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回過神，撕下一塊肉塞到旁邊翹首期盼的唐嫣月嘴裡，目光逐漸變得幽深：“如果郕王不是白癡，這次他要麼暫時穩住我，要麼一了百了殺了我。”
後者幾乎不可能。
且不說他有沒有空閒力量，就算有也不一定殺得了唐雲，一旦出現半點意外，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可能性最大的只有前者，而秦煜軒又是他的人，如此說來最好的辦法無外乎——賠禮道歉，先禮後兵。
將秦煜軒丟出來賠罪，且京城重地唐雲就算有心殺人，也不敢肆意妄爲。故而最不濟也只是示好不成，仇怨更甚罷了。
若不收禮，那後面等待他的自然就是刀兵暗箭。
留給郕王的時間並不多，在封賞完畢唐雲離開京城之前，他跟王鑫註定要分出勝負，所以時間段就是那麼幾天。
唐雲進京封賞，自然引人注目，郕王就算示好失敗，也不會魯莽出手，否則就會給王鑫可趁之機。
綜合看來，他只有一個動手卻不會惹人懷疑的機會。
妥了！
唐雲雙眸逐漸聚焦，一臉黑線的看着手裡只剩骨頭的烤肉，無語的看向滿嘴流油在他袖子上蹭來蹭去的唐嫣月。
“你在想什麼？”歐洋好笑的看着這倆人，將手裡的烤肉遞過去，隨口問道：“難道是你的仇家？”
唐雲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在下向來與人爲善，儒雅隨和，樂善好施，怎麼能有仇家呢。”
歐洋嘴角抽搐，淡淡說道：“我至今還記得，你在守城的時候，怎麼罵噬天侯的。”
“……”唐雲無言以對。
毫不誇張的說，當時唐雲與噬天侯一戰，最讓人印象深刻的絕不是拼死血戰的偉岸英姿，而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漫長且從不重複的噴子語錄。
至今爲止，讓歐洋每每回憶起來都有種無語的感覺。
太強了。
怪不得這傢伙一路走來，一直站着道德制高點，誰他麼能噴的過他？
歐洋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龍陽郡有個金剛寺，之前得罪你封山閉寺，你之前大清理的時候，有沒有放過他們？”
“放？”
唐雲微微一笑，悠然說道：“這羣禿驢實力不怎麼樣，但話術卻比那羣武林匪類強得多，否則怎麼能忽悠一大羣信徒呢。
而且他們還極爲識時務，懂進退。這種人才殺了豈不可惜？
所以武者學院開了一個佛學院分支，玄悲就是副校長差不多，你之前去的時候，他們還在搬家，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你還真敢用。”歐洋瞠目結舌。
唐雲挑眉，輕聲說道：“只要我在龍陽郡一日，他們就不敢有異心，有何不敢用的？”
歐洋笑了笑，問：“等你離開呢？你不會停太久的，朝廷也不會放任一個天造之才蹉跎下去。”
唐雲語氣平淡，話語卻充滿傲然：“龍陽郡現在是我的，以後也是我的。只要武者學院一日存在，這一點就不會改變。”
歐洋聞言啞然，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唐雲給了無數武者一條選擇的機會，龍陽郡又再無武林宗派，可以說除了極少部分以外，剩下大多數人都會流入鎮武閣內，這些人未來都會成爲他的力量。
除非，斬斷這條線。
可惜的是，無人辦得到。
龍陽武林的怒火，在對上趙毅後被消耗大半，等天下宗派反應過來已經爲時已晚，武者學院早已建成運行。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照你這麼說，我越來越想回去了。”歐洋笑着說道，她現在真的有些迫不及待，回到天海郡搞事。
唐雲倒是安慰：“不急，這天下很大，機會很多的。”
唐嫣月鑽到他懷裡，含糊的嘟囔：“我困~”
“車上有地方，去那裡睡。”唐雲嘴角一抽，自有一股真氣將她捲起，如春捲般丟進了車廂裡。
歐洋縱然一路常見這種場景，但還是有些不適應：“你還真不遷就，她這麼膩着你，不知道憐香惜玉？”
唐雲聳了聳肩：“感情這個東西從來沒有平等，雙方的結合只會意味着，會有一方屈服，很明顯她纔是那個人。”
唐雲從不會遷就其他人。
因爲不在乎。
——
村莊。
血魔，或者說被血魔寄生的邱丁嶽，臉上掛着邪笑，施施然的坐在學堂門口，望着生機盎然，熱鬧非凡的村落。
他隨意的翻閱着手裡的書冊，嘴裡嘀嘀咕咕的唸叨：“唐雲，你應該快來了吧？九品？呵呵……”
若是細細看去，就能發現這些村民表情都有些呆滯，嘴角上揚掛着滲人的笑容，眼中隱隱有血色閃爍。
有懂風水地勢的高人在此，從天空俯窺往下看的話，能察覺這些村民所處的位置，盡皆有特定之處。
吱吱呀呀~
這裡下雪了，積雪過膝，車輪碾壓發出吱吱的聲音。
不過這世界馬不是一般的馬，車也不是一般的車，跑起來跟他麼布加迪上高速差不多，賊吉爾快。這點阻礙自然算不得什麼。
唐嫣月腦袋探出車窗，欣喜的望着遠處的村落：“前面村子，找個地方湊活下，這麼幾天下來用積雪洗臉有些不舒服。”
“有魔氣。”
唐雲眨眨眼，勒令車伕停下，從車廂鑽了出去，遙遙望着不遠處在積雪中若隱若現的村落。
歐洋也走了下來，皺眉隨他目光看去，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這種感覺，貌似有點熟悉呢。”
“血魔。”
唐雲眼皮一抖，深吸一口氣：“血魔的氣息。”
還記得曾經提到過一嘴的，曾經肆虐一時的大佬級怪物血魔嗎？
當初那血魔到底牛比到啥程度呢？
可以這麼說，他的誕生，早就了一大批沾染了魔氣的，被血魔侵染的魔物誕生，妥妥的一個妖魔創造一個種族。
包括龍陽郡，天海郡……共計三州十九郡，都在這個範圍內，自血魔被鎮壓以後，直到現在誕生的許多魔物，妖獸都沾染着幾分血魔氣息。
血鷹，噬天侯這些，他們的神通其實都有血魔的影子，只不過這幾個都是妖獸，妖族血脈傳承極強，被侵蝕的有限罷了。
人家就牛比到這種程度，怕不怕？
所以現在看到眼前一幕，唐雲沒有太過震驚，畢竟龍陽郡乃至凌川府，誕生的魔物之類多少都有這種血魔氣息。
“還行。”歐洋舔了舔嘴脣，緩緩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無疑代表歐洋已經認可了對方的實力，不比她弱多少，起碼是處於同一層次的妖魔。
“那你上，我等着。”唐雲果斷後退，擺明不摻和這場戰鬥。
“……你這樣真的好嗎？”歐洋看他這種反應，不禁翻了個白眼，雖然拖着長矛緩步向前，但嘴裡還是止不住吐槽。
轟隆隆！！
飛雪飄揚，空氣轟然炸裂，繼而漫天光華匯聚，化破天神槍陡然攢射而出。
如果說凝血境武者打架，起碼還能有點人的影子的話。那蘊氣境及其以上境界的武者打架，已經徹底脫離人類範疇了。
說一句崩天裂地一點都不爲過。
動輒百丈縱橫，真氣狂舞破山斷水，完全就是小型地震。就算是唐雲如今層次，對這激烈戰鬥都看不太清楚，太他麼快了。
僅僅兩個呼吸，那座山村便被夷爲平地，連帶着碎了三個山頭……
悲風真氣擴散，將馬車徹底籠罩在內，至於路倒是無所謂，就算堵死也沒關係，待會一劍下去就能重開。
半空隱約有嘶啞驚詫的怒吼：“你是誰？”
聽語氣貌似還有點氣急敗壞。
什麼鬼？
唐雲眨眨眼，莫非這廝是在挖坑蹲人？機緣巧合碰上了他們？
這時，唐嫣月忽然湊了過來，咬着他的耳朵鬼鬼祟祟的嘀咕：“我感覺這傢伙似乎有點熟悉，真的，我不騙人。”
熟悉？
唐雲更疑惑了，唐嫣月差不多一直跟着他的，如果是她熟悉的話，八成自己也遇到過纔對。
她這句話唐雲確實沒有太多懷疑，種族跟種族之間都是有不同之處的，修羅這個種族在氣息等有些方面，比人族或者妖族都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唐嫣月咬着指甲苦苦思索，忽然驚呼：“對，想起來了，他身上氣息跟邱丁嶽很像，我見過那傢伙一次，眼前這廝身上的氣息，雖然有濃重的死氣和魔氣，但氣息沒有完全消散呢。”
“邱丁嶽？”唐雲更疑惑了，但不妨礙他做點小手段……
邱丁嶽不是京城的人嗎？之前他坑了邱家一波，邱丁嶽要死也該死在詔獄大牢纔對，就算處理屍體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出京城範圍，連跨越幾個州郡……
而且眼前這傢伙貌似又跟血魔扯上了關係，這怎麼說不通呢？
越想越迷糊。
唐雲也不是鑽牛角尖的性格，索性放棄了繼續思考，反正算這廝倒黴碰上了歐洋，打死就好了。
真相？
重要嗎？
他向來更重視結果，誰他麼在乎真相這東西。
強扭的瓜不甜，但它解渴啊。
一分鐘，或許一分鐘都不到。
邱丁嶽就悲催的死了，死的時候是很憤怒，很不甘心的，他試圖拼着同歸於盡撲向唐雲，將這個傢伙弄死陪葬。
結果唐雲激活了符文，讓他猝不及防被反彈了一波，直接嗝屁。
“走了走了。”唐雲招呼歐洋，一行人坐着車逐漸遠去。對他們而言，這傢伙撐死也就是個調劑品而已。
過了很久，地底忽然滲出一滴殷紅的鮮血，似有意識般，它顫了顫隨風飄走，隱約可見一張猙獰的面孔：“唐雲，歐洋，我記住你們了，你們給我等着……”
——
跋山涉水，唐雲一行人終於緊趕慢趕來到了京城。
呼……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初次見到這座宏偉的城市時，唐雲還是禁不住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皮，讓這個世界距離變暖更進一步。
城牆高聳遮天蔽日，起碼有百丈有餘，這他麼就是三百多米，差不多相當於一百層樓那麼的高。
朝兩旁綿延不知多遠，遙遙望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力。就彷彿是一頭巨獸匍匐在地，散發着逼人的威壓。
除此之外，單就面前的城門，就足有三四十個，每一個都排着長長的隊伍，最小的城門都寬達三五丈，簡直就是隧道……
最讓唐雲毛骨悚然的，還是被嵌入牆內，長達足有千丈的巨大龍骨，張牙舞爪神態猙獰，固然死去多年，可殘餘的威勢依舊令人汗毛聳立。
歐洋來到他旁邊，“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如你這般。那條龍生前乃是妖皇境界，肆虐各處，最終被朝廷率人活捉。
那強者在億萬百姓的圍觀下，生生將之抽筋剝骨，使其哀嚎了七天七夜才死，甚至死後還被釘入這城牆內，目的就是在警示那羣妖族。”
妖兵，大妖，妖候，妖王，妖皇……妖族的一個境界，論戰鬥力的話，往往抵得上人族武者兩個，也就是說這條龍生前最低五品，甚至能匹敵四品強者。
這等怪物……招惹誰不好，非要鐵着頭出來興風作浪，這下好了吧？真就被製成標本，萬古永存了。
歐洋指了指遠方，說道：“朝廷京城的外面城牆上，總計被鎮壓昭衆有九個妖獸，每個生前都是極爲強大的存在。”
“嘖，這麼慘。”唐雲咂咂嘴，這朝廷的實力確實牛比啊。
“走吧。”
歐洋沒有多說什麼，八品實力在別的地方，也算是一方大豪，可在京城這地方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朝廷治下，共有二十二個州，每個州有六到十個郡不定，每個郡下有三到十個府不等，旗下縣城等更是不計其數。
而且由於地理位置不同，危險程度不同，每個州郡府縣的大小也有區別，不一定越大的地方人就越多。
百姓總是希望和平的，所以比較安定的地方，人口才比較多。
比如龍陽郡共計三億多百姓，這還是比較分散，且這個世道人口普查統計比較落後的緣故，實際上這個數字應該更高些。
天海郡因爲危險的多，固然地域比龍陽郡大，但人口卻少的多，大概只有龍陽郡的三分之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