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武閣?”
此人挑眉略有驚訝,遂注意到唐雲身上殘留的服飾,眼中滿是警惕:“堂堂鎮武閣的郡主大人,竟然改頭換面潛入我宗之內,這……”
唐雲撇嘴,露出幾分不快:“本官只是混到這廢墟里辦點事,沒想到竟然出現此等變故,如今形勢嚴峻,你確定還跟我在這廢話?”
女子微微一笑,輕聲道:“固然形勢嚴峻,但大人還是提前說出來意爲好,這也免得以後咱們有衝突,不是嗎?”
在不久前朝廷開完會,遂鎮武閣強者紛紛從京城離去,坐鎮天下各個禁地,其中一半力量卻毫不遮掩的壓在二門三寺六派臉前面。
這等舉動,很明顯讓他們大爲警惕,同時也明白了朝廷的決絕之意。
朝廷擺明車馬,宗派自然不甘示弱。
可是……
不久之後,宗內弟子紛紛收到家眷傳信,言明朝廷大張旗鼓將這些宗派弟子的家眷族親,強行遷入鎮武閣特意新建的城池內。
這種行爲自然惹得宗派勢力大怒,可……沒卵用。
敢去嗎?
那可都是鎮武閣精銳,再者朝廷這羣人,什麼手段使不出來?萬一他們強迫所有人服下慢性毒藥呢?連拘禁家眷這種事都幹得出,下毒也就分分鐘而已。
自此宗派投鼠忌器,所謂聯盟本就利益結合的產物,在被朝廷捏死弱點後,沒幾天就散了去。
但自此……宗派與朝廷之間,也已經成了水火不容之勢。
所以唐雲展露身份後,得到的是所有人惡意,怨毒,憎惡的注視。
不過嘛。
唐雲坦然自若,彈彈手指淡然說道:“龍域聖地現世,朝廷早有察覺,你們倒是不用擔憂本官拿你們的好處,畢竟比起你們這羣……呵呵。
朝廷起碼還是有點責任心的,本官此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收斂曾經戰死此處的金戈侯等諸位先烈的屍骨。”
“放肆~”
“朝廷狗賊,當奴才還當得那麼神氣,倒也少見……”
“就是就是,朝廷鷹爪,武者敗類……”
唐雲悠悠環視一眼,將這些人嘲諷的人一一記下,冷笑道:“你們現在是不是很慌?用不用我告訴你們一個更慌的消息?”
女子妙目冷光閃爍,悄然上前一步:“說來聽聽。”
“你們各家老祖現在在外頭對峙虛魔吧?”唐雲不疾不徐,淡然輕笑。
“不錯!”一弟子心裡咯噔下,下意識將手捏在兵刃上。
唐雲偏過頭,笑了:“三派精銳也都出動了吧?三派山門實力空虛,你覺得朝廷會坐視不管嗎?”
此言一出,衆人陡然聯想到了一個不敢置信的可能性。
假如。
不,沒有假如……
鎮武閣定會趁此機會出手,因爲三派山頭此時正是空虛之時,強者壓陣之下絕對是摧枯拉朽,朝廷端了他們山門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怎麼,想明白了?”唐雲笑眯眯的看着他們,任由這些傢伙憤然拔刀拔劍。
“住手。”女子柳眉豎起,冷眼環視一圈,將衆人喝退,上前幾步與唐雲面對面,妙目死死盯着他。
女子銀牙緊咬:“此前朝廷已經與我們撕破臉,挾持我等宗派弟子家眷宗親,勢成水火再無和解餘地,我將你誅殺在此怕也不會有問題。”
唐雲湊了湊,距離她更緊,嘴脣甚至貼在她耳畔,似笑非笑吹了一下氣兒,喃喃道:“你試試啊,對了,本官唐雲,任龍陽鎮武閣郡主之位。”
女子大驚失色,幾乎是用搶的,一把抓走唐雲手中令牌,雙目定定落在令牌背面:“唐雲!!!”
世間與唐雲同名同姓的或許很多,或許鎮武閣也有……
可令牌那名字下的龍陽郡三字,卻足以說明,眼前的唐雲,就是那個一手挑起武者學院,導致朝廷下下決絕之心的,龍陽郡主——唐雲。
嗖……
幾乎同時,一道利刃穿過人羣,直襲唐雲側腦。
可下一刻,鎏金悲風陡然擴散,如逆衝金龍催發鏗鏘之音,霎時席捲周遭,完全不顧其他人生死。
住手!
女子皺眉冷哼,龐然天威壓下,直接將唐雲震得悶哼一聲,真氣霎時出現潰散跡象,算是化解了唐雲的反擊,但也阻止了那些弟子的偷襲。
“殺我師兄,我殺了你……”
“找死!”
“爲師妹報仇!”
唐雲不閃不避,盯着女子微微揚起下巴,面露譏諷:“你不是要殺我嗎?出劍啊。”
果然,女子氣的渾身發抖,望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抽筋扒皮,凌遲活剮,可卻依舊出手撐起屏障一層,強行將他保下。
女子盯着他的雙眸,一字一句:“就算你是唐雲又如何?你孤身在此,就算死在這裡也沒人知曉,朝廷若要動手,也不會因你一人而放棄。”
此前對方兩句話,已經讓她心境有些不穩,思緒更陷入急躁之中,再不復之前的冷靜。現在唐雲越是囂張,她越是覺得投鼠忌器。
“既然你不信,那你爲何保我?愛上我了?”唐雲較有興致的湊近她,甚至朝她耳畔吹了一口氣。
“登徒……”
女子驚怒不已,下意識擡手一掌拍出,可掌風撲面之時,其上千鈞力道卻在臨近唐雲鼻尖那一剎煙消雲散。
停手緣由,盡在唐雲那脫口而出四個字:“殺啊。”
“單就你唐雲,理由不夠。”
女子俏臉浮現兩朵紅暈,聲音卻寒冷如刀,森然殺意如山嶽落下,重重砸在唐雲肩頭,迫使其不得不悶哼一聲,脣角溢出一抹嫣紅。
唐雲拭去脣邊鮮血,淡淡的道:“鎮武閣不會作壁上觀,趁虛而入是板上釘釘,可本官若死在這裡,你們就沒有任何稻草可以抓了。”
女子陷入沉思,有些聰明人也從怒火中逐漸恢復理智,開始細想唐雲的話。
有弟子冷笑譏諷:“殺了你,單拿那些骨頭不也一樣嗎?”
“不一樣。”
女子閉眼思索片刻,聞言搖頭說道:“唐雲存活的意義,並非是條件交換,而是時間拖延。”
這裡面涉及到的東西太多了。
簡單說開,因爲唐雲是活人,只要他們拿住唐雲,就能暫時穩住這邊的鎮武閣,爲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並且放出風聲告知曾經金戈侯這些先烈的後代,祖宗遺骨在宗派手裡。
等這些先烈的後代上奏牒子,跟皇帝打感情牌,屆時鎮武閣肯定會順勢借坡下驢,跟三派達成所謂的‘和解’,雙方會各退一步。
唐雲就是拖延時間的作用!
唐雲如果死了,他們就沒足夠的時間穩住朝廷,放出先烈遺骨在手裡的風聲,那麼當初金戈侯那些後代,也就沒時間上奏牒子,朝廷也不會及時發佈詔令命鎮武閣撤退。
消息不及時,造成的後果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朝廷跟宗派已然撕破臉,鎮武閣沒有詔令的情況下絕不會善罷甘休,趕盡殺絕纔是他們的宗旨。
或許自身會死傷慘重,可對宗派聯盟而言無異於重創,更關鍵的是身爲當事者的三派都會被連根拔起,壓根沒有活路。
後果……三派承擔不了。
所以。
唐雲要活着,活着回去!
只有這樣,朝廷跟三派之間,纔會留下一道緩衝線,才能爭取足夠的時間……雙方纔有各退一步的可能性。
這是經由唐雲提醒後,女子分析出來的情況,理智告訴她這個分析,這個推論,乃至於這個結果都是正確的。
女子咬牙退後幾步,憎惡的盯着他:“你成功了,此番我等會保你出去。”
“嘖,我以爲你會殺了我呢。”
唐雲歪歪頭,似笑非笑:“沒想到你們這幫江湖匪類,竟然還有腦子這個東西,真是令人出乎預料啊。”
女子冷硬的問:“你說過朝廷對此地事情早有探知,你此次任務是要拿回金戈侯屍骨,想必對此地應該更爲了解吧?”
“回答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唐雲吞下一顆丹藥。
女子眯起眼睛:“說。”
“閣下芳名?”唐雲笑問。
女子咬咬牙,強忍怒意:“燕芳。”
唐雲倒也拿捏得當,不再得寸進尺,揹着手目光遠眺:“虛魔這傢伙如今只不過是脫離一道意識罷了,真身尚被鎮壓。
他自身的力量如今都被外面幾個強者牽制住,所以可暫時忽略這傢伙,眼下最大的危機其實是……廢墟中的屍骨。”
“屍骨?”燕芳楞了下,低聲重複。
唐雲輕聲說道:“強者肉身,可萬年不腐,死亡只是意識消散,氣血潰散罷了,長久淬鍊的屍骨依舊強大無比。
據鎮武閣史料記載,當年死在這裡的強者絕非少數,妖皇,金戈侯皆是強者,固然只剩屍骨,一旦復活也能匹敵六品武者。
除此之外還有當年戰死沙場的多位鎮武閣強者,這些人實力應該會弱一些,但也不容小覷。
且此地還是當初的妖族聖地之一,所以赫赫有名的妖王也死了不少,單就統計的就有十幾個,也不知還有幾個屍骨完好,能被喚醒。”
說完這些,唐雲聳了聳肩,笑看周圍這些人黑如鍋底的臉色。
反正他現在安全了,只要這些人不死,他們捏着鼻子也得保住唐雲。
他在這種情況下,甚至還有心思將目光放在燕芳身上,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她婀娜有致的高挑身材。
燕芳強忍着怒氣,別過頭盯着遠方:“還有呢?”
唐雲淡淡的說道:“還有就是,虛魔雖然僅僅只逃出一絲意識,可在有魔氣充斥的這裡,不代表他很好惹,你們應該也知道當年虛魔的實力。”
“呵~”
燕芳吐出一聲似嗤笑般意味不明的聲音,心裡對唐雲的懷疑越發降低。
對方這麼有恃無恐,絕對代表外面的人知道他在這裡,知道唐雲的任務,否則按照常理,他應該半吐不吐,留下些情報在以後作爲交換。
這纔是正常人的做法。
否則唐雲哪來的自信,連她都敢挑釁,怕不是活膩歪了。
珠玉在前,燕芳越發覺得唐雲之前的話真實性很高。
唐雲眯了眯眼睛,默默拉出面板。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血染蒼穹】?
【是】
不同於現實,副本就是唐雲自己,他眯眼打量着這個陰霾昏暗的廢墟,無視最中間那矚目的建築物上,纖細被魔氣繚繞的鎖鏈,徑自朝着另一邊走去。
在殺BOSS之前,先清理小怪,這是玩家的基本素養。
唐雲剛剛隨便掃了一圈,發現這廢墟寥寥幾個還殘存大半的建築物,其上籠罩的魔氣都格外濃郁。
他甚至還看到那虛魔所化的鎖鏈周圍,在天空上方隱隱現身過一條巨大的虛影,八成就是那個龍皇BOSS了。
除此之外,廢墟各處都是枯骨,殘屍,斷兵……以及和土石融爲一體的暗紅色血漬。
唐雲收斂氣息,彷彿是一條幽靈,悄然靠近不遠處的一個幾十米大小的巨坑,從他的角度可大概看出有個似妖獸屍體的輪廓。
“吼!!!”
在靠近幾十米距離時,唐雲陡然駐足不前,澎湃的聲浪轟然乍響,一隻長滿白毛,如小山般的巨爪從坑裡忽然伸出,兇悍的朝他掃來。
冥琊出匣,流光迸發。
伴隨萬千金光綻放,劍幕伴隨重重劍影,將巨爪強行攔下,掀起偌大聲勢,地面土石在瞬間便被生生刮飛一層,腥臭的氣味讓唐雲下意識皺眉屏息。
咔嚓嚓……
劍脊被摩擦迸現刺眼的火星。
唐雲反手一掌拍出,悲風真氣凝化一股,如尖錐長矛兇戾的刺穿巨爪皮毛,餘勢不減沿着血肉迅速朝深處蔓延,吸附在皮骨血肉中瘋狂肆虐。
“吼!啊……死……”
伴隨着含糊不清的咆哮,巨爪陡然攥起,連同唐雲在內一併握在掌心,不顧一切的朝地面砸了下去。
“嗤……”
金鴻破空,錚錚長鳴。
唐雲撕碎巨爪,鑽出血洞踏空而起,居高臨下望着那深坑中的妖獸,眉頭微微舒展:“原來是這樣,我說你怎麼不出來呢。”
那巨猿模樣的妖獸,他半邊身子被一柄巨斧穿透,死死釘在地下,固然經過無盡歲月洗禮,可那巨斧表面隨着妖獸的動作,卻如呼吸般明暗閃爍着晦澀的符文。