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我說過不用客氣,對你父親的遭遇我也很憤慨,但是現實就是如此,你還是認了吧,反正沒出什麼大事,所以千萬不要衝動,不然你的父母恐怕只會更傷心。”
聽到周明落的道謝,以及對方表情真的冷靜下來,韓鷗才苦笑着擺擺手。
“韓醫生,你知道那人是誰?”周明落在此刻也驀地一怔,他從母親口中根本聽不出對方是誰,只知道是什麼副局長的兒子,但看韓鷗的表情卻似乎知道對方的深淺。
“你還不死心?知道他是誰又有什麼用,那樣的人不是我們這些人惹得起的,你千萬不要想太多,那隻會讓自己更加無奈。“一聽這話韓鷗也愣了一下,怎麼周明落還不打算放棄?
就算讓他打聽出來對方是誰又能怎麼樣。
“沒事,我知道分寸,韓醫生,我只想問你那人究竟是誰。”周明落再次開口追問,卻又一次讓韓鷗苦笑不已,不過猶豫了一下韓鷗還是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你遲早會知道,那人是咱們河嵐縣交通局宋副局長的兒子宋鵬,以他父親的關係,現在這事情只是一起普通的酒後鬧事,你能把他怎麼樣?你不去找他也就算了,若真找了他,說不定會落得比你父親更慘的下場,到時候只會讓你父母更加不安心啊。”
的確,這件事就算他有心隱瞞,可只要周明落想打聽肯定還是能打聽出來的,畢竟當初的週中元雖然被打得很慘,可現在總歸是沒事了,而且當時宋鵬也喝了酒,他就算告上去也只是酒後鬧事之類的案件,根本拿人家沒一點辦法,而若是周明落想採取什麼極端的措施恐怕等待周家的下場只會更慘。
所以他才苦心婆心的想勸周明落就此算了,不然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能不算了麼?周家的情況他多少了解一些,週中元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小學教師,周母也只是一個普通農民至於他們的兒子,雖然每當兩位老人家提起來時都有種自豪的意味,可那在他們話裡他也知道對方不過算是大城市裡一個普通白領而已。
這樣的家庭,怎麼能和一個堂堂縣交通局的副局長較量?
隨着韓鷗的話周明落卻忽然一笑,直接就拿出了手機,一個縣交通局副局長的兒子?他手裡還有中合省一位省委副書記的電話呢,既然黃興然已經打過了電話,那位王副書記也知道了這事並答應黃興然要插手幫忙那堂堂一個省委副書記要拿捏一個縣城的交通局副局長簡直……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當然他心下也有些猶豫,因爲嚴格說起來這樣的事情太遠了。
那邊畢竟是堂堂省委副書記,就算已經答應了黃興然也出手幫忙,可對方卻是一個縣城的交通局副局長的兒子,那邊似乎也不方便把手伸的這麼長,而且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不過就算知道有些不太合適,周明落還是決定打這個電話畢竟事關他父親差點被人活活打死,就算再不合適他也不會有太多顧忌,更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就在周明落想撥號時一道驚喜的聲線卻驀地從前方響起,“小兄弟,我可找到你了!”
隨着驚喜的呼叫一箇中年男子踏步小跑着趕來,一張臉上也全是喜色,等他轉頭看去才發現竟是之前差點和他撞車的那中年司機。
“是你?”周明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現在他也知道對方似乎是替河矣縣縣長開車的,怎麼又跑回來找自己了?
“呵,有些事我想麻煩一下,對了,還不知道小兄弟貴姓?”中年司機急忙湊到了近前,看了韓鷗一眼才從懷裡拿出一包煙抽出兩根分別遞來,更是笑着道。
“免貴姓周,周明落,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不知道你現在有什麼事?”周明落笑笑,眼中也滿是疑惑,到底怎麼回事?
之前自己讓出租車司機一直開快車差點撞了縣長,結果眼前這位本想是大發脾氣的,可看到自己後卻突然收斂了火氣讓自己離去,這本就讓他有些疑惑,現在對方竟然又眼巴召的跑過來找自己,無疑讓他更狐疑的厲害。當然就算再疑惑周明落還是很客氣,畢竟這事情理虧在他。
不過隨着他這句話,中年司機剛剛遞來兩隻煙的手驀地就在回縮的過程中一頓,跟着就像是見鬼一樣看着周明落。
免貴姓周,周明落?尼瑪,難道眼前這小子真和周縣長有很大關係?他就算不是個想象力很豐富的人,可此刻也難免心緒大亂。
可不是麼,兩人不止長的那麼像,足有五成相似度,或許只是容貌相似也就算了,畢竟中國那麼大湊巧長的很相似的人還是有的,但兩個人的名字竟然也這麼巧?
一個周光磊,一個周明落,加上不久前周縣長一聽到他的彙報後那明顯的激動表現,他要是一點都反應不來可真是白活了這幾十年了。
“啊!你等等!等我一下,千萬要在這裡等我,我去打個電話馬上回來!”
突然就像是火燒了屁股一樣,中年司機立刻就在臉上露出一副燦爛無比的笑容,甚至這笑容裡還有一絲討好意味,跟着就蹭的竄離身子拿出了手機撥號。
這再次看的周明落一陣摸不着頭腦,到底怎麼回事?
“周縣長,見到了,我見到了那個和你長的很像的人,他叫周明落。”不理周明落的疑惑,中年司機在撥通手機後立刻就一手捂着話筒,小聲的低語。
而這一番話立刻讓手機那邊傳來一陣沉默,不過只是一個呼吸之後,手機那邊就再次泛起一陣急促無比的呼吸聲,“他叫周明落?他真的叫周明落??在哪裡?你們在哪裡???!”
這句話幾乎是咆哮最]好ω着從那邊傳來,直接震得中年司機一陣耳鳴,不過更讓他駭然的是那邊周縣長的激動,那位何時有過這麼失態的表現。
“縣醫院,住院部三樓。駭然中他才立刻報了地點。
而手機裡也立刻道……“你把手機給他。”
年司機急忙應着,更是轉身走向周明落,“周先生,麻煩你接個電話。“
周明落卻依舊是滿頭霧水,不過還是順勢結果了手機,剛剛把手機放到耳邊,那邊立刻泛起一道激動無比的聲線,“是周明落麼?我是周光磊。“
“啊!”周明落再次一愣,周光磊?這名字……”
……”怎麼這麼巧。
“不止是名字巧合,我聽老何說我們的相貌也很相似,周明落,我想問你一句,你家裡有沒有一個被拐走的哥哥?”電話那邊再次傳來急躁無比的聲線,甚至在問這句話時,周明落都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話裡充滿了激動和期待,可這話卻讓他有些暈,自己家裡有沒有一個被拐走的哥哥?沒有啊。
從他記事起家裡不就是自己一個孩子麼?
或許唯一讓周明落偶爾疑惑的就是他的年紀和父母年紀差距有些大,他的父母都是五十多歲了,他纔剛二十出頭,也就是說父母是三十多歲纔有了他,但就算這樣也沒什麼特別奇怪的不是?
“沒啊,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想我們之間只是巧合,我可沒什麼哥哥。”微微暈了一把,周明落才古怪的道。
不過就在周明落反駁中,自前方走廊上卻突然傳來一聲噗通輕響,跟着一道驚叫也驀地泛起,“小落,你說什麼?你哥哥?你哥哥在哪??你見到你哥哥了?”
卻是他剛纔說話聲音沒有刻意壓制,剛好被買了早餐回來的丁淑英聽到,塑料袋提着的早餐也直接從手裡滑落,跟着就急急向周明落趕來。
等他驚訝的看去時才發現母親一臉的激動,分外冉許的看向自己,“不是吧,我還有個哥哥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是真的暈了,自己有個哥哥,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就算父母想瞞他,可他從小在周家莊長大,那麼多鄉里鄉親怎麼也從沒人跟他提過這件事,哪怕是閒談碎語中也從沒人提到過啊。
“你真有,你真有啊,當年你爸帶着你哥哥出門,回來時卻被兩個天殺的把你哥哥硬搶了過去,更把你爸打成了重傷,我們兩個爲這事都傷心了七八年沒緩過來,後來村裡人知道這忌諱,外加你爸在村子裡也有些威望,纔沒人提這件事。你真有一個哥哥再,他在哪?你真的見到他了?”知道周明落在疑惑什麼,丁淑英立刻焦急的解釋,死死抓着周明落的手,兩行熱淚也早已從眼眶滑落,這件事的確曾經讓週中元兩口子傷心了好多年,那麼多年,周家一直都是愁雲慘淡,只要一提起周光磊就會讓他們心痛不已,也是因爲這樣,整個周家村才悄然形成了默契,畢竟週中元是周家莊小學的教師,基本每家的孩子都受過他啓蒙教育,也算是德高望重。
“啪!”
周明落再次傻眼了,手機也突地從手裡滑落重重砸在地上,就算他也是個見慣風浪的人,可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樣很是震驚的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而在這一刻同樣是在一側見證這一幕的韓鷗以及那中年司機,一樣全都傻眼愣在了那裡。
韓鷗發愣,只是覺得這周家人未免太不幸了,尤其是裡面那個老頭,大兒子被人從他手裡活生生搶走,自己被打得重傷,現在又是在酒桌上喝多了爲自己小兒子感到自豪,多誇了幾句又被一個瘋子打成重傷,打得休克,甚至差點丟了性命,這老頭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
可那中年司機卻在傻眼中終於恍然大悟,恍悟了過來周縣長和眼前這家人的關係,恍悟過來爲什麼周縣長會對有人和他長得相似那麼激動,卻又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了。
“明落?我怎麼聽到了明落的聲音?哥哥?什麼哥哥?你們找到光磊了?”就在一羣人發愣中,自不遠處病房內突然也響起一道充滿激動的聲音,跟着一個右手臂打着石膏,腦袋卻被包紮的像是木乃伊一樣的身影就急急跑了出來,那對略顯渾濁的眼睛裡,一樣是充滿了激動。
“爸!”
一見父親也被驚醒,周明落才立刻回過了神上前攙住父親,他是知道父親此刻已經瘡愈的,不過還是怕父親在激動中摔倒之類。
不過他這一聲喊卻猛地讓一側正在恍悟的中年司機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被嚇得抽過去,尼瑪這什麼情況?周明落喊那“木乃伊”爸爸?而對方還叫着光磊的名字?這難道就是周縣長的父親?可是,可是怎麼弄成這樣?
但他也不敢多說多問,只是趁這時間快速上前撿起從周明落手中掉下的手機,更是放在耳邊聽了一下,剛纔手機雖然掉在了地上,通話卻還在繼續,這一聽,立刻讓他駭然的聽到那邊竟然有一陣低低的哭泣聲,想來是那邊也聽到了這裡的對話,可以肯定這就是他的親人。
他在這一刻卻也深有感觸,沒想到那位看上去氣度森然,風光無兩的周縣長竟然還有過這種遭遇。
“怎麼回事?我好像聽你們剛纔提到了光磊?淑英,到底怎麼回事?”被周明落攙住後,週中元還是再次急急開口。
也是隨着這話,那中年司機才立刻上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週中元一愣,接過手機就放在了耳邊,開口輕喂了一聲,話語都是顫抖的厲害。
“咱們姓周的,做人就要光明磊落。
輕語之後,電話那邊的抽泣才驀地一滯,不過隨後就又響起一道強忍着哭意的哽咽,而這句話更模仿着一種夾雜一絲輕笑,幾分自豪的語氣,瞬間就讓週中元猶如五雷轟頂,這話這語氣可不正是他以前經常對央兒子的教導麼。
他也根本不知道那邊的人這麼多年,曾經三四歲時的記憶絕大部分已經模糊的厲害,印象最深的就只有這句經常聽到的話了。
“光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敢想啊,不敢想啊……”滯過之後,週中元當場嚎啕大哭,哭着對手機連連反問,生怕這只是一個夢。
“是我,是我,我馬上到,馬上到”
……”那邊一樣泛着哭意連連開口。
他說的馬上到也的確很快,不過十多分鐘後一個頂着大大的紅眼圈,急急走來的身子都在止不住顫抖的青年就快速抵達。
一見到那青年,攙扶着父母就站在病房外的周明落就是一怔,眼中也閃起一絲詫異,果然,對方和他的相貌很像,不過他還是和父親最像。如果說周明落和他有五成相似,那麼對方和父親差不多就有七成相似,周明落的相貌還多糅合了母親的特徵顯得多少有些秀氣,不過走來的那位卻有着一股英氣。
而週中元以及丁淑英卻是兩雙眼睛都是死死盯着來人,再一次淚眼模糊。
“光磊,你真的是光磊?”週中元更是踏步上前,急急抓住來人的手臂焦急問詢。
走過來的青年正是周光磊,在週中元連連的搖晃中他卻也徹底愣了,只是死死看着週中元滿頭包紮的痕跡,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到了這一刻周光磊是真的確定了,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家人,雖然至今雙方並沒有做過什麼剛鑑定,可是在剛纔他和週中元的通話中,週中元也回味似的說起那句話,絕對是和他記憶中的語氣,話語一摸一樣。
外加周明落的相貌名字,他絕對確定這就是他的父親。
但是自己和父親的相認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怎麼父親竟然被包紮的像是木乃伊一樣?印象中,他看到父親的最後一幕就是被人打的頭破血流,卻絲毫不顧自己的傷勢,一次次爬起來追逐,一次次跌倒,想要把他從人販子手裡救回去,那一幕至今每每都讓他潸然淚下,可是現在再見到父親,竟然又是這般模樣?
他無數次幻象過如果真的能找到父親,找到自己的親人,自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護的父母安穩,讓父親享享清福,可怎麼才一見到對方,就又是這樣淒涼的一幕?
“沒事,沒事只要能找到你就什麼事都沒了,我的事都是小事。“隨着周光磊暴怒的聲音,週中元卻急忙一擺手,隨後就連連道。
周母也是上前哽咽道“是啊,只要咱們一家能團聚就行,你爸的事就這麼算了,咱們惹不起,小光,小落,你們千萬別做傻事。”
他們可是至今都不知道周光磊的身份,當然二老更不可能知道周明落之前已經準備給省委副書記那裡打電話了的。
至於知道周明磊身份的那個司機剛纔自然是不適合開口插話介紹周光磊的身份。
所以在這一刻好不容易真的見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大兒子他們可真是心滿意足了,週中元更是覺得若只是挨這麼一頓打就能換回一個親人,那他寧願多挨幾次打也無所謂的。
不過周明落可就沒什麼顧忌的,先是古怪的看了周光磊一眼他纔開口道,“是縣交通局宋副局長的兒子宋鵬把爸打成這樣的,當時爸直接被打得休克,要不是送來的及時,可能就被活活打死了。”
突然間平白無故的發現自己多出來一個哥哥哪怕在見到父母的神態後,知道父母對這個哥哥是什麼態度,但周明落心中還是覺得很怪異。
當然這份怪異並不影響他說出真相或許父母害怕他們去找對方報仇的話可能爲自己家帶來更大的禍端,但他當然不怕,估計就是前面那個哥哥也根本不會在意一個宋鵬的。
“交通局宋副局長的兒子?”
“宋鵬?”
原本正在一側的那中年司機,還有周光磊在這一刻全都一怔,跟着都是充滿震驚的開口,當然,這是震驚手週中元差點被活活打死。
“宋鵬,嘿……”剎那間,周光磊眼中卻也射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差一點被人打死啊,他苦苦尋找了那麼多年的父親原來就在他治下,可卻差點在他治下被人活活打死他都不知道。
而那司機卻是在震驚中直接替交通局那位宋副局長默默哀悼起來。
“光磊,你可別做傻事,那是交通局長的兒子咱們惹不起啊。”
“是啊,反正你爸現在也沒事了,這件事就算了。”
見到周光磊的表情,週中元和丁淑英卻再次一急。
就連一直在一旁看的眼睛發酸的韓鷗,此刻忍不住開口道,“哎,你們還是聽兩位老人家一句勸,忍了吧,打人那邊真的不好惹。”
心下韓醫生更是鬱悶不已,他知道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情,可怎麼剛纔好不容易纔勸下一個小周不要隨便生事,現在又蹦出來一個大周了?
他就算是縣醫院的醫生,說實話還真是並不認識大周就是周縣長的,畢竟他在縣醫院也不是什麼頭面人物,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而已。
不過這句話剛剛落地,就聽前方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縣醫院張院長爲首的幾個領導們立刻就全都一窩蜂圍了過來。
“周縣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是啊,周縣長日理萬機,來到縣醫院,我們未能遠迎,實在太失禮了。”
幾個醫院的領導也是接到彙報,突然發現縣政府一把手親自開着車來了縣醫院,才全都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而這幾人的話也當場讓週中元和丁淑英以及韓鷗石化不已。
周縣長??
和他們的驚訝相比,一側的周明落倒是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只是無奈的苦笑,原本他是打算親自出手教訓下宋鵬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讓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哥哥出手更合適,原因……好吧,他很無奈的發現自己能發動的力量太強了,也太高太遠了,讓省委王副書記出面教訓一個縣城公交局副局長的兒子真不如一個縣長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