袁彎彎心中所想,像是在爲自己剛纔的話在作解釋,也像是在對袁彎彎進行嘲諷。“我是曾猜想你會過來找我,但是沒想到的是,只是兩天沒有接到我的電話,袁小姐你就迫不及待地來見我了。哈哈!”
袁彎彎被湯定宇說得面紅耳赤,反駁的聲音也變得微弱起來,“我,我只是來向你道謝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走了。”湯定宇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袁彎彎一陣錯愕,直愣愣地看着湯定宇,滿臉的不解。沒有聽錯?就這樣?
“你沒有聽錯,至於爲什麼?只能說,你淡而無味,我沒有與你繼續保持這種關係的**。所以,你可以離開了,我給你的那些錢,就當是做善事了,不必謝我了。”湯定宇輕輕吐出這些話,一副毫不在意,嘴角微微勾起,任誰看了都會爲之傾倒。
但袁彎彎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色,她的內心一陣翻滾,氣血上涌,有一種自尊心的東西在作祟,她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侮辱,是的,侮辱!但是氣憤過後她就覺得自己太過在意。她突然釋然了,她應該慶幸自己逃出了惡魔的爪子,不用想着以後要怎樣和他相處。
一直站着不語的袁彎彎,揚起下巴,展開最完美的笑容,壓抑住內心的情緒,說:“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感謝您,謝謝您這麼有善心幫了我。那麼,我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望着那個倔強而又美麗的背影,湯定宇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他開始迷茫,他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對得起死去的弟弟嗎?
就這樣放過了她,放過了他們,也許,也放過了自己。
走出華宇集團大門的那一刻,她的所有堅強,都被一道名叫軟弱無助的洪水所衝破。多端正的步子都掩藏不了內心的狼狽,她不是爲湯定宇,而是想到家中躺着的叔叔,曉生那不菲的治療費,她再也不能假裝堅強了。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不甘心,她想做的要做的,還沒開始,怎麼能就這樣輕易地就結束?那之前那般又是爲什麼?何苦這樣委屈自己?!
有一個念頭在腦海裡閃過,如果,不讀大學,那不就可以拿那些錢給曉生治病了?不,那怎麼行。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不僅僅是自己的夢想,那也是曉生的夢想。她的思緒回到被迫休學的那一年——那天放學後,曉生和彎彎在自家花園裡開心地玩耍。
“彎彎,你進來一下,叔叔有話和你說。”是蘇至舟不再沉穩滿帶疲憊的聲音。
“曉生,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和叔叔說完話就來。”說完,彎彎踏着歡快的步子向家裡走去,那年17歲的曉生還如幼童般天真無暇,樂呵呵地擺弄着手中的玩具。
踏進客廳,看見坐在沙發那個憔悴又滿臉失意的男人,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心中從前那個爲他們遮風擋雨的高大身影一下子倒了下來。雖然他不曾給她太多的關愛,但畢竟在過去的9年裡,他給了她錦衣玉食。當他用他那沙啞低沉的聲音說着那句充滿了深深無奈的話時,她淚如雨下。
他說,“彎彎,叔叔的生意失敗了,可能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曉生又要治病、上學,只能委屈你了。從明天開始你休學在家吧,叔叔真的無力承擔那麼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說一句,謝謝你沒有把我趕出去。曉生要上學要治病,她能理解,她不能理解的是,老天爲什麼要這麼狠心!這個家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昨天早上她還和曉生吃過美味的早餐坐着轎車去上學。爲什麼短短的一天之後卻變成這樣?!自出生便在孤兒院的她從5歲那年被蘇家收養之後,她以爲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快樂地過,從前確實如此。但往後呢?連初中都沒有辦法讀下去,何況自己夢想的大學呢?
彎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目光乞憐地望向蘇至舟,問:“真的不可以嗎?是真的嗎?”
蘇至舟沉重地點下了頭,慚愧而自責,“是叔叔不好,被奸人陷害,太輕信別人,纔會一敗塗地……曉生的病,你知道,我不想放棄,對不起,我也希望他能像往常那樣開開心心地去到學校,所以……”
她瞭解,那句沒有說完的所以,她不怨,真的,因爲她沒有資格,也因爲,他是爲了曉生,因爲是曉生,她不怨。
“我不要!”不知何時,曉生早已站在他們的身後,只因爲他們太過專注,而忽略了身後的他。
“爸爸,我不要彎彎妹妹休學!我不要!”曉生跑過去拉扯着蘇至舟的衣服,大聲地說着。
“別胡鬧!曉生,聽話!爸爸也不想的。”蘇至舟的眉頭皺起,認真地看着曉生說。
曉生看着他,似乎懂得,那不是父親的玩笑話,是真的,真的!曉生垂下了眼,平靜地對父親說;“那我不要治病,不要上學。”
“你胡說什麼!”一把怒火在蘇至舟的心中燃起,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起來。
“我說,我不要治病,不要上學!我不要彎彎妹妹休學!”天使般的臉上寫滿了固執,堅定地回視着父親,淚珠在他的眼下打轉,“我要彎彎妹妹每天都開開心心地,曉生笨,曉生傻,曉生的病是治不好的,再讀多少年也上不了大學的,曉生想彎彎妹妹能一直讀下去,初中、高中、大學,替我看看,大學裡的教室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樣寬敞明亮,那兒的景色是不是比我們家的後花園來得美麗。所以,爸爸,別讓彎彎妹妹休學。求你!”曉生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泉涌般落下,哀求着。
有那麼一刻,蘇至舟甚至以爲曉生的病痊癒了,他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永遠只有5歲心理年齡的曉生。但他又搖搖頭,怎麼可能,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是和彎彎有關的事,他的表現總是那麼的異常,每次的滿懷希望到頭來不過都是空歡喜一場。
最後,蘇至舟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做出了無言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